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的竹林在夜裡顯得更加的幽靜,竹屋的那抹光更顯得突兀。
姬雪一襲白衣鋪散在竹蓆上,一頭銀髮傾瀉而下,雖然有一條絲帶束縛,但還是有絲絲長髮垂在兩旁,但也擋不住他絕世的容顏。他斯條慢理的倒着茶,比女人還纖細的手端起一杯茶放到對面,翠綠的茶映得他的手更加的白暫。他微微蹙眉,擡眼看着對站在對面的人。
“你爲何要我母親的墳址?”
白冥垂着眼,空心的睫毛被銀色的瞳孔照得泛光。她的嘴脣緊閉,似乎沒有說話的意思,整個人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唯一動的就是身上的衣闋和長長的白髮,它們輕輕擺動着,爲她增添了一絲生氣。
“上面說得很清楚了,就算你有什麼問題我也回答不了。”她毫無感情回道“行,還是不行?”
他當然不能拒絕,因爲他的母后生前交代過,要把她的墳設置在一個地方,除非有人拿着一小塊刻有蘭花的藍色琉璃石,纔可帶那人去她的墳前。那天包子帶回來的信封裡,除了一封信,還有一塊兒兩根手指寬的圓形藍色琉璃石,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蘭花,信上面果然提到要去他母后的墳前。
“行。”姬雪起身“但路途遙遠,要不明日再去可好?”
“不,即刻動身。”白冥拒絕得乾脆利落。
姬雪無奈,只好答應。“請跟我來。”
他囑咐了一聲兒鐵穆,二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了竹屋,穿梭於竹林之中。他們一直走,走出了竹林,進入一座山的洞穴裡。這條隧道很長,姬雪本想點火把照明,但白冥制止住他,從袖子裡掏出一顆雞蛋大的夜明珠,瞬間照亮了山洞,整個隧道的都如白晝,晃得人睜不開眼。
二人默默地走完這條長長的隧道,來到一處石壁前,姬雪在牆壁上摸索了一番,只聽一陣轟響,石壁慢慢打開。二人又走了一會兒,一轉彎眼前豁然開朗,已然來到一處桃源勝地。這時的天已矇矇亮了,白冥收起夜明珠,看了看周圍。這裡鮮草芳美,鳥語花香,她明顯感覺到這裡的靈氣很純淨。
姬雪領着她來到一處小廟前,一個慈悲的菩薩低眉頷首俯視衆生。白冥猶豫了一下,還是擡腳邁進去。佛堂裡還有一個老和尚以及一個小和尚迎了出來,他們和姬雪交談了一番,老和尚從佛像腳下取出一個大理石做的骨灰盒。
“這個就是我母親的骨灰,她命令我在她死後將她燒成灰供奉在菩薩前。”姬雪恭恭敬敬的接過,遞給她。
白冥沒有去接,只是冷冷的命令道:“打開。”
姬雪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乖乖地打開蓋子,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他本以爲這樣就好了,可令他沒想到的是,白冥接下來的話更是令他不舒服,甚至有些惱火。
“把灰灑出來。”
什麼!不只是姬雪,就連那兩個和尚都頗爲憤怒。老和尚都氣得臉紅了,由於他是禿子,整個腦袋都是紅的,跟着一個紅燈泡似的。他因憤怒手不禁顫抖,嘴裡一直默唸阿彌陀佛。
“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白冥上前一步,伸出手臂張開小小的手衝着那個骨灰盒。靈力探入骨灰裡,慢慢的,一顆藍色的球從灰裡升了出來。白冥猶豫了一下,掏出一塊兒白布包裹住放入袖中。
“告辭。”白冥頭也不回的翩然離去。
姬雪將骨灰盒交給老和尚,交代了幾句趕忙追去,可已經看不到她的人影了。
真是個奇怪的人……不管是姐姐,還是妹妹。
白冥回到白煞買的住宅後,將那顆珠子掏出來扔到水裡,在確認乾淨後,她再次將珠子取出,置於半空中。這珠子被清洗過後變得更加晶瑩剔透,散發着柔和的光,仔細看的話,珠子裡還有一株雕刻成型的蘭花,好似原本就生長在這裡面似的。果然是顆上品。
凡是能成爲赫連一族的女王或者長老的人,在死十年後的骨灰裡能找到一顆純淨的珠子,不過每個人的都不一樣,大小和顏色都不同,而且裡面會生出一朵自己的本命花。就像姬雪母親的這顆珠子,她的心靈很純淨,而且修爲也很高,即使嫁入深宮多年,還能保持如此純潔的心,真是很難得。這就是赫連芙娜讓她用這個人的珠子來修煉的原因麼,但關於這個女人,她的謎題真是要多少有多少。
不過,無論怎樣,都無關緊要了。她現在要做的是,將自己的靈力提升,而且維持自己的生命也是必須的。其實要不是赫連芙娜交代過,她就拾掇拾掇吞掉它了。只要有了這顆珠子,她就不需要白煞的心臟來維持生命,當然,就這麼一顆是不行的,必須每三年換一顆。
每三年換一顆……似乎不太現實,畢竟這樣是上品不多見,而且論她的地位也是不夠資格得到。白冥注視着那顆藍珠子,怪不得姬雪的眼睛有些發藍,是因爲母親力量遺傳下來的緣故啊,真罕見,竟然會遺傳給男孩兒。不過,他的同胞姐姐繼承的就相當多,也更正宗。
恩?有人敲響了大門,白冥本不想搭理,但她聽到姬雪的聲音,也就勉爲其難的去開門。
“什麼事?”白冥冷冷的問,不過還是讓他進來。
怎麼有一種翻臉不認人的感覺。姬雪暗歎一聲,還是講出了自己來此的目的。“那個……恩……雖然是母親交代過的,但能不能解釋一下是怎麼回事,我的母親到底是什麼人?”
“你母親不是先皇的妃子嗎,有什麼問題?”總不能告訴他,他的母后是赫連一族的前任女王吧。
姬雪不知該如何說,也對,自己母親的事別人怎麼會知道。
“你如果沒別的事的話,請回吧。”白冥說着,用白綾把他往外推。
“啊~”姬雪最後只好說了一句告辭。
赫連伏涅,上任赫連一族的女王,上任的十年內發明了很多術,後聽從長老會的決定嫁給當時的皇帝,也就是姬雪的父皇。因爲天生清心寡慾,不得王寵,被冷落在深宮多年,生有二子,一男一女。女孩被送還給赫連一族,賜名夜魂,弟弟被長老親自賜名雪,但不給予赫連姓氏。本來會是一位了不起的女王,但卻被世俗所糟蹋了,長老們也很後悔,所以許諾她一個條件,至於是什麼就不爲人知了。
她見過夜魂,頭髮的顏色和眼睛的顏色都很正常,從伏涅那兒繼承了本命花以及天賦;不知爲何姬雪竟然這麼特別,一頭銀髮和發藍的瞳,繼承了伏涅的美貌和氣質,要不是他的的確確是男的,赫連一族肯定會在伏涅死後收養姬雪的。
白冥注視着那顆珠子,慢慢的吸收着它的靈氣。
赫連大人特別交代過,在她吸收靈氣期間,不許白煞在周圍。當然她也知道原因,畢竟她一直拿着白煞的心臟。吸收大量的靈力會使得心臟活躍起來,如果本人在場的話,心臟會從她體內出來卻難以回到主人體內,到時候兩個人都活不成。
慢慢的屋子裡的靈氣開始上升,就連房子周圍的靈氣都被吸引過來,不過,除了白冥外沒有人看得見。
——
自從被‘趕出來’後,白煞就一直賴在抒情樓,皎月本想給她安排一個房間可被拒絕了,硬是要睡在他的房間,搞得他都不能接客。總是提心吊膽這個小祖宗會弄出什麼亂子,一直守在她身邊。
“喂喂,你都在我這兒賴了兩天了,打算什麼時候走?”皎月拽着牀上的人,而白煞則死死抱住被子不撒手。“差不多了就趕緊給我離開,要不就睡別的房間,不要總是在我房間裡呆着。”
“別那麼小氣嘛,讓我在這兒睡一晚上怎麼了?”白煞就像一條鯉魚般使勁撲騰着“小氣鬼,皎——月——”
吵死了……我怎麼就攤上了這麼個貨。皎月只好鬆手,深深的嘆了口氣。她雖然只是說想來他這兒住幾天,但原因肯定不是這個,一定有什麼不能說的理由,會是什麼呢?
“喂,皎月,皎——月——”
“恩?”皎月回過神,看着一臉認真的白煞有些反應不過來“怎麼了?”
白煞還沒說話,只聽‘咕——’地一聲響徹整間屋子,她尷尬的摸摸肚子“皎月我餓了。”
……果然,也只有吃纔會讓她露出這麼認真的表情。皎月輕嘆一聲“我去給你拿點兒吃的。”
待皎月離開後,白煞的表情變得很嚴肅。雖然這次任務給了一年的時間,但她這樣浪費下去也不是辦法,她越來越不知這次該怎麼辦了,對任務的迷茫是不允許的。白冥似乎在做什麼準備,別看平時白冥對什麼也不關心,可一拿到任務,絕對會完美的完成。所以她也不能輸……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皎月端着一盤包子回來,白煞馬上換上了興奮的表情撲過去。
“肉——包——子!”白煞扔掉被子,將那盤香噴噴的肉包子搶到手,迫不及待的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你上輩子是餓死的吧?”皎月實在是不敢恭維她的吃相“差不多該說實話了吧,你到底爲什麼來我這兒?”
咕嘰咕嘰……白煞滿嘴的包子,根本沒空搭理他。
“白煞——”皎月從她手裡拿走包子“快點認真的回答我,真是的,虧我還將你視爲知己。”
怎麼辦?皎月似乎不是那麼好打發的,要不要跟他說呢?白煞想了想,覺得還是坦白比較好,只不過必須將重要的部分蓋過。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就是有點兒丟人。”皎月示意她說下去“我被我妹妹趕出來了,沒有地方去只好來投靠你了。”
“姐妹吵架?話說你還有個妹妹?”
“是啊,不過她跟我不同,是個安靜的孩子。”白煞正兒八經的說“好啦,快把包子給我吧。”
皎月還給她包子“真想見見你妹妹長什麼樣子。”
“恩?”白煞叼着包子轉頭看着他,騰出來一隻手指着自己“跟我長得一模一樣。”
“誒?雙胞胎啊。”皎月有些吃驚“怎麼都沒聽你提過?”
“她不喜歡跟別人接觸,不過沒準兒哪天你就能見到她。”但最好是別,永遠不要見到她,不然可不保證他的身家性命。白煞暗想。“你還是別抱太大希望。”
被她這麼一說,他更想見見她妹妹了。“是麼……”真希望那一天能早點兒到來。
“啊,對了,皎月。”白煞轉過身“這幾天你看到過姬雪沒?我真是好久都沒見過他了。”
“沒。我也很長時間沒有見過他,大概是在忙殺神的事情吧。”皎月突然問她“你應該也聽說過殺神吧?”
必須聽說過,那就是我和白冥呀。白煞暗自吐舌,但還是裝作不太瞭解的樣子:“啊,你是說人們傳得很邪乎的那個殺手啊,怎麼了?這跟你們有什麼關係?”
“自從殺神在這裡打開殺戒後,姬雪一直很在意,那天他不知從哪裡拿到殺神的面具,就一直想順着那個面具查找線索。”
“那……有什麼收穫嗎?”
“好像襄王妃以前也擁有過類似的面具,所以想從她那兒查下去。”皎月摸着光潔的下巴說道“聽說襄王妃以前是赫連一族的人,這麼說的話殺神應該也會跟赫連一族有關。我曾跟姬雪說過我的想法,認爲襄王妃就是殺神。可姬雪卻否定了,他說殺神的身形比襄王妃的要嬌小,我沒有見過殺神,應該就是那樣吧。”
面具?壞了,差點兒忘了!白煞想起來當初她曾將白冥的面具扣在姬雪的臉上,之後就忘記處理了。實在是沒想到姬雪會順着那條線查下去。真是的,我個蠢貨!沒辦法了,這幾天必須先處理那個面具,越拖下去越危險。
“皎月,明天我出去轉轉,就着去跟妹妹道歉,看看她能不能原諒我。”
“恩,一定要好好談談,畢竟是姐妹嘛。”皎月舒了口氣。
“沒準兒我明天就回去住了。”纔不是呢,估計又要風餐露宿了,唉~我容易嗎我,沒辦法,自己的爛攤子還是要自己收拾。果然還是跟襄王妃扯上關係,那我還是先去襄王府逛逛吧,畢竟姬雪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