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然, 你什麼時候回來?”勒諾終於決定聯繫衛然,既然要轉院,就要轉最好的, 現在社會幹什麼不得找關係?
俗話說的好, “有關係就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就有關係, 沒有關係的找關係, 找了關係就沒有關係”,這是社會的潛規則,你不得不遵守。不找不知道, 找了纔會瞭解衛然爲什麼那麼神通廣大,他呆的醫院不算全國最好, 也算排名前十, 年紀輕輕就做到了內科主任的位置, 很有成爲下一任院長候選人的資質。
“呵呵,老爺子非要做壽, 走不開啊,上一次你提的事怎麼樣了?直接去找孫主任好了,他要是不幫你安排最好的病房,最好的醫生,看我回來怎麼治他。”一貫的不緊不慢, 一貫的傲然跟懶散。
“不是的, 我需要你回來, 問題很棘手。”
電話那端, 衛然沉默了一會, 才道:“好,你等我。”
從B市買機票飛回來用不了多久, 不過向家裡的老頭子包括兄長解釋卻費了不少口舌,但衛然覺得值了,他等的一直是個機會,想不到上天這麼快就把機會送到他的眼前,連他都不知道要不要這麼快下手。
衛然看了一疊的資料才明白這個棘手指的是什麼。
“就目前的情況看,只能換腎。”主任醫師孫彥武在一邊小心地道。
“□□怎麼樣?”衛然敲着桌子,頭都沒擡,語調不緊不慢。孫彥武搖了搖頭。衛然冷冷地道:“你先出去好了。”
“如果等不到□□,我可以把我的給她。”勒諾早就做好了這個思想準備。
衛然眉頭慢慢地往上擡,眼睛裡有一點驚訝,但只是一秒,就被他掩飾了過去,他是醫生,世間百態見得多了,有把小孩撂在醫院不管的父母,有拋棄身患絕症雙親的子女,有被丈夫毀容的妻子,也有夫妻間提供□□的先例,但問題不僅僅在這裡,“你跟她都還沒結婚,按照《人體器官移植條例》的第十條,你們之間是不允許相互捐獻的,而且除了配偶、直系血親或者三代以內旁系血親的捐獻,任何擅自買賣活體腎都是非法的。”
“結婚不是問題。”勒諾淡淡地道,走到這一步,他們之間也不差領個結婚證了。
衛然嘆了一口氣,“這也不是問題的重點,你知不知道張含青是什麼血型?”
“不知道。”勒諾皺起眉頭,心底隱隱的不安,也許這纔是問題的關鍵,也許這纔是張含青篤定他救不了她的癥結所在。
“RH陰性AB型,我國有這種血型的不到0.2%吧,就算你到國外也很難找到既有這種血型,又肯捐出□□的,你肯捐,這很好,但三個配型中,你已經不滿足了第一個,更別論其它兩個還有待檢測,有時候做患難夫妻也是需要緣分的。”
“那麼等待捐獻的機率又有多少?”勒諾並不願就此放棄。
“中國九成這樣的患者都在等待捐贈,每年有10萬人苦等□□,一個人最少要等兩年, 5%的患者等到死,而能夠成爲捐獻者的機會大約是一千萬個人當中能選出一個,當然這一千萬個人裡面血型跟她相同的可能性幾乎爲零。”衛然的表情很淡漠,他只是就是論事,擺出事實而已。
“就沒有其它方法了嗎?”勒諾按在桌前的指關節已經隱隱發白。
“當然有,移植手術當中有60%都是親屬間相互捐贈,如果她家人肯出面,就不成問題,關鍵是她家人肯嗎?”
“我知道了。”勒諾站起來,原來解鎖的關鍵在她那些冷漠的親人手裡,所以她寧肯死,都不願意回去求他們。既然這樣,一切就只有他去求,錢也有解決不了問題的時候,他欠她的,他都要一一還清。只有還清了,他纔有資格說愛她,只有還清了,他纔不會這麼難受跟痛苦。
勒諾拉開門,走了出去,太多的沉痛早就積壓在心底讓他喘不過氣來,不管做什麼,只要她能活着就好,下輩子太遙遠了,她不一定會在人海茫茫中找到他。這一輩子做錯的又太多,只要有償還的機會,什麼他都可以去做。
勒諾走出醫院,孫彥武卻回到辦公室,對着衛然小心翼翼地道:“衛主任,既然上一次血型不相容的腎移植案例做成功了,遇到其它幾項配型成功的,也可以做。這人又是你的熟人,爲什麼你不親自動刀?”
衛然擡起眼,冷冷地瞟了他一下,孫彥武不自覺地就退後了一步,只聽衛然輕聲道:“手術當然是要做的,不過總要等他考慮好了,時機成熟再做,我不說,不代表他自己不會去查!你先去留意合適的□□。”
勒諾從來沒有見過張含青的家人,他第一個找的是張哲菲,他記得張含青曾跟他提過,在家裡,她只跟哲菲的感情還不錯。他的拜訪令張哲菲很吃驚,等他說完來意,張哲菲就更吃驚,一段長長的沉默過後,張哲菲道:“真沒想到,她會這麼倒黴,不過我幫不了她,我現在有孩子了,我需要照顧孩子,如果我動手術摘掉一個腎,萬一以後出了什麼問題,誰來照看我的孩子?”看得出她很尷尬,也很爲難,到最後她對沉默的勒諾說:“要不這樣,她要是經濟上有什麼困難,我可以幫她。”
勒諾站起身,冷冷地道:“不用了。”他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帶上門,勒諾免不了回想起他當初蹲監獄,跟這個女人也有間接的關係,現在看來是多麼的不值。
接着拜訪的是張含青的兄長,聽勒諾說完要求,這個男人居然眼瞅着勒諾,不陰不陽地道:“你跟她是什麼關係啊!你們要真那麼好,你怎麼不捐給她!不是來騙錢的吧!你這種小白臉我見多了。”
勒諾強忍着心底的怒火,他知道,現在不是給別人臉色的時候,是他有求於人,“張先生,我想有一點需要解釋一下,我不是什麼小白臉!也不缺錢,我要是能捐,我早捐了!”語調不亢不卑,即便是他有求於人,也壓不下去那種渾然天成的冷傲跟執拗。
勒諾一表明身份,這個中年男子的臉色馬上緩了下來,難以置信以外,他竟然道:“想不到她還有這樣的境遇。”
勒諾知道他意有所指,指的大概是張含青臨死前居然還能勾引上他。不過他沒說話,也懶得說。他知道對這個男的,不能再抱什麼期望。
果然張沛然虛僞地道:“我真是佩服勒董這種捨己爲人的精神,這樣吧,醫療費我出,以後估計生意場上的往來,我們打交道的機會還很多。”
就憑這句話,勒諾已經決定自此以後,把這個人劃爲絕交名單。
最後找的是張含青的父母,令他憾然的是張含青的母親自身就有糖尿病,已經排除在捐獻的可能性之外,而張含青的父親說出來的話就更絕,他道:“她現在這個樣子,完全是她咎由自取,我們張家早就跟她斷絕了來往。生死由命,你找也沒用!”
末了,還是張家那個比較和善的保姆將他送出門,關上大門,勒諾總算能夠了解張含青爲什麼總能把自己保護得那麼嚴絲合縫,因爲她不保護自己,就只能被別人傷害,所以她寧肯被別人侮辱,她也要借錢給肖傑,因爲肖傑跟父母的關係讓她羨慕。如果有可能,他真想拿把刀將這一家的四個人給剁了,但顯然這種可能性爲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