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月幾乎是下意識的往後看了一眼,只看到了宇文凌汐離開的背影,腳下步子一頓。
服侍在一旁的紫竹覺察到了憐月的異常,疑惑的順着憐月的目光看去,然後目光中便有了一絲瞭然。自從宇文凌汐那天幫紫菱挽救住了孩子後,紫竹就越發的覺得最適合自家小姐的還是宇文公子。
雖然小姐嘴上不說,也沒有表露出來什麼特別的地方,但是作爲貼身女婢,紫竹已經隱隱的感覺到,小姐對宇文少主也很是不同。但是紫竹心中同樣疑惑的是,是什麼事情讓宇文少主這時候離開。
“小姐,用不用……”
“不用!”憐月收回了目光,瞪了紫竹一眼。
紫竹吐了吐舌頭,緊接着又覺察到現在的場合不對,連忙將臉上的表情收起,噤聲老實的摻扶着自家小姐。
其實憐月心中也好奇,這些天下來,憐月已經習慣了這個身影遠遠的綴在自己身後,有一雙眼睛一直鎖定着自己,突然這種感覺消失了,憐月還真的有一些不適應,這也是爲什麼宇文凌汐轉身離開的時候,憐月會那麼回頭一眼。
宇文凌汐的離開,並沒有在送喪隊伍中國引起太大的注意,很快人們就將這一個小插曲遺忘在腦後。
鳳凰嶺的輪廓在細雨中也漸漸的清晰起來,隱宗門前神情肅穆的站着兩列身着素衣的弟子,首當其衝的就是隱宗的五位長老,臉上沒有悲慼之色,但是卻有着難得的鄭重。
夢玥生前,雖然時常發病閉關,與門下的弟子相處的並不多,但也絲毫不影響她在隱宗的地位,若不是這是當代宗主就是夢初晨,她們是絕對不會允許外人打擾夢玥的。
“見過宗主!”整齊的聲音暫停了喪隊錢進的腳步。
“起來吧!”夢初晨從隊伍中走了出來,如今的他已經恢復了自己本身的容貌,這些天勞累下來,臉上也有着遮掩不去的疲憊和蒼白,“事情準備的怎麼樣了?”
“已經按照宗主的吩咐準備妥當。”回答他的是三長老夢池。
夢初晨點了點頭,然後目光看向一直都沒有開口的大長老夢嵐,神色有一些複雜,歉意的道:“謝謝嵐姨成全。”
“這應該也是你孃親的願望,不用謝我!”
聲音雖然沒有多大的起伏,但卻讓夢初晨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這些年來雖然嵐姨和父親之間的關係有些好轉,但是夢初晨知道,嵐姨心裡依舊還是不能接受父親,總是覺得孃親這麼早離世和父親有着脫不掉的關係,只是在憐月幾人的調和和自己的擺脫下,嵐姨對父親的態度雖然是冷淡的,但是卻也不再怒目相向。
“那開始吧!”
夢初晨看了看其他幾位長老的臉色,沒有再多說。
隨着夢初晨的話落下,幾位長老都退到了一邊,將路讓了出來。
隱宗對於憐月來說是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現在一路走來,憐月都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眼睛只看着腳尖,而不去看其他的地方,這個地方有着孃親和父親給她的太多的回憶。
憐月生怕看一眼自己都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
但就算是這樣,當來到後山後,看着眼前的墓碑,憐月的淚水還是流了出來。
“月兒不哭,孃親會看到的。”
憐玉那溫柔夾雜着嗚咽小聲的提醒着憐月,可是自己的眼淚卻已經落了下來。
一旁早就哭成淚人的夭夭也強忍着勸慰道:“月兒姐姐不哭,不哭!”
但這個時候,又豈是一句簡單的不哭就能止得主的。
兄妹幾個都儘量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憐月更是再心裡自我安慰着,不哭,這是父親的餓心願,如今父親的心願已經達成,應該高興纔對。從此以後有父親陪着孃親也不再會孤單。
要笑,今天我一定要笑着送別父親。
憐月牽強的扯動嘴角,但是眼淚卻更加的兇猛。
相對於憐月姐妹兩個,夢初晨和嶽令鈞畢竟還是男孩子,明顯要堅強許多。
在兩人的指揮下,早就已經準備好的隱宗衆人,伴着細雨,將墓穴上方的土挖開,露出了裡面的石門,夢初晨上前,取出自己的令牌,與石門正中間的“夢”字相吻合。
“咔嚓”似是機關打開的聲音。
隨即,“轟隆隆”石門緩緩的打開,憐月忍不住的像前走了一步,孃親就在裡面。
沒有想象中的腐朽的氣味,反而還伴隨着一陣清香。若不是周圍的環境使然,很容易讓人誤以爲這只是一處少女的香閨。
待石門完全打開後,夢初晨轉過身來,隱宗衆人都不由自主的退後了幾步,臉上有着不容人忽視的鄭重。
“今日謝謝諸位前來送別家父,只是此處爲隱宗禁地,進入之人中宗外之人不得超過五人之數,還請各位見諒。”
送喪的隊伍對此倒是沒有太大的騷動,雖然心裡好奇這墓穴有何不同,但是終究着也是一個墓穴,況且此處還是隱宗的地盤,自然沒有反對的意見。
只是本來靜靜的站在人羣中的宇文默,微微上前一步,看着夢初晨一臉誠懇悲痛的道:“初晨賢侄,不知這五人中可否將我和周家主兩人算入其中,家父家母,均是我們的至交好友,我們想送上最後一程。”
夢初晨徵詢的看向嶽令鈞,嶽令鈞微微頷首,他們的姑母在回到河洛後就病倒了,這五人的名額,本來是留給一直侍奉在父親左右的嶽管家的,至於憐月本來就是隱宗的副宗主,現在也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
夢初晨歉意大封看了一眼嶽管家,在嶽管家理解的眼神中轉向宇文默道:“這是應該的。
”
人選確定後,從隱宗的隊伍中走出來幾位男弟子,接替了岳家擡靈柩的幾位,嶽令鈞和夢初晨走在靈柩前,憐月、憐玉、藍水、夭夭、宇文默、周蠻和夢嵐走在了靈柩的後面。
其餘的人目送着他們進入了墓穴。
憐月幾人很默契的從進入墓穴的第一步,就停止了哭泣的聲音。
這個墓穴她是第二次進入,第一次還是三年前送別孃親的時候,這個地方還和當年一樣一點都沒有變化。
進入墓穴裡面又是兩外的一方天地。
這個地方是父親當年憑藉自己的記憶,將當年和孃親隱居的農家小院複製了出來,那一花一草,一樹一木,都原原本本的呈現出來,還記得當年第一次進來的時候,儘管心中悲痛,憐玉和藍水依舊是震驚不已,這個畫面也是她們腦海中最深最美的畫面。
憐月知道,孃親現在所在的地方就是當年的寢臥。
很樸實,但是卻很溫馨的地方。
在這個地方,所有人都忍不住放慢了腳步。
屋內的空間不是很大,所以跟在靈柩後方的幾人是等着前面將靈柩放到房間後,這才走了進去。
在沒有人注意的地方,擡棺弟子中其中的一個在與宇文默擦肩而過的時候進行了默默的眼神交流,宇文默的眼睛倏的閃過一片精光,隨着又很快的隱了一下,衝那少年微微點頭。
隨之,幾位少年便被走在最後的夢嵐打發了出去。
這個墓穴中和當年小院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眼前的這張牀。
這張牀就是憐月第二次看到,依舊還是有一種驚豔的感覺。
整張牀是用一整塊紫玉打造而成,正中間孃親躺的地方,更是這整塊紫玉的玉心,現在看去依舊還是猶如流水在流動一般。
而躺在其上的孃親的身體也沒有一絲的損壞,一如當年離世的時候一般,若不是知道眼前的人已經沒有了生機,很容易讓人誤以爲是在熟睡。
據父親說有這樣功效的玉是件也僅此一塊,一直被岳家歷代家主珍藏,從不曾面世。
若不是因爲宇文家主和岳家主確實是父親孃親的至交,嶽令鈞還真的不一定會同意讓他們進來。
可是此時目光完全放在牀上人身上的衆人,沒有看到宇文默眼中露出的炙熱。
那是一種志在必得,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決然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