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輕點……”
“出不出來？”
“就不。”
周仲青拎着手上的揹包，另一隻手在揹包上拍拍拍，旁人看着以爲他在拍灰塵，但大概也不會有人想到他在趕某隻附身在揹包上的幽靈吧。
說來也是無語，就像是貓兒鐵了心要賴在鞋盒裡一樣，自從白月螢附身到他的揹包上之後，這憨憨的幽靈小姐竟是賴着不走了，任由周仲青如何用言語威脅、或者使用武力拍打揹包，她都一聲不吭的。
她安靜不說話的時候，周仲青還以爲是自己用力過猛，把她的魂魄都給拍散了，驚了一會兒，只好無奈作罷，重新把揹包背到了身後。
不知不覺已經是九月二十一號了，雖然剛開學也沒多久，但平日裡的學習也早已步入了正軌。
因爲平日裡要照顧妹妹，周仲青從大一開始便申請了走讀，比起在學校住宿的同學來說，他每日的時間安排要更緊迫的多。
同學大概還在宿舍裡睡覺的時候，他便已經起牀開始準備；而同學下課後開始娛樂或者戀愛的時候，他也得趕緊回家開始忙活，晚上弄完自己學業上的事，還抽空去接單子做兼職；不過即便是在這樣的條件下，周仲青的成績也並沒有落下，反而在班裡名列前茅，每年的獎學金都必有他一份。
有時候夜深人靜想起這些時，周仲青也會有些感嘆——就算今年的生日過完，他也才二十歲而已。
不是自吹自擂，周仲青真覺得自己挺了不起的。
當然了，如果有得選的話，周仲青寧可自己不要這麼了不起，寫出《活着》的大作家餘華也曾經說過——人是迫不得已纔會去工作的，不要因爲自己沒有努力就很內疚。
離開地鐵站後，揹着包的周仲青徑直往學校的方向走去，沐浴在陽光下的城市也已經完全甦醒了，世界開始井然有序、按部就班的運行起來。
“你走路好快……”
身後輕輕地響起了她的聲音。
雖然這會兒是揹包幽靈的狀態，但依舊不影響白月螢感知周圍的環境，她被周仲青背在身上，隨着他的每一步走動，她會感覺自然地顛簸一下，然後看着他步行超過一個又一個同樣在走路的行人。
比起剛剛他送妹妹去上學時的走路速度，這會兒他的速度簡直可以用飛快來形容——他的腿那麼長，邁開的每一步那麼寬，白月螢慶幸自己是掛在了他身上，不然以她的小短腿兒，估計得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他。
“我還以爲你被我拍散了呢？”
聽聞她的聲音終於響起，周仲青也無語道。
白月螢沒有接他的話，怕這壞傢伙又要拍她拍她趕她出來，她不就是喜歡待在揹包裡嘛，又不會多一點重，小氣。
“你是要遲到了嗎？”
“我很準時，從來不遲到。”
“那你走那麼快……”
“很快嗎？”
“超級快。”
聽白月螢這麼一說，周仲青下意識地就稍稍放慢了一點腳步，但沒一會兒，他便又恢復了剛剛的速度。
白月螢倒不是第一個說他走路很快的，平日裡也有同學朋友說他走路很快，周仲青回想以前，自己走路大多數時候也是慢悠悠的玩手機，也不知是何時開始養成了走路很快的習慣。
“我平時很忙的，哪像你那麼有閒情逸致，走路還慢悠悠的。”
“忙什麼呀？”
“忙很多。”
“噢。
”
附身成揹包狀態的幽靈小姐便乖巧不說話了，雖然不知道他忙什麼，但覺得儘量不打擾他的好。
周仲青走着走着，忽然感覺身後的揹包輕了不少，像是身後有人用手輕輕把包托起來了一些似的。
他回頭，身後沒人，那自然是她的緣故了。
“你幹嘛呢。”
“幫你。”
“哈？”
“這樣你就可以走得快一點。”
“……”
進入社會久了，也輪到自己開始獨當一面時，周仲青才知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很多時候就是各取所需，互幫互助什麼的，更多的也只是利益交換，談不上什麼感情，這是冷漠社會的常態，他也早已經習慣，可卻依舊在這一刻，因爲感知到幽靈小姐單純的善意，而短暫失語。
“謝謝。”
“不客氣！”
白月螢的心境倒是跟周仲青不太一樣，大概是因爲自己做了一件什麼很有意義的事情，她也感覺蠻開心的，莫名地感覺自己的存在也有了一丟丟的價值。
當然了，除了這點外，倒還有一份附加的價值——因爲她的存在會被動地使周圍人的體感溫度降低，在這樣依舊炎熱的夏末時分，周仲青感覺自己像是帶着個人形空調似的，感覺還是蠻愜意的……
只不過廢物的幽靈小姐有心無力，本來是打算一直幫他託着揹包的，畢竟在附身狀態下，消耗會小很多，但畢竟實力拉胯，託着託着就有點託不動了，重量便重新一點一點地加回到了周仲青身上。
直到最後力竭，揹包幽靈便軟趴趴地耷拉在他背後了，偶爾還不甘心地試圖掙扎一下，可最終還是軟成了蟲蟲。
“支楞不起來了？”
“唔……”
“都還沒十分鐘誒！”
白月螢有些尷尬，支支吾吾地解釋什麼今天狀態不好之類的原因，企圖挽回小幽靈那挽不住的尊嚴，給人一種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感覺。
好在學校已經到了，聊天話題才得以轉開。
“這就是你學校了嗎？”
剛剛已經努力完畢了，這會兒處於開擺狀態的幽靈小姐愜意地趴在他背後，好奇地看看周圍的環境，躲藏在揹包裡很有安全感，哪怕周圍的人並看不見她。
“對啊。”
“什麼學校？”
“……你昨天不是來跳過樓了嗎？”
“誒？我是在這裡跳的嗎，我忘了……”
“……”
周仲青服氣了。
“浙大。”
“噢噢。”
周仲青本來想裝個逼的，畢竟在浙大讀書，說出去多少有點面子，可卻沒想到幽靈小姐反應平平，估計也是連這所學校的名氣也都忘了一乾二淨了。
“你以前上過大學嗎？”
“不記得了。”
“你死的時候是多少歲？”
“不記得了。”
“那你記得什麼？”
“我記得你早上的時候也問過我這些問題！”
“……我不但會經常問你兩遍三遍還有更多遍，你自己也要努力去想想這些事情，這很重要的！”
“好。”
“……”
對於一問三不知的白月螢，周仲青也拿她沒辦法了，只能平日裡沒事就多問問，若是恰好她能想起點什麼，問題也就不至於這麼棘手了。
正思考着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幫助她回憶時，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隨後熟悉的聲音傳來。
“青哥！咋回事兒啊昨天，鬧的沸沸揚揚的，你該不是撞鬼了吧？”
“對啊。確實撞鬼了。”
“說認真的呢！”
兄弟，哥說的就是真的，她就在哥身後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