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呀,真是麻煩啊!”夏婷慵懶地舒展了一下筋骨,“總算是把這不聽話的毯子鋪好了!”
懷着小小的成就感,她慢慢地站起身來,看着其他人都好好地完成着自己的任務,佳佳和惠惠搭着帳篷,小狸耐心地清理着四周的雜物,夏婷感到很是欣慰,可看看躲在一棵樹後面的翟曉楠,頓時氣不打一處不使,只有那個傢伙悠閒地看着漫畫書!
“喂!”夏婷氣呼呼地走到翟曉楠的面前,叫了一聲。
沒人搭理。
敢不搭理自己?正感到有些納悶,這才發現塞在翟曉楠耳朵裡的耳機。
“喂!”一把將他的耳機扯下,夏婷大聲地喊道。
“啊!要聾了!”翟曉楠驚惶地大叫着,他面露恐怖地盯着夏婷,耳邊鳴鳴作響。
“想幹什麼,你個瘋女人!”翟曉楠捂着耳朵驚魂未定地吼道。
“對你這個懶蟲一點小小的懲罰!”夏婷傲慢地說。
擡頭看了看她們正在做的事情,翟曉楠也就知道了夏婷的來意。
“我幫你們把東西都搬來了,還不夠?”
“不~夠!”夏婷驕傲地拉長了語調。
“行,你要我幹嘛?”看着她那死不罷休的霸道樣子,翟曉楠無奈地問。
“嗯......快到中午了,你去找柴火!”夏婷得意地命令着。
“切!”翟曉楠慢慢地起身,冷冷地哼了一聲,便頭也不回地朝着背離營地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在一座小山的山腳,那座山實際上是他們學校的後山,未經開發,倒是一個難得的清淨之所。
翟曉楠沿着湖畔漫無目的地走着,根本就沒有撿柴火的興趣,他細想着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自從小狸出現後,自己的生活是完完全全地被毀掉了呢!
他暗歎了一口氣,不過真正讓他在意的周圍人對他的態度,當然,惡劣的照樣惡劣,只是那些他都已經習慣了,不習慣的是別人對他態度的轉變,不,應該不算是轉變,可能他們原本就是那樣,只是自己沒有注意而已。
誒呀,這個簡單無趣的現實啊,明明都不在乎了呀!
“誒?”正在湖邊漫步的翟曉楠突然停了下來,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了視野中。
怎麼又是她?
看着羽嵐獨自一個人對着那光滑如鏡的湖面,翟曉楠有些困惑地撓了撓頭。
“啊......呼~”微風拂面,羽嵐張開雙臂深深地呼吸着,她雙目微閉,似是很陶醉的樣子。
在湖邊幹嘛呢?翟曉楠沉思着,突然一個意外的念頭在他心裡炸開。
“難道說......她要!”翟曉楠瞳孔猛地一縮,身體卻是不由自主地衝了上去。
可就在兩人相距五六米的時候,翟曉楠只感到腳尖突然被一塊堅硬的異物絆住,隨後,的身體便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砰!”伴隨着一聲慘叫,翟曉楠在羽嵐的面前狠狠地摔了個嘴啃泥!
“啊......好痛......”翟曉楠捂着臉齜牙咧嘴地低嚎着,這下什麼形象都沒了!又要被她嘲笑了嗎?
“翟同學?”羽嵐呆呆地看着狼狽不堪的翟曉楠,驚訝地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翟曉楠同樣覺得有些吃驚,要是換做以前的話,自己不被這個傢伙嘲笑得體無完膚就怪了!對啊,她現在的心境被神器影響着,說不定她以前就和像孫小佳那樣羞澀的女生一樣呢!
“哎,我以爲......算了......”翟曉楠苦笑着搖搖頭,吃勁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翟同學也是來這裡散心的嗎?”看着隻身一人的翟曉楠,羽嵐面帶惆悵地問道。
“散心?”
“這裡很清淨呢,世界就好像靜止了一樣,在這裡什麼事都不要想,什麼事都不用做,很享受不是嗎?”羽嵐深深地吸了口氣,愜意地說道。
“其實我是陪小狸出來的,她非要拉着我,我也沒辦法。”翟曉楠聳了聳肩,無奈地說道。
“把她一個人扔下......這樣好嗎?”羽嵐的語氣突然變得很輕很輕,夾雜着一種莫名的憂傷。
“她有同學陪着呢,根本就用不着我陪她啊。”翟曉楠笑着說道。
“有朋友呢......真好......”羽嵐自言自語地說着,一臉茫然地看着那片不知何處的虛無。
翟曉楠靜靜地看着羽嵐的表情,看她這兩天的反應,根本就與他所知道的那個羽嵐完全不同!他有些爲難地咬了咬牙,這種表情,那完全是將自己封閉在了一個黑屋裡了!
“總覺得......最近的羽嵐同學和平日裡見過的完全不一樣呢!”翟曉楠想了想,還是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誒?翟同學怎麼這麼說呢,我不一直都是這樣的嘛!”羽嵐一臉不解地問道。
聽了羽嵐的話,翟曉楠眉頭一皺。
“糟糕,因爲逐漸失去‘面具’的保護,她開始慢慢將自己的心封死了嗎?她想要扼殺掉原來的自己嗎?”翟曉楠神情凝重了起來。
“翟同學怎麼了?臉色怎麼怎麼這麼難看?”羽嵐疑惑地問道,慢慢地將自己的手放在了翟曉楠的額頭上,“是不是生病了?”
翟曉楠心裡一驚!
不是的,絕對不是的!這絕對不是原來的羽嵐!
看着那個彷彿已經丟失了靈魂,彷彿陌生人一般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翟曉楠的心臟怦怦地急促跳動着。
“沒有發燒啊,真是奇怪呢!”說完,她便要將手慢慢地放下。
翟曉楠深吸了一口氣,眼前的一切都彷彿放慢了一般,時間變得凝滯。他的眼神堅毅了起來,竟是一把抓住了羽嵐的手!
“誒?”羽嵐被眼前發生的一幕怔住了,她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有些慌亂地看着翟曉楠,“翟......翟同學?”
“不要再欺騙自己了!”翟曉楠突然大喊道,“變成這個樣子你很滿足嗎?這樣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快樂了嗎?”
“誒?”
“爲什麼要一直掩埋自己的內心,做回你原來的自己難道不好嗎?哪怕那層面具再厚,哪怕那層牆壁再牢固,封鎖了自己的內心那就不是你自己了啊!誰都有不愉快的記憶,掩蓋住了也不會忘記啊,你現在又爲何而悲傷呢?”
“悲傷......”羽嵐愣愣地看着神情激動的翟曉楠,那空洞的雙眸突然顫抖了起來,一絲驚恐慢慢地浮現,她無措地看着眼前這個男生,想掙脫卻是被翟曉楠抓得更緊。
“到底是什麼樣的悲痛,到底是什麼樣的苦衷,讓你寧願想要扼殺掉原來的自己也不敢面對?難過就說出來啊,脆弱的你想要披上一層鎧甲來保護自己,可同時你也在折磨自己啊!”
羽嵐傻傻地看着翟曉楠,一臉的驚惶,眼淚卻是抑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我以前總覺得我們兩個一樣呢!沒有朋友,被人嘲笑。”翟曉楠的語氣慢慢變得平靜了些,“我對這個現實的世界失望至極,那種原本支撐着自己一切的支柱突然崩塌,那種絕望感,我曾深深地體會過,我對現實失去了信心,宅在家裡逃進我所信任的世界裡,別人說我‘死宅男’、‘廢物’,都無所謂了,本想在現實裡尋求的保護,現在想想,也無所謂了,爲什麼要那種東西呢?”
羽嵐默默地低下了頭,他聽見了這個女孩子輕微的抽泣聲。
天空突然變暗了,急促的風即將要把那憋在雲中的雨水吹落下來。
兩個人在冷風中站着,誰也沒有動過。
“爲什麼......”過了很久,翟曉楠才聽見了她一句很輕的發問。
“到底是爲什麼......”羽嵐的聲音變得悲痛起來,“你爲什麼要讓我想起這些呢!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是很好嘛?”
翟曉楠沒有說話,他靜靜地握着羽嵐的手,默默地聽着。
“可以和自己的過去說再見,可以就這麼輕鬆地和過去再見......不是很好嘛......爲什麼翟同學還要讓我把原來的事情記起來,那個......野蠻的我,根本就不值得別人同情!”她哭泣着,眼淚一滴一滴地墜落在地上。
天空,開始下雨了......
“不是的!”看着雨滴慢慢地從天空墜落,翟曉楠輕聲地說。
“嗯?”含着淚,羽嵐有些意外地看着翟曉楠那認真的表情。
“我知道你只是怕受到傷害而已,在我眼裡,你比其他的女孩子都要可愛!”翟曉楠認真地看着羽嵐那哭泣的眼睛,溫柔地說道。
“可是......”
在綿綿的細雨中,沒有等羽嵐把那一句話說完,翟曉楠便是輕輕地把她擁入了懷裡。
“相信我,我會保護你的。”
羽嵐心中一驚,本想掙扎,可耳邊翟曉楠那溫柔的聲音卻是讓她內心的悲痛頓時翻涌而出,她終於忍不住地抓緊了翟曉楠的肩膀,恣意地大哭了起來。
翟曉楠一臉平靜,在雨中,他一動不動,他只知道現在的羽嵐需要一個人給她依靠,若是連這點要求都沒辦法辦到的話,那之前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費,這個女孩剛剛打開的心扉便是會再次緊閉,而這一次,或許永遠都無法打開了......
雨慢慢地停了。
“多麼熟悉啊......”羽嵐的視野模糊了,朦朧中的畫面彷彿慢慢穿過了時間的界線......
一樣的季節,一樣的湖水,不一樣的是站在湖面之前的人,還有那因爲年久失修早被拆毀的涼亭。
女孩天真爛漫地笑着,身邊陪伴着的是一個比她高出一個頭的俊俏男子,他微笑着,目光溫和地看着這個如同小鳥兒一般快樂的妹妹。
這裡曾經是個多麼快樂的地方!如今,一切美麗的色彩都慢慢剝落了!那些美麗顏色,她再也沒有勇氣去感受......
三年前,同樣是一場細雨,她清晰地記得那個她一直依賴着的男人的懷抱是多麼的溫暖。
“小嵐不用怕哦,哥哥永遠會保護你的!”他溫柔地幫羽嵐遮住了那些冷雨,在她那惹人心憐的目光注視下幸福地笑着。
牽着哥哥溫暖的手掌,她幸福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而這時,她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裡多出了一塊像小石頭一樣的東西,這是哥哥偷偷塞在她手裡的,看着哥哥天使般的笑容,小羽嵐好奇地張開手掌,原來是一塊晶瑩剔透的寶石,暖暖的,是哥哥手心的溫度。
“哇!”小嵐驚喜地叫了起來。
“這是哥哥送你的小禮物哦,以後啊,要是哥哥不在的話,它會幫助哥哥守護着小嵐的,不要弄丟哦!”哥哥溫柔地點了點小嵐那稚嫩的額頭,微笑着說。
小嵐認真地點着頭,很珍貴地把這塊石頭緊緊地抱在胸口。
那時候我就真的感覺哥哥會離開我一樣,我感到很害怕!但是我相信哥哥,這塊石頭裡有了哥哥守護的意志,哥哥永遠不會離開我的!
要是哥哥還在的話......
“一想到哥哥會離開我就很害怕!”羽嵐哭泣着說道,“我自私地沉浸在哥哥帶給我的歡樂裡,卻沒有發現哥哥其實已經病得很重了啊!”
“那一天,本來是我第一次在沒有哥哥陪同下跟着班級出遊的前一天,哥哥把一切都想到了,爲了不讓我害怕,哥哥將這個送給了我。”她小心翼翼地將一塊形狀很不規則的透明寶石拿了出來,“可是當我回來的時候......”
翟曉楠平靜地看着羽嵐手中的“石頭”,沒錯的,這確實是一塊神器的碎片。
三年之前就有了嗎?翟曉楠心裡默默地想着。
“當我回來的時候......哥哥就已經病倒了......”羽嵐悲傷地哭泣着,“是我太自私了,我從來沒有爲哥哥想過,我根本就不知道哥哥的病情有這麼嚴重,只是幾天而已,再見到哥哥的時候,哥哥就已經虛弱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看見我回來,明明稍微動一動嘴脣都很吃力了,哥哥還是很開心地笑着,就和往常一樣......”
“可是我卻根本不敢相信,那個我最喜愛的哥哥會變成那個樣子!我不敢接受,不敢面對哥哥的笑容!我害怕極了,哭着鬧着,還是沒有挽留住我最喜愛的哥哥,到最後......我甚至......連哥哥的手都沒有牽住......”
“哥哥還是走了......”
羽嵐悲慟地訴說着,捧在手心的那塊碎片也被淚水打溼,微微的瑩光很是美麗。
看着羽嵐這麼傷心的模樣,翟曉楠沉默不語,那種失去親人的痛苦,他親身感受過,此時的他想不出任何可以安慰羽嵐的話,那就讓她這麼哭吧,不過至少讓她知道,現在的悲痛不是她一個人在承受。
翟曉楠輕輕地牽住了她的手......
這時,那塊神器的碎片卻是化了一道刺眼的金光,突然從羽嵐心中射出,在空中慢慢地凝聚成一個亮目的光點。
“沒有哦,哥哥從來沒有離開過小嵐。”一個男子溫柔的聲音在這空曠的湖面上如同漣漪般泛開。
兩個人驚訝地擡起頭看着天空,只見那一點光圈緩緩地擴大,也慢慢變得柔和起來,逐漸地幻化出人的形狀!
“哥......哥......”羽嵐愣愣地看着湖面上這個一身潔白衣裝的男子,喃喃地說道,眼前的哥哥是那麼美麗。
“怎麼會有這種事!”翟曉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心砰砰直跳,他感受到一股純潔而神聖的氣息,從那個俊俏而溫柔的男子身上。
一雙潔白的羽翼在他的背上緩緩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