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出洞
說着她便朝君安氏的牀走去,君安氏人早已清醒,聽到外面動靜也是知道誰來了,
“妹妹身子弱,無需多禮了。”她從牀上起來,見苟氏行禮趕緊道。
“嗯,妹妹聽姐姐的就是。”苟氏低垂着頭,乖巧無比。
但,眸色中,卻有一抹精光閃過。
躺在牀上的君安氏自然是沒有看到這一抹別有意味的光,別說是因爲躺在牀上是以沒看到,就是君安氏溫軟的性子,也不會去察覺到這個平日裡在君家柔弱無比,從嫁入君家來就是安分守己住在榕樺院裡養病的三妹妹了。
“妹妹今日怎的起那般早?”君安氏讓一邊的丫頭去給苟氏準備椅子來,這苟氏的臉色看起來太不好了,臉色蒼白,人站在那裡,彷彿風一吹就要倒下去的模樣,太過柔弱了,柔弱到讓人忍不住就是心疼。
君安氏等苟氏慢慢坐下,坐在自己牀邊了,纔是繼續問道,
“妹妹身子不好,該多睡一會兒,姐姐的病,遠沒有妹妹來的嚴重。”君安氏說的是實話,她在調養幾日,就可完全康復了,可這苟氏的病這麼快二十年了,依舊是這樣,弱不禁風的模樣,不知道人什麼時候就會去了的模樣。
苟氏忍不住輕咳了幾聲,一下臉色變得通紅不已,是不正常的紅暈渲染在她的面頰上。
“姐姐,咳咳,妹妹在牀上躺了那麼多年,這病啊,已經是老頑固了,不是多躺一會兒就能好的,妹妹整日在牀上也是躺累了,早上也是睡不着,趁現在還早,院子裡的人不多,便是到姐姐這兒來看望姐姐。”
苟氏一邊說着,一邊隱忍着喉嚨間就要涌升起來的咳意。
“晴兒,去給三夫人再去換上一杯熱茶來。”
君安氏這人心軟,可是看不得苟氏這樣,看起來令人心疼極了,趕緊就是叫自己身邊的貼身丫頭晴兒去給苟氏再倒上一杯熱茶來。
晴兒趕緊去倒了,苟氏在一邊連連說不用,
“妹妹有勞姐姐多費心了,咳咳,妹妹能熬得住,咳咳,姐姐。”
“別說話了,看這模樣,怎麼是熬得住的模樣,沒事,晴兒閒着也是閒着,正好給妹妹去倒些熱水,也是正好。”大概話說的多了,君安氏覺得身上有些燥熱,便將一隻手從被窩裡拿出來,放在一邊。
苟氏見到君安氏的動作,笑了一下,
“看姐姐這模樣,已是好了很多,馬上就能下牀了,”她說道這裡,話裡面有些羨慕的模樣,目光悠遠,“哪像妹妹,在牀上躺了那麼多年了,都是沒有好,咳咳,若是,若是來一個綁匪,將妹妹也綁了去,回來時,在牀上躺上那麼幾天,這身子便可好了,那該是多好。”
大概苟氏真的是被自己身上的病給折磨慘了,這個時候竟是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倒是讓一邊的君安氏哭笑不得。
看着苟氏那張這麼多年來也是未曾變過的清冷麪容,面上有一抹好笑,
“哪有像妹妹這樣的,倒是希望有人來講自己綁了去,再說,姐姐是被歹人別有用心得綁去,得不到目的,自是放了姐姐,可不是誰都能這樣,萬一妹妹被人綁去,那人害了妹妹,那可是如何是好。”
君安氏看着苟氏說着玩笑話,卻是不知不覺就說出了些什麼,但她自己卻是不自知。
果然,苟氏聽到君安氏這麼問,柔美清麗的面容上有些疑惑,眉頭微微鎖着,看着君安氏的時候,眉梢上都是染着些許疑惑。
“可姐姐一個婦道人家,常年在君家不曾出去,身上又有什麼是那些綁匪所要的呢?怎麼會別有用心?”苟氏說道這裡,話語一頓,正好晴兒也是倒了熱茶水過來,她接了過來,兩隻手捧着暖手,見那茶水燙,掀開了吹了吹,又是道,“那綁匪也真是奇怪。”
君安氏被苟氏這麼問的時候,心中升騰起一抹怪異,但也只是一瞬間的怪異罷了,不多時便是淡了下去,她自己也沒多做關注。
“綁匪自有綁匪要的東西,姐姐也是無奈。”君安氏嘆了一口氣,神色很是無奈,但依舊是沒多說什麼。
苟氏低下頭,茶蓋劃了劃,又是吹了吹手上熱氣直冒的茶水,抿了一口,整個人彷彿就是好了許多,這咳嗽聲都是沒了,纔是又說道,
“那些日子,真是辛苦姐姐了。”苟氏長嘆了一口氣,看着君安氏的時候,眼睛裡蘊着一些疼惜,“好在也就過去了,就是不知道,那些綁匪可否還會爲了姐姐身上他們想要的東西再來?”
君安氏放在外面的手,好像又覺得冷了一些,瑟縮了一下,又是收回了牀。
“這個,姐姐也不知。”
苟氏見君安氏說道這裡,神色之間似乎有些厭煩,但她知道,厭煩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那一羣不知還是否會再來的綁匪。
“好了,姐姐也無須擔憂了,老爺在安良院外面多派了一些護衛過來,相信姐姐不會再被劫走了,安心在安良院裡好好養身子便是。”
“妹妹說的極是,如若是擔憂,倒是有些庸人自擾。”君安氏笑的溫和,點了點頭。
苟氏看到君安氏這樣,面上似乎也是放了心,跟着笑了笑,蒼白的臉色,也不知是熱水還是這屋子裡的暖氣薰的,倒是比來之時好看了許多。
“三夫人,吃藥時間到了。”
正在這時,苟氏身邊跟着的丫頭紫衣忽然上前一步開口道。
由於紫衣與君荷青站在苟氏的身後,而君安氏的牀上那牀幔未完全拉上去,是以君安氏倒是沒有看到苟氏身後的君荷青和紫衣,這會兒有人說話了,纔是稍稍擡起臉,朝後面看了一眼,纔是看到了君荷青。
“青姐兒也是來了,過來讓大娘看看。”
這苟氏不常出來,連帶着榕樺院裡包括君荷青都是不常在這君家走動,是以,君安氏身爲主母,也是看不到君荷青多少次。
君荷青依言上前,朝着牀上的君安氏福了福身子,
“荷青見過大娘,大娘安好。”君荷青娉娉婷婷得上前,在牀前站好,身上穿得較爲舊的棉衣,本是臃腫的冬裙,穿在她身上倒不顯得臃腫,依舊是凹凸有致,玲瓏的身材看起來實實在在一個標誌的姑娘,身上的氣質清冷淡泊,倒是極好的。
“大娘都是過年的時候纔是見到過青姐兒了,快過來讓大娘好好看看。”
君安氏這個人,除了那爲人趾高氣揚的方氏,對於其他這君府裡的妾侍都是很好的,在她的腦海觀念裡,都是伺候一個男人,大家都是目的一樣的,女人不必爲難女人,是以,這君府內院,除了方氏外,都還算是和和睦睦,何況,君楓林娶的妾侍也不算多,就那麼幾個,連她不過就是五個夫人。
現在方氏離開了君府,這君家總算是落得了個清靜,君安氏的心裡是極其高興的,臉上做出再多的和睦,但心裡對於那方氏的怨恨厭煩,早已在一日日之間積累起來,只是主母的身份,從小的教養讓她時刻謹記着,要操持有方,有一家主母的風範。
君荷青依言上前一步,擡起臉,朝君安氏看去。
本是一直冷清的臉上,今日倒是掛上了些許笑意,讓那張本就是清麗的臉多了一份生動,就這麼看去,看起來可人極了。
君安氏看着君荷青那張絕麗容顏,忍不住讚歎,
“從青姐兒小時候,我就覺得青姐兒是這君家內院裡最是漂亮的一個,生的和三妹妹一樣,比然兒,茉兒,甚至小柒,都是漂亮,如今長大後仔細一看,果真是如此,那雙顧盼生輝的眼睛,彎彎柳葉眉,精緻可人無比。”君荷青的臉上帶了笑意後,看起來多了些親近,也讓人舒服許多,君安死看了以後,心裡對這君荷青倒也是歡喜。
不過她前段時間,一直是被安勇關在安家,是以,這君荷青要做爲君柒的陪嫁丫鬟嫁到明奕府裡,是不知道的,甚至君柒要嫁給明奕,都是不知道的。
“姐姐說得哪裡的謙遜話,然兒溫婉,茉兒俏麗,小柒更是英氣逼人,哪一個不是絕色之姿。”苟氏聽人說自己的女兒生的美麗,聲音裡也有些自豪,想到這,又好像想起了老太君許諾的話,
“說道這裡,姐姐前段時間在被人劫走了,這君家發生了許多事,也是不知有沒有人與姐姐說。”苟氏說道這裡話語一頓,好像覺得自己有些多嘴了,皺了皺眉,那張本就是柔弱不堪的臉看起來更是楚楚可憐。
君安氏倒真的是不知道這些事情,君柒也沒主動與君安氏說起過這些事情。
依照君柒的性子,也是不會主動去說那些瑣碎的事情。
“這府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君安氏想想,好像的確是有變化,至少自己的兩個兒子,與從前是不一樣了,竟是每日都是跟着老爺苦讀詩書,來看望自己的時候,這人看着感覺都不再是從前那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樣了,好似聽老爺高興得說起過,兩個兒子會與他一起參加下一次的科舉考試。
“不知小柒有沒有對姐姐說過,小柒醫術了得,一雙素手就是將這皇太后的身子給治好了,那可是皇上訪遍了天下名醫都是沒有辦法的頑疾,這不,後天,皇太后會舉行一場大宴,普天大慶,到時候,皇宮裡必定會來人,將小柒也是請進去。”
苟氏說起來的時候,好似在說自己的女兒一般自豪。
對於君柒會看病,君安氏倒是知道一些,畢竟那日自己醒來那日,就是君柒和那褐色衣衫小廝在給自己看病。
但卻是不知道,小柒的醫術竟是這般了得。
既然如此,
“既然小柒醫術如此了得,那改天讓小柒去妹妹那兒給妹妹看病。”君柒被抓進天牢的事情,沒告訴君安氏,老太君以及君楓林考慮着君安氏的身子,怕是她憂愁,這身子康復延誤,纔是沒說。
君安氏冷不丁得開口,苟氏一愣,她沒想到君安氏會這麼說。
但她立刻就是反應過來低下頭抿了一口熱茶,掩住了自己眼底的心思,嘴裡道,
“妹妹這身子,打孃胎裡就是有的,怕是治不好了,也活不了幾年了,也不勞煩小柒了。”
“既然小柒醫術好,那自然是要試一試的。”君安氏說起來的時候,聲音裡有些驕傲,“除了這件事,這府上,還有什麼事?”
君安氏現在整個人心情十分好,知道小柒有那麼個能力,作爲孃的,臉上自然是添光。
苟氏被君安氏這一問,纔是繼續說道,“還有便是,小柒馬上就要出嫁了,婚期,似乎是在三月,就在下個月,只是可惜了,小柒本要做皇子妃的,卻是半路,變成了側妃,七公主殿下成了皇子妃。”
苟氏說道這裡,無不爲君柒可惜,君安氏還沉浸在小柒竟然要嫁人的消息裡,雙眸睜大,是完全的不可置信,只聽苟氏又道,“姐姐,說出來也怕是你笑話,妹妹的日子不多了,爲了荷青考慮,便是求了老夫人,讓荷青做了小柒的陪嫁丫鬟,到時候,與小柒一同嫁過去,也是有個照應。”
“小柒要嫁人了?這然兒和茉兒還是沒有定下,怎麼就是小柒了?側妃?小柒要嫁給誰?”
君安氏對於這君荷青要作爲陪嫁丫鬟的事情根本毫不在意,都沒擡頭看君荷青一眼,就是問向苟氏。
說道這裡,苟氏吞吐了一下,眼神有些閃躲,君安氏一看,就知道事情不妙,再三追問下,苟氏纔是開口,
“是那金瀾的奕皇子殿下。”
苟氏吞吞吐吐了半天,終於是說了出來。
君安氏一聽,眼前立即是暈眩了一下,她雖是在這君府不常出門,但之前也做了很多年的刺繡,有時候自己也會跟着丫鬟出去找店家賣,帝都街上的傳言留的那麼快,她自然也是聽到過那金瀾奕皇子的名號。
那個來自金瀾國的皇子,從十多歲來大宇國,便是在大宇國就是一呆十年,最爲著名的是他的一張絕色姿容,以及那豔名,傳播天下的浪蕩豔名,這五週大陸裡,幾乎人人都是知道這金瀾奕皇子殿下的名號。
不堪**的名號。
任何一個娘,聽說自己的女兒要嫁給那樣一個男子,沒有人會不崩潰,自然包括君安氏。
她是怎麼想都是想不通,這小柒,怎麼會和那奕皇子有關係?一個在帝都城裡夜裡最是奢靡繁華的地方,一個是在邊緣小鎮裡,她怎麼都是想不通啊。
“皇上怎麼會是將小柒許配給那皇子呢,若說按氏族身份,也不該是君家女嫁給這皇子啊!”
君安氏的面上滿是痛心,自己的女兒要是嫁給那樣的男子,該是怎麼辦啊,後半輩子該是怎麼辦!
“好像是金瀾三皇子前來求親兩國聯姻,咳咳,妹妹對這皇宮帝都的事兒也是不清楚,只是知道,那三皇子最後娶了我們五公主回去,而不知怎的,這奕皇子娶了七公主,還有一個小柒做側妃,原先是就娶小柒,不知怎的,最後還是娶了那七公主。”
苟氏說起來的時候,也是一副不太清楚的模樣。
“小柒從未對我說過,作爲娘,我竟是不知道。”
君安氏閉了閉眼,面上的神色是對君柒的愧疚,作爲娘,該給女兒找一個好歸宿的,卻是沒想到,小柒竟然是被許配給了那樣的一個男子。
苟氏見君安氏這般模樣,也是不敢說小柒現在被關在皇宮天牢裡,老太君正前去皇宮向皇上求情的事了。
這時,在外面忙活的小蘇忽然開心得進了屋子,
“夫人,夫人,五小姐回來了!皇上下旨將小姐放了出來!”
小蘇一高興,倒是忘記了君安氏不知道君柒在天牢的事情。
“什麼放出來?皇上下旨?小柒不是一直在府裡麼?”
君安氏皺着眉,神色有些不太好看。
小蘇這纔是想起來,剛纔興奮的神色這時候也是有些閃躲,“夫人……小姐她…。”
苟氏一聽君柒要回來了,下意識得站了起來,“姐姐,時間也是不早了,妹妹便是先回去了,姐姐好生養着身子。”
君安氏的注意力全在君柒身上,擺了擺手讓苟氏小心些,便是轉移視線,看向一邊神色閃躲的小蘇,向來溫和的眼神,在這一刻也變得犀利,直直瞪着小蘇。
小蘇挨不過夫人這樣的眼神,只能低着頭,怯怯得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君柒如何進皇宮,被關入天牢的事,告訴了君安氏。
而苟氏則帶着君荷青道別後就離開了,可,不巧的是,君柒一回府,就是去了安良院,正好在門口遇到了病怏怏就要離開的苟氏。
苟氏急着離開,腳步有些快,是以君柒就那麼巧,看到了這個體弱多病面色蒼白的三姨娘幾乎是疾步如飛得朝院門過來。
“三姨娘?何事如此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