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自今夜起，贊骨拉將進入大王朝小氏族的時代！
婆羅城。
一座隱秘石室內。
數位在贊骨拉中一等一尊貴煊赫的貴族，在此刻流露出往日少有的惶恐不安，煩躁的在來回踱步。
“該死，偉大巨龍怎麼會出現在王宮那裡，他該不會是來幫助託利索的吧？！”
“不可能，如果他真的站在暴君那邊，我們現在肯定已經死了……
而且究竟是不是偉大巨龍還不好說，多半就像開戰宣言那天的兩頭巨龍一樣，只是路過罷了。”
“不管是不是偉大巨龍，他擁有的偉力都不是我們巨魔能媲美的，要我說，大家有閒工夫在這患得患失，還不如派幾個不怕死的過去看看情況。”
“哪來的人？我所有辛苦培養的勢力全都壓在今晚了！”
利牙王心煩意亂的說。
緊接着狐疑的掃了眼一旁老神在在的汐流王，氣急敗壞的喊道。
“汐流王，你這混蛋該不會還留了什麼手段吧？”
“哪有，我不過是心態比你們好點而已，反正都已經下注了，再表現得患得患失也改變不了什麼。”
“……真的？”
“我有什麼騙你的必要麼？”
汐流王面不紅氣不喘，而這個簡單到簡陋的解釋，居然真的搏得了其他貴族的信任。
看着他們已經開始爭吵誰去親自看一眼王宮的情況，汐流王心中一股優越感油然而生。
儘管同樣焦急得知今晚的成敗得失。
但最起碼私下保留了一批手下的汐流王，自認處境要比自己的同胞要好上不少！
“利牙王，等你有了封地以後打算幹些什麼？”
眼見局勢僵持不下，在場誰也不願意以身犯險，赤刃王最先難以忍受壓抑的氣氛，儘可能輕鬆的笑着緩解氛圍。
“訓練士兵，然後建造一所贊骨拉最大的決鬥場！我要讓受我統治每個人都進去戰鬥，最少一天一次！”
利牙王回答得毫不猶豫，語氣中帶着憧憬的神色。
“只有最強悍的一批戰士纔有資格加入我的麾下效力，我要培養出一支戰無不勝的軍隊，讓整個贊骨拉都記住我的名字！”
“那也要毒沼王或者奧古斯活下來才行，託利索肯定不會答應你這麼瘋狂的想法。”
“所以我纔要推翻他不是嗎？”
利牙王不以爲然，“只有強者纔有資格享受美食，只有強者纔有資格生存下去，弱者根本沒有在乎的必要。
託利索的統治太過軟弱，我會親手證明我纔是對的！”
“我就沒你那麼極端，我只想要一座王宮，一座金碧輝煌的王宮！”
鷹羽王忍不住被二人的交談吸引，嚮往的說道。
“託利索的那座王宮實在是太醜了，全部都是石頭，灰撲撲的一點也不好看。
前段時間我看到砂岩城那邊有人挖出一種金燦燦的岩石，就是數量少了些，我打算讓我封地的所有人都去挖礦，全部用這種金色石頭來建造一座王宮！”
“你們的渴望廉價得都讓我不忍心嘲笑。”
赤刃王不屑的冷笑，眼底閃過一抹狂熱的貪婪和激動。
“這些東西通通不重要！
年輕時候的我敢爲了一條魚和喜怒無常的大海搏鬥，在戰場上會主動重創身體來狂暴殺敵，我曾以爲流淌在自己血管中的勇氣永遠不會褪色！
但我錯了。
在所有貴族漸漸得到權勢的現在，我已經品嚐過名爲權力的美酒那甘甜的滋味，並且甘之若醴。
以前老子的生活不能算是生活，只能算是活着！
我現在甚至已經開始畏懼疼痛而不敢上場戰鬥，但這也沒什麼不好的，沒有了礙事的榮耀，我反而可以得到更多！
正好。
我最近還想到一種很有意思的規矩，以後還會在我的封地裡推行到每一處角落，我把它稱爲‘初夜權’……”
汐流王目瞪口呆的聽着其他貴族們興致勃勃的討論，爲自己想象和野心的匱乏而深感慚愧。
他錯了。
這些傢伙不是沒有心眼子，只是全都點在驕奢淫逸上面！
不過聽他們說的這麼起勁，好像很值得自己去親自嘗試一番的樣子啊……
汐流王摸了摸下巴。
暢享起不遠的將來遠比現在更加海闊天空的前景，再不需要顧忌王權的束縛，任何瘋狂的想法都可以命令麾下的平民實現，無所顧忌。
反正巨魔這種東西，來年還會一茬一茬的長出來，在座的貴族可沒一人在乎平民的死活。
只要毒沼王或者奧古斯倖存下來，他們有的是辦法得到自己想要的！
毒沼王不會在乎貴族的所作所爲，只要給她一個名義上的領袖位置就能打發，是最好處理的對象。
至於奧古斯的黃金王朝，包括汐流王在內的所有貴族全都對此完全不感興趣。
一個王權沒落的贊骨拉，一個無拘無束的贊骨拉，纔是他們想要看到的！
汐流王並不擔心來自奧古斯的威脅。
畢竟一旦沒有了貴族的影響和聲望，整個贊骨拉都會陷入羣龍無首的境地，到那時候，衆多的巨魔平民必然會因爲秩序的短暫崩塌而受到傷害乃至死亡！
最妙的是，汐流王可以確信。
爲了避免生靈塗炭的局面爆發，爲了許許多多巨魔平民的性命。
奧古斯或許會暴怒和不甘，但自詡與託利索截然不同的他，最終一定會答應貴族予取予求的條件，認清現實，把那不切實際的理想放到一邊。
年輕人還是太年輕，還需要磨練。
等過個幾十年上百年的，難道他們這些一心爲民的老貴族們還會不允許奧古斯成立黃金王朝麼？
當然，如果在那之前奧古斯就因爲舊疾復發而突然暴斃，也肯定不能怪他們啦！
汐流王心潮澎湃。
淺酌了一口酒杯中的谷酒，卻在不經意間看到自己的某個手下正透過縫隙朝他緊張的打手勢。
心情略微提起，汐流王的面色沒有任何的變化，放下酒杯便悄無聲息的向着石室外走去。
而這一離開，便再也沒有回來。
石室內的有說有笑還在繼續，每一位巨魔貴族都覺得，只要託利索死去，他們現在暢想的一切都會很快實現。
況且他們派出了那麼多好手，還辛辛苦苦培養出血契幫，不過是要一個老巨魔的人頭而已，只要那頭巨龍識趣的不插手，他們都找不到失敗的理由！
石室的大門被打開了。
沒有刻意遮掩的聲音在第一時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道道火熱的視線集中在沉默不語的奧古斯身上，神情狂熱而興奮。
“瞧瞧是誰來了？你可是贊骨拉今晚當之無愧的勇士！”
赤刃王哈哈大笑，原本的擔憂一掃而過，熱情的作勢要遞給奧古斯酒杯。
“希望摘下那個暴君的腦袋沒有讓耗費你太多的力氣，我就知道你能成功，沒有讓我們失望！”
噗嗤——
冰冷的鐵矛突兀貫穿胸口。
在驀然盛放的血花中，赤刃王呆滯低下頭，難以置信的看着那緊握在鐵矛上，浸染了自己鮮血的手掌。
“……你膽敢背叛我？！”
足足數秒後，赤刃王絕望的怒吼這才姍姍來遲的爆發。
想要像以前那會尋求狂暴的力量，撕碎眼前不力量力的敵人，然而赤刃王深入血脈的呼喚，卻石沉大海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他已經不再是個合格的戰士了。
狂暴的大門早已在日復一日的酒色放縱中，被他一點點的親手關閉！
只可惜，當赤刃王發現這個真相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雙手緊握鐵矛。
奧古斯一隻腳擡起踹在屍體上，從那怒目圓瞪的屍體中拔出鐵矛，無情的目光落在其他貴族身上，竟然他們感到一股滲人的寒意！
“你……你這是做什麼？沒了我們，沒了貴族，難道你想看到贊骨拉血流滿地嗎？！”
利牙王強振聲勢，色厲內荏的呵斥道。
“如果你現在住手還來得及，多爲那些巨魔平民想一想！”
然而讓他們心驚肉跳的是，奧古斯的腳步沒有因此延緩分毫，亦步亦趨的一步步向着衆人走來。
恍惚間。
奧古斯的身影彷彿和那個他們處心積慮想要推翻的暴君，漸漸重疊在了一起。
“烈火對於森林來說固然是滅頂之災，然而殘留下的灰燼，卻也會讓明年的種子成長得更好。
這是我曾經欠缺的，也是偉大巨龍教會我的道理。”
奧古斯平靜的聲音，讓每一個貴族心生恐懼。
“如果我在這裡選擇妥協，在遙遠的未來就會有無數人因你們而死，因貴族而死，這份不幸同樣有我的愚蠢參與其中。
但若是在此刻終結所謂的貴族。
贊骨拉或許會經歷陣痛，可追尋光明的腳步亦不會綁上枷鎖，我們的文明也絕不會因此一蹶不振！”
“你瘋了？！如果今天的事傳出去，你絕對會被你心心念唸的子民親手送上絞刑架！”
“這是領袖的職責，這就是犧牲的意義。”
奧古斯眼中的火苗熊熊燃燒。
儘管剛剛纔經歷一場大戰，自身的狀態也絕對算不上好，但彷彿是爲了迴應他的這份信念，奧古斯竟感覺到自己的實力瓶頸有了鬆動的跡象！
高舉鐵矛，奧古斯神色冷冽。
在一衆面容或是猙獰或是灰敗或是憤怒的貴族包圍中，斷然降下毀滅讖言！
“感到榮幸吧，黃金王朝會奠定在爾等骸骨之上——！！”
………
“沒想到奧古斯居然會這麼做，這可真是給我開了大眼！”
汐流王蕭索的看着夜幕下亂成一團的婆羅城，牙疼的齜了齜牙。
“你說他怎麼敢這樣？
只要我把這個消息傳出去，順便再宣傳一番是他刺殺了託利索。
哪怕現在能壓下去，順利成功的建立起黃金王朝，贊骨拉內部也必然會出現反抗他暴政的軍隊，而他自己恐怕最終也難逃一死。”
“我勸你最好不要節外生枝，汐流王。
不管怎樣，今夜過後的奧古斯會在國王和貴族全都意外暴斃的當下，順理成章的成爲贊骨拉唯一的聲音。
你的報復即使能夠實現，那也是在多年以後的事情了，反而會吸引他發現你這條漏網之魚。”
納瓦羅虛弱的閉上眼睛。
然而下一刻，他的腦海裡卻又浮現出那道不容侵犯的威嚴身影，整個世界彷彿都在他灑下的濃郁陰影中無盡燃燒！
這末日般的畫面，嚇得納瓦羅猛地重新睜開通紅的眼睛，其中遺留下的驚駭恐懼清晰可見。
猶豫片刻。
納瓦羅吞嚥了下口水，乾澀說道。
“最重要的是，我相當不建議你這麼做。
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哪怕我死在森林裡的野獸口中，我也必須要和你保持距離了。”
“爲什麼這麼說？總感覺你從王宮回來以後就神不守舍的，即使近距離面對偉大巨龍也不至於嚇成這樣吧？”
汐流王疑惑詢問。
今晚伊塔雷克出現時，他特意收斂了自己九成以上的龍威。
再加上距離尚遠，所以除了王宮裡的幾個倒黴蛋以外，其他人完全沒有感受到那種彷彿會把身體每一顆細胞全部碾壓成齏粉的恐怖壓力！
而哪怕此刻納瓦羅表現的膽小如鼠。
汐流王還是沒有第一時間出聲呵斥，表示自己咽不下這口氣，這也是他和其他貴族最不同的地方。
鮮少有人知道，納瓦羅和汐流王私底下的關係很好。
要不然在王宮裡趁着奧古斯不注意先行逃離後，猜到他下一步的納瓦羅也不會專程通知汐流王的眼線，讓自己好友趕緊離開。
果不其然。
在納瓦羅告訴對方王宮發生的一切後，汐流王也陷入了壓抑的沉默。
“這麼說……那真的是偉大巨龍，而且他明確表明支持奧古斯？”
“不，或許這一切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場比較有趣的遊戲而已，提點奧古斯也只是興致使然。
但問題就在於，你敢賭嗎？”
“……說的也是。”
汐流王深深嘆了口氣，實在不敢冒着觸怒偉大巨龍的風險去給奧古斯使絆子。
他沒有像納瓦羅那樣，近距離體驗過那種身如螻蟻的脆弱感，但光看偉大巨龍隨意一爪就能秒殺毒沼王，汐流王就實在不想站在偉大巨龍的對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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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只有一絲的可能，光想想他就感覺腿軟。
“婆羅城已經沒有了我的生路，奧古斯不會容許我活下去的，你和毒沼王有關係，他也不會放過你。”
收拾好心情。
汐流王冷靜的自言自語，大腦極速運轉片刻後，竟真的被他死裡求生般找到一條去路。
“你不是說在離開前，你還拿到了毒沼王的全部咒術和詛咒的傳承麼。
現在我有一部分人手和資源，你有巫毒祭祀的種種奇異手段，我們不如干脆遠離這裡，避開有猛獸盤踞的領地，去一個贊骨拉找不到我們的地方！
黃金王朝太過輝煌，沒有我們這些陰溝裡的老鼠生存的土壤。
要想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
我們就必須迴歸贊骨拉的先祖們曾經遵循過的古老氏族制度，在文明的荒野中，開闢只屬於我們自己的領地！”
汐流王的眼睛越說越亮。
而納瓦羅一開始還有些不安，但想到自己懷裡那本精心保存的人皮書籍裡記載的衆多強大巫術。
再看看跟在汐流王身後，一羣到了此時仍然忠心耿耿的護衛。
仔細想想，這件事似乎也並非沒有可能實現！
反正巨魔本就皮糙肉厚，只要不是倒黴的遇到一些危險的野獸，其實生活在森林裡也是照樣可以安穩度日的。
哼，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老子還有起碼整整十個三十年，子子孫孫更是無窮盡也，你小子可千萬別讓我逮到機會！
放下狠話，眼珠子一轉，納瓦羅的心裡竟還升起幾分意氣風發。
“可以，我會把毒沼王那些爲數不多還活着的學徒都集中起來，以後我的氏族就叫‘血咒氏族’了。”
“那我的就是‘潮汐氏族’，我們建立同盟契約吧。”
“沒問題！”
如同小孩子過家家一般，但贊骨拉千年的歷史卻在渾然不知的二人言語中，自此走向一個全新的時代！
從那以後。
這兩大源頭性質的氏族，會在偏遠之地過上很長一段時間的單機模式。
在這期間，更多的氏族也伴隨着仇恨、矛盾、利益、愛情等等因素下，如雨後春筍般接連冒出。
而黃金王朝終於在建立後迎來一段高速發展期，今晚的真相則籠罩在撲朔迷離的陰影中，一直到黃金王一世因咒術而衰老致死，也沒有人能明確說出那段語焉不詳的經歷。
只知道一夜之間。
衆多煊赫貴族意外死於石室坍塌，偉大巨龍於王宮降下神啓，完成新舊雙王交替，自此在奧古斯的帶領下開闢黃金王朝！
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贊骨拉的星星之火一如託利索曾經希冀的那樣燎原興盛。
直到黃金王朝與氏族重新相遇，直到雙方的裂隙日益加深，乃至不得不遠渡重洋，贊骨拉才正式迎來下一個至關重要的歷史拐點！
而從今夜爲始，到漂洋過海爲終。
贊骨拉的歷史便正式步入一段涇渭分明，特徵明顯的時代。
一個被後世學者，
命名爲‘大王朝小氏族’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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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