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下一場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小英他…”
看着晏英漸漸遠去的背影,水瑤的煙眉輕輕蹙起,有些擔憂的望向尉遲迥,“他這是要去哪?不會有事吧!”
“我想,他應該是去百罹臺的藥御室吧!”
不知何時,柳蔭老師已經來到水瑤身旁,並且很自然的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任何事物都具有它的兩面性,千尺青碧塔也不例外。”
“被它選中,既是無上的榮耀,也是不可推卸的責任,小英在接受千尺青碧塔的同時,想必也已經做好了承擔這份責任的準備。”
百罹臺的藥御室內,除過玉竹院隊的帶隊老師玉琳與隊長沂鬆,以及正在激戰的袁永外,玉竹學院的其他隊員,盡皆圍攏在袁恆病牀的外圍,輪流負責照看着他的傷勢。
而最先發現晏英到來的,赫然正是擁有魂柳使靈的柳棉,“你…你是乾元學院的隊員,爲…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面對着這名突然出現在她眼前的少年,柳棉的內心是極爲複雜的,破掉自己魂絲飄絮的是他,破他們戰隊中矛盾組合融靈技的也是他,若非如此,玉竹學院怎麼可能會在首場比賽中如此輕易的落敗?
“我來就是想看看袁恆,他的傷勢究竟如何?”
晏英的目光躍過身前的柳棉,徑直落在病榻上那不省人事的袁恆身上,晏英在使用魂力仔細感知之下,臉色卻是急劇變換起來:
“他的情況不容樂觀,使靈破碎,血液,筋骨,肌肉,以及身體的軟組織器官在熒惑守心的燒灼下,早已盤根錯節的膠着在一起,若不及時進行治療,恐怕會有生命危險。”
咚…
聽聞晏英的話語後,譚龍卻是瞬間跳了起來,一腳踢翻身旁的座椅後,雙眼通紅的撲倒晏英身前,緊緊的攥着他的衣領,“你這混蛋究竟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是來詛咒我們的嗎?”
砰…,譚龍的拳頭即將砸落晏英的身體之際,卻被一條青筋裸露的手臂給極爲突兀的攔了下來,譚龍擡頭看時,攔住他拳頭的卻正是朱標。
憤怒的甩開朱標的手臂後,當下便不由得大聲咆哮起來,“你這是幹什麼?你是玉竹的隊員,爲什麼要護着那個在這裡胡說八道的混蛋?”
“他並沒有胡言亂語,在你來這裡之前,百罹臺的藥御師們也是這麼說的,他們還說,要想治癒這種程度的傷勢,沒有地境以上的藥御師出手,是根本不可能的。”
朱標的看了看牀榻上昏迷不醒的袁恆,在看了看身前的譚龍,嘴角也不由得多了幾分淡淡的苦澀,“只因爲你的性子太過急躁,所以我們纔會對你進行隱瞞,實在抱歉。”
地境以上的藥御師嗎?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頓時使得沉寂的藥御室頓時唏噓起來。
對於常年戰事連綿的七島天而言,藥御師的數量要比能夠征戰的戰御師更加稀少,也更加受歡迎。
一名優秀的藥御師,能夠及時有效的對傷員進行救治,減少團隊的傷亡率,從而扭轉或改變己方所面臨的不利局面。
而地境以上的藥御師,更是能夠生死人,肉白骨的存在,因此,無論是千尺塔,還是其他各島天,地境以上的藥御師,那絕對都是供奉級別的存在。
“可惡,可惡,在這種情況下,我竟然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在這裡乾等着。”
嘎巴吧…,譚龍的右拳緊緊攥起,隨即狠狠的砸在藥御室的牆壁之上,殷紅的血跡順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下。
“袁恆的使靈蛇紋重盾再被擊碎的同時,熒惑守心所釋放出的哪些炸裂性靈力,也隨之逸入他的體內,若不及時進行清除,恐怕會在他體內留下巨大的隱患。”
目光從氛圍沉重的藥御室內環視了一圈後,晏英緩步走到滿臉戚然的柳棉與朱標身前,“如果你們信得過我的話,我願意一試,竭力進行救治。”
願意一試,這看似簡單的四個字,頓時如同一塊激起了千重波浪的巨石,使得沉寂的藥御室瞬間沸騰起來。
頃刻間,一道道難以置信的目光盡皆落在了他的身上,“什麼?你願意一試,但不知道你…你有幾成把握?”
面對着周圍哪些形色各異的目光,晏英緩緩伸出自己的右手,“說實話,我只有五成把握,若在不及時對他進行治療,他的處境將會更加危險。”
聽聞晏英的話語後,柳棉與朱標的臉龐浮現出一抹難以言喻的喜色,但也只是持續了短暫的片刻,隨即又消逝不見。
五成把握,說多也不多,說少也不少,僅僅只是一半而已,而袁恆的傷勢卻實在是刻不容緩,“五成把握,這…”
“相信他。”
正當柳棉與朱標猶豫不決之際,一道渾厚的聲音從門外突然響起,緊接着,一男一女兩道身影幾乎同時走進藥御室。
衆人擡頭看時,這倆人分別是玉竹學院的帶隊老師玉琳,與乾元學院的帶隊老師柳蔭。
“具體的情況,我已經從那些藥御師的口中悉數得知,袁恆的傷勢,比預想中的還要嚴峻,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話,請你…”
說到這裡,玉竹學院帶隊老師的語音突然一頓,徑直深深的朝着晏英鞠了一躬,“請你一定要治癒好他,我玉琳在這裡先行謝過了。”
“玉琳老師,不必如此,救死扶傷,扶危濟困,這本就是我等御靈師最爲基本的底線與操守。”
柳蔭緩緩的扶起玉琳老師的身體,擡頭看向晏英,“盡你最大的努力,不要有所顧慮,我們在這裡爲你護法。”
聽聞柳蔭的話語後,晏英重重的點了點頭,隨即在周圍衆多形色各異的目光的注視下,轉身走到袁恆身旁。
晏英的雙手錯動,乾淨利落的拆開纏繞在袁恆身上的繃帶後,擡頭看向那些負責照顧傷員的藥御師,“能否麻煩你們幫忙打盆熱水?”
能夠出線晉級賽的,無不是各島天,各宗族內部的少年天才,但靈技無眼,爲了確保這些參賽選手的人身安全,百罹臺的藥御室內,早就雲集了從各地抽調而來的藥御師。
面對着袁恆如此嚴重的傷勢,即便是經驗豐富的他們,也不敢輕易出手醫治,以免損壞自己多年的名聲,所以當晏英主動請纓治療時,他們更多的是在觀望。
直到聽完晏英對於袁恆身體狀況的分析,以及看見他拆解繃帶的手法後,方纔派人去取熱水過來。
晏英的手掌在探入水盆的同時,靈魂寫照眼倏然開啓。
晏英使用魂力將袁恆的身體掃視了一圈後,袁恆周身的傷勢狀況,以及身體細胞,筋骨,皮膚的損壞程度,盡皆在晏英的魂湖內依次映現。
咕嘟嘟…,在晏英體內的木屬靈力的注入下,盆內的熱水突然沸騰起來,緊接着,一個散發着濃郁生命氣息的碧綠水泡在他的掌心徐徐閃現。
晏英左手指尖在牢牢的固定住袁恆身體的同時,右手中的碧綠水泡卻被他按入了袁恆腹部。
“好濃郁的生命氣息。”
“這...這難道就是用木屬靈力與水屬靈力融合而成的生命之泡?”
“不對啊,生命之泡不是隻有地境以上的藥御師才能使用嗎?他怎麼也會?”
就在晏英將生命之泡按入袁恆體內的霎那,窸窸窣窣的議論聲在整座藥御室內悄然響起,並且快速瀰漫,而袁恆的身體,也隨着生命水泡的進入而劇烈的顫抖起來。
晏英的左手牢牢的固定住袁恆的肩膀,擡頭看向身旁的衆位藥御師,“快,麻煩你們幫我固定住他的身體與四肢。”
聽聞晏英的聲音,藥御室內的藥御師們點頭答應了一聲,隨即上前幫他將袁恆那不斷痙攣的身體牢牢的按在病榻上,而譚龍等玉竹隊員則早已被隔離在了藥御室外。
等到袁恆的身體被固定住後,晏英方纔將生命水泡從袁恆的腹部抽離出來。
不過,令衆人感到驚訝的是,翡翠色的生命之泡竟然變成了金黃色,並且向外散發出星星點點淡金色的光芒。
“這…這難道就是逸入袁恆體內的火屬靈力?”
“他成功了,他真的成功了。”
“難以置信,真是難以置信。”
晏英沒有理會周圍此起彼伏的議論聲,而是如此的循環往復,直到從袁恆體內抽出的這些生命之泡的顏色,再次變爲綠色爲止。
夢囈般的喃喃低語幾聲,興奮和激動如同決了堤的洪水,浩浩蕩蕩的從衆位藥御師的內心傾瀉而出,片刻後,欣喜若狂的聲音便傳遍至藥御室的各個角落。
呼…,晏英如釋重負般的長舒了一口氣,後揮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隨即擡頭看向身旁的衆位藥御師:
“幸好蛇紋重盾替他化解了大部分的能量衝擊,也多虧了你們救助的及時,他的傷勢這纔沒有繼續惡化,否則的話,即便是我用出生命之泡,恐怕也無力迴天。”
果不其然,柳蔭等人擡頭看時,逸入袁恆體內的哪些火屬靈力在被晏英抽離後,袁恆的體溫在由之前的滾燙逐漸恢復正常的同時,臉龐上的暗紅也開始消退了下來。
這無疑是一個好的跡象,它表明袁恆的身體狀況正在朝好的方向轉變。
“成功了嗎?”
正當衆人爲袁恆的傷勢得以成功治療而欣喜之際,一陣急切但卻滿蘊着興奮的聲音從門外突然傳來。
晏英等人擡頭看時,發現衝入藥御室的正是沂鬆、袁永等玉竹學院的衆位參賽隊員。
隨着越來越多的玉竹隊員的涌入,一股莫名的不安在晏英的內心急劇擴散,沂鬆等人的到來,這說明玉竹學院與焱焰學院的比賽已然結束。
至於比賽的結果,沂鬆等人並沒有說明,晏英也沒有追問,他現在內心所想,正是接下來的乾元與垚土學院的激戰。
“若非衆位援手相救,袁恆的傷勢定然難以痊癒,在這裡,我代表我自己,以及玉竹學院的全體隊員深深的感謝你們。”
玉琳緩步走近袁恆的病榻,然後轉身朝着藥御室內的衆位藥御師們鄭重的鞠了一躬。
聽聞玉琳的謝語後,一名頗爲年長的藥御師擡手指向晏英所在的方向,“不用感謝我們,我們只是幫了些許小忙而已,要感謝,就感謝那位少年吧!”
“若非是他用出了只有地境以上的藥御師才能使用的生命之泡,我們也沒有辦法將逸入袁恆體內的火屬靈力徹底清除。”
說完之後,這名藥御師朝着身後的衆人招了招手,率先朝着藥御室外走去,“有志不在年高,今日,我們也算是大開眼界了,好了,我們走吧!”
不過,當她經過玉琳身旁時,悄聲叮囑道,“袁恆的身體太過虛弱,需要調理與靜養,不宜在進行劇烈的運動,後續的比賽,還是不要讓他在繼續上場了吧。”
“嗯嗯”,玉琳重重的點了點頭,將這些藥御師們送走後,轉身來到晏英與柳蔭身旁,明亮的眼眸中飽含着感激的神采:
“柳老師,雖然這次我們輸掉了比賽,但我的內心卻依然很高興,因爲在你們的幫助下,我的隊員終於脫離了生命危險。”
“雖然我們御靈師一直被強調要有兼愛,勇敢,殺身成仁,捨生取義等精神,但我卻始終覺得,隊員的性命比什麼都重要,即便這種觀點會被你們所鄙夷。”
柳蔭輕輕攏了一下耳畔的那綹如雲的秀髮,伸手拍了拍玉琳的肩膀,“沒有人會鄙夷你,玉老師,我們同爲老師,我曾經也有過和你類似的想法,所以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好了,既然袁恆的身體現在已無大礙,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乾元與垚土的比賽也已經開始了,我們就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