王比安怯怯地走上來,拉了拉陳薇的衣角:“媽媽,爸爸不會有事吧?爸爸的身體一直很好的啊,一年到頭最多有些小感冒,以前連藥都不用吃,睡一覺就好了。”
陳薇扭頭看到王比安含着淚花的眼,再也忍不住,一把將他抱在懷裡咬着牙嗚咽起來。
王比安嚇壞了,昨天整整一晚,他以爲自己的媽媽要死了,小小年紀又不知該如何排解心理壓力,內心已經快崩潰了。等到早上聽說是虛驚一場,才放下心來。這時,前腳趕後腳,媽媽沒事了,爸爸卻又病倒了。
而且,病如山傾。
王比安再不知事,也看出王路生命垂危。
王比安惟一能做的就是反手抱住媽媽:“媽媽,媽媽,你別哭,我再去後山拎些水來,給爸爸洗個澡,就能降溫了。我們以前在婦兒醫院,不就看過小朋友打了針掛了鹽水也不管用,醫生叔叔就用很多冰袋放在他身上給他降溫嘛。”
陳薇淚如珠滴,王比安真是個懂事的孩子,只是這時節,哪裡有什麼冰塊,沒電,電冰箱就是隻鐵皮櫃。
默默收拾了地上碎碗瓷片的謝玲,看着摟抱在一起抽泣的陳薇和王比安,又看看躺在牀上半死不活的王路,暗歎一口氣。
王哥,我再爲你做一件事吧。
雖然這事很傻。
但是,權當報你兩次救命之恩。
畢竟,你差點就成了我第一個男人。
哪怕抱着絕望,我也要救你。
謝玲坐到陳薇身邊,冷靜地道:“姐,哥對青黴素過不過敏?”
陳薇一時沒聽明白,擦了滿把的淚,才轉頭問道:“你說什麼?”
謝玲輕輕地道:“看哥現在的樣子,口服的藥起效太慢了。我想試試看打針管不管用。青黴素退燒最快。只是不知道哥對青黴素過不過敏,要不然,救命藥反而成了毒藥了。”
陳薇略一思索,喃喃道:“你哥生病,從來是一個人開車去醫院的,從沒讓我跟着照顧。不過,我以前看見過他手腕上做皮試的紅點,想來應該是對青敏素不過敏的。”
隨即想到一事,問謝玲道:“家裡有的藥,不是從山下農家裡翻找來的,就是街面藥店蒐集來的,這青黴素是處方藥,王路從來沒在街頭小藥店裡找到過,你又到哪裡弄青黴素?”
謝玲手虛虛一指:“姐,你忘了,山下就有所衛生院啊!”
陳薇嚇了一跳,摟着王比安的手也不自覺鬆開了。
那家衛生院,是王路再三叮囑過的絕對的禁區。
王路和陳薇交待過,衛生院大樓內的喪屍只能用“滿坑滿谷”來形容,雖然不知什麼原因,那些喪屍一直徘徊在衛生院裡,沒有流落到外面,但絕對絕對不能到衛生院去。
去,就是死。
找死。
可是,陳薇低頭看着王路――你如果走了,我和王比安又怎可能在這亂世活下去。
惟有拼死一搏。
找回藥,大家一起活。
找不到藥――甚至,在找藥的時候被喪屍襲擊,也只是比你早走了一步而已。
陳薇輕輕推開王比安,站起來,掛着滿臉的淚,絕望卻堅定地道:“走,去衛生院。”
謝玲詫異地道:“姐,我一個人去好了,你在家裡照顧哥吧。”
陳薇慘然一笑,衝着牀上僵如屍體的王路點了點下巴:“王路這樣子,還要我照顧什麼?”
她轉身對謝玲認真地道:“衛生院的危險,你知道,我也知道,你說,你一個人能從那裡找到青黴素,又平安地活着回來嗎?”
謝玲不做聲,這本就是九死一生的搏命之舉。
陳薇握住了謝玲的手:“你都能爲了王路不顧生死,我是他的妻子,又有什麼不能做的?我知道,我的行動能力不如你,到現在都沒親手殺過一隻喪屍,可我和你一起去,好歹是個助力,實在不濟,幫你引開喪屍也是好的。我們兩個一起去,找到青黴素,救王路的機會就多一分。萬一失敗……”
萬一失敗,要死,就一起死吧。謝玲在心裡默默咀嚼着陳薇未出口的話。
旁邊,王比安握着小拳頭道:“媽媽,你和謝玲姐放心去給爸爸找救命的藥好了,我會在家裡照顧爸爸的。我會給爸爸用冷水擦身子,還會幫他打扇子……”
還有什麼可說的。
謝玲握緊了陳薇的手:“走,一起去衛生院。”
說走,也不能就走。
下了絕死之心,兩個女人就開始張羅起來。
家裡惟一的遠程武器,弩,已經壞了。
謝玲這次可不會再愚蠢到只帶了一支箭。
她帶上了王路的消防斧。
雖然消防斧很重,雙手拎着揮舞幾下就讓謝玲胳膊發酸,而且,又不適合在窄小的室內砍殺。
但是這已經是家裡惟一的殺傷力最大的武器了。
戰鬥力最強,實戰經驗最豐富的謝玲自然用上了它。
陳薇拿的則是那把鎮宅之寶砍柴刀。
以她的臂力,也只有這把刀合適。
陳薇也知道,帶着這把砍柴刀也就是給自己壯個膽,除非自己能一刀砍中喪屍的脖子,要不然,砍在喪屍的胳膊上腿上,只是給喪屍撓撓癢。
兩人又翻找出了厚一點的牛仔衣褲,當防護裝備穿上。
謝玲看了看穿着男人牛仔衣褲,因爲有點太寬鬆,正在費勁地挽袖子的陳薇,皺了皺眉――用牛仔衣褲當防具,這簡單就是渣――她想了想,扔下句:“姐你等一下。”匆匆出了門,一會兒回來時,手裡拿着兩片“紙”。
“紙”的兩側,穿着上下四根布條。
謝玲拿了其中一張“紙”走到陳薇身後,把“紙”圍在她的胸口,在後面把布條綁上。
陳薇大奇:“這是什麼?”擡手一摸,很薄的一片,涼涼的,似乎是金屬質地。
“鋁片。”謝玲在身後道:“做雨棚用的。上次哥做不鏽鋼防盜門時,我從店裡隨手拿了一片來,想試着能不能做件防護服。”
陳薇試着伸手按了按,鋁片很薄,應手凹陷了下去,手一鬆,又彈了回來。
陳薇又試着用手指撓了撓,指甲除了在金屬涼涼的表面撓出嗞嗞的磨擦聲,並沒有在鋁片上造成什麼傷害。
“這東西好!”陳薇讚道:“比你哥以前想出來的什麼雨衣管用多了。”
謝玲替陳薇紮好後,取了另一片鋁片,遞給陳薇讓她幫自己綁好,回道:“還不是很管用。我想弄個盔甲,就是古代西方全身甲那種,可是鋁片之間的焊接沒法解決,胳膊和腿上的盔甲到現在也整不出來,只能勉強護住胸背。姐,你知道的,胳膊和腿防不住,光防住胸背,在喪屍面前一樣不頂用的。”
陳薇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但還是道:“已經很好了,我們去衛生院裡,樓道、走廊、房間、電梯,誰知道喪屍會從哪裡竄出來。危急關頭,有這鋁片防個身,那可是性命交關的事。”
謝玲勸道:“姐,這鋁片也就求個心理安慰,真讓喪屍近了身,搞不好這只是用布條綁紮的鋁片,被它們整個兒扯下來也有可能,我們還是要儘量拉開和喪屍的距離。”
陳薇自然應了。
畢竟,兩人是爲了救王路的命而去拼命。可不是去送命。
有了武器,有了防具,謝玲甚至把王路以前收藏的軍用頭盔都翻了出來,和陳薇一人一頂,義無反顧,殺向衛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