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出市中心的時候,黎瀟蕭往窗外望去,長途車開得並不快,窗外的人和物盡數向後退去。
這時,一輛黑色的奔馳Sxx從車窗外駛過,車速很快。
黎瀟蕭之所以在這麼短的瞬間知道那輛車是奔馳Sxx,不是因爲她眼力太好,而是這種車型她最近經常看到。
記得幾個月以前,黎瀟蕭和同事趙媚一起走出公司大廈,到停車場取車時,她們的車旁就停着這樣一輛車。
同事趙媚當時頗爲驚訝,一臉的膜拜表情。
“哇,黎瀟蕭,你看多漂亮的車啊,開這樣的車,肯定舒服死了!”
黎瀟蕭當時特別注意了一下這輛車,確實很漂亮,看起來應該也很舒適,不過就是太招搖了。
自從那天以後,黎瀟蕭就經常看到這種車型。大廈下的停車場,自家小區的樓下,她經常光顧的超市的外面,等等,彷彿隨處可見。
黎瀟蕭也沒有特別去注意車牌號,她覺得不可能她看到的都是同一輛車,哪會有那麼巧的事情呢?
中途倒了一趟車,黎瀟蕭到老家下車時一看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半了。
黎瀟蕭直接打車去了墓園,在墓園門口的花店選了一束□□,然後她徑直走向爸爸媽媽的墓碑。
墓園裡果然來了很多人,幾乎每個墓碑前都擺放了鮮花。
黎瀟蕭來到爸爸媽媽的墓碑前,一下子愣在了那裡。
讓黎瀟蕭這麼震驚的是,她父母的墓碑前,已經擺放了一束□□,而且看樣子應該是剛擺了沒有多久。
會是誰呢?黎瀟蕭很納悶兒。
黎瀟蕭和爸爸早在十二年前,爲了給爸爸治病賣掉了老家的房子,在離市醫院比較近的地方租了一處房子。
直到爸爸去世前,他們都沒有回過老家。
黎瀟蕭在爸爸去世後,才帶着爸爸的骨灰回到這裡,把爸爸和媽媽的骨灰合葬在一處。
當時幾乎身無分文的黎瀟蕭,鼓起了最大的勇氣,拿出那張給了她無限屈辱,把她多年來辛苦積攢的自尊都打垮的銀行卡,爲爸爸媽媽買了一塊墓地。
當時黎瀟蕭就發誓,等自己有能力之後,一定會把這張銀行卡里的錢雙倍奉還!
爲了自己也爲了一直在天上看着她辛苦努力的親人。
但是,十年過去了,黎瀟蕭一直也沒有機會把這張銀行卡還給它原本的主人。
黎瀟蕭站在爸爸媽媽的墓碑前望着早已擺在那裡的□□發了一會兒呆,最後,她搖了一下頭,苦笑了一下。
心想,也許是以前相熟的鄰居來掃墓時順便放的吧。
黎瀟蕭把自己帶來的□□擺放好,然後從皮包裡掏出紙巾,蹲下開始認真小心地擦拭墓碑上爸爸媽媽的照片。
和往常一樣,黎瀟蕭沒有掉眼淚,她還是努力地衝着父母的照片微笑。
“爸爸媽媽,我很好!你們在那邊也還不錯吧?”黎瀟蕭輕輕地撫着父母的照片。
十一點半的時候,黎瀟蕭走出了墓園,等了很長時間纔打到了一輛出租車。
黎瀟蕭原來回老家爲父母掃墓,都是從墓園出來以後直接就回市裡。不過今天,她有些心血來潮地想回自己以前住過的地方看看。
來到一個僻靜的小區門口,黎瀟蕭走下了出租車。
十二年了,黎瀟蕭離開這裡,但是,黎瀟蕭四下看了一下,這裡變化並不是太大。
黎瀟蕭走進小區裡面,來到一幢老式住宅樓前停下。
擡起頭,她望向了五樓的一扇窗戶。
那是黎瀟蕭長大的地方,雖然這裡早就已經不屬於她了,但是,那裡畢竟曾經盪漾着黎瀟蕭一家三口的歡聲笑語,有很多回憶彷彿帶不走,它就留在那裡,等着你去靠近。
“呀,這不是瀟蕭嗎?”黎瀟蕭差異地回頭朝說話的人看去。
“不認識我了?我就是你們對門的張阿姨啊!”五十多歲的張阿姨見到黎瀟蕭很是高興。
“張阿姨,怎麼會不認識呢?你還好吧?”黎瀟蕭禮貌地笑了起來。
“還好,上樓坐會兒吧,十幾年沒見了呢!”張阿姨拉起了黎瀟蕭的手。
“謝謝張阿姨,我只是回來看看,馬上就走了,就不上去了。”
“唉……”張阿姨嘆了一口氣,看着黎瀟蕭長大的她,對黎瀟蕭的個性是很瞭解的,這個孩子一向特立獨行,堅強勇敢。
“對了,瀟蕭啊,你們原來住的房子,原來不是被咱們小區的老李買了嗎?但是啊,半年以前,來了一個陌生的年輕人,出高價從老李手裡買了下來。當時老李都樂壞了!”
“是嗎?”黎瀟蕭對誰是這所房子的主人其實並沒有多大興趣。
“嗯,那個年輕人很英俊呢,高高瘦瘦的樣子!不過,買了房子以後,就沒再看見過了,他好像不是咱們這裡的人啊。”中年婦女的好奇心是非常旺盛的。
“對了,張阿姨,我爸爸墓前的鮮花是你放的嗎?”黎瀟蕭問出了自己感興趣的問題。
“啊?不是啊!”張阿姨不明所以。
黎瀟蕭告別了張阿姨坐上了回程的長途汽車,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二點多了。
望着車窗外那些熟悉的景物,黎瀟蕭想起了爸爸說的一句話。
“瀟蕭啊,爸爸媽媽對不起你,不能陪你更長的時間,但是,你要記住我們都愛你,希望你幸福。如果幸福來了,你要抓住啊,千萬別錯過了。”
爸爸臨終前拉着她的手,殷切的等待黎瀟蕭的點頭。
“爸爸,你放心,我會幸福的!”
那麼,黎瀟蕭,你現在幸福嗎?
搖了搖頭,黎瀟蕭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自己多年努力的目標正在逐一實現,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黎瀟蕭的堅強勇敢是拜她的生長環境所賜。
黎瀟蕭八歲時,她小學教師的媽媽在學校門口爲了救一個學生被一輛貨車撞到當場身亡。
爸爸把這個不幸的消息告訴黎瀟蕭時,八歲的黎瀟蕭只是瞪大了眼睛,空洞而惶恐,一時都忘記了哭泣。
黎瀟蕭十五歲時,爸爸換上了尿毒症,病情日漸惡化,藥石無效。
但是,當黎瀟蕭在爸爸的枕下發現很多被藏起來的藥片時,黎瀟蕭明白了,爸爸其實是一心只求速死的。
“爸爸,你怎麼能這麼做?”黎瀟蕭顫抖着聲音質問道。
“瀟蕭,爸爸……對不起你!但是,我知道我這病不好治,要花很多的錢,還不一定能治好。你媽媽那筆賠償金,我想留給你當大學的學費,用在我身上也是浪費……”
“爸爸,你知道嗎?只要你還活着,我纔有勇氣活下去,你不能用這種方式離開我,不能!否則,我也和你一起去找媽媽!”她黎瀟蕭說道做到。
爸爸瞭解黎瀟蕭的倔強,所以放棄了求死的想法。
黎瀟蕭爲了方便給爸爸治病,和爸爸商量賣掉了原來的房子,父女二人搬到離市醫院比較近的地方去住,黎瀟蕭也轉學到了那裡的一所高中。
加上媽媽的那筆賠償金和賣房子的錢,黎瀟蕭暫時不用爲爸爸治病的費用發愁了。
但是,爸爸最終還是走了……
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坐了一天的車,黎瀟蕭感覺特別得累。
進了家門以後,黎瀟蕭洗了一個澡,然後鑽進被子裡睡了一大覺。
晚上八點的時候,黎瀟蕭被手機的鈴聲吵醒。
看了一下來電,是同事趙媚。
“喂,瀟蕭,不好意思,放假了還打攪你!”聽趙媚的口氣,一定是工作上的事。
“沒事,有什麼問題你就說吧!”
“噢,就是你的設計作品的問題,那條‘鳳凰涅槃’項鍊,有一個地方老技師在加工時遇到了難題。你看你什麼時候有空的話,能不能回去工廠和老技師研究一下怎麼解決。”
“嗯,明天就有空,到公司我給你打電話。”
掛上電話,黎瀟蕭掀開被子下了牀,到廚房煮了一碗麪當晚餐。吃完以後,黎瀟蕭,看了看時間,九點半了,但是現在上牀睡覺肯定是睡不着的,畢竟她已經睡了一下午了。
捧着一杯茶,黎瀟蕭還是習慣性地走到陽臺厚厚的地毯上席地而坐。
月朗星稀,夜景很美,黎瀟蕭感覺很愜意。
一輛從小區門口駛進來的車子引起了黎瀟蕭的注意,雖然路燈不是太明亮,但是黎瀟蕭還是能看出,那是一輛黑色的奔馳S xx。
真是有意思,怎麼自從她開始認識這個車型以後,總能隨處看見呢?
讓黎瀟蕭感覺更加奇怪的是,那輛車在樓下停下以後,熄了燈,但是,車上並沒有人走下來。黎瀟蕭看不清車裡的人。
黎瀟蕭就那麼看着這輛車的方向,輕輕地笑了,她覺得這個車主真是個怪人!
黎瀟蕭不知道的是,坐在車裡的男人,正仰頭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眼裡漸漸積起了溫暖的笑意。
該是怎樣的情深,讓他只要靠近這個女子就會覺得溫暖啊!
他們的緣分,難道真的在十年前畫上句號了嗎?
他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