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丫又摸出一塊碎布包了銀子付了餘下的錢,看着那對目光呆滯的夫婦嘆了口氣,希望他們一路能平安到家吧。
從河邊往上走是一片林子,水月國的溫度比西朗要高些,林子中的樹木還帶着稀疏的葉子。
周遭一片黑暗,但由於鳳靈族人身上所帶的異能,他們都是目力過人,所以辨清腳下的路沒有任何問題。
隨着灰衣人出了林子,一輛馬車靜靜地等在那裡,那兩拉車的匹馬也是異常的安靜,不知道是被施了法還是被馴服聽話,竟連馬蹄也不挪動一下。
駕車的人也是個用長袍把自己包裹得只留一雙眼睛的男子。
那灰衣人上了駕車人的身旁坐下,也不跟醜丫說話,醜丫便也自覺地上了馬車,坐在車廂裡。
細細想來,這一路上灰衣的臉雖然總是臭臭的,但卻也還算把她當成鳳王來對待,比如吃東西時都是他幫醜丫拿,也從不叫她動手做事,就如此刻,也是把車廂留給她一人。
馬車於黑暗中行走了一個多時辰後進入了一座莊子。
醜丫在馬車停下時剛好醒來,從四處的圍牆看,莊子並不大,房屋四角明燈高懸,把四處照得甚是亮堂。
若不是知道他們是要把自己抓回鳳靈再處死,醜丫還會以爲這是表達對自己的歡迎,把燈都點上了。
灰衣人打起軟簾,讓醜丫進屋。
醜丫在心裡又爲他點了個贊,真是個懂禮貌的,呃,好老頭。
進門後是個花廳,花廳裡有三個同樣的灰衣人圍坐在桌前,見到醜丫進來,便都起身,他們也不說話,只對醜丫頷首致意。
醜丫笑笑說:“各位老伯好”。
那三人互看了一眼,又看向帶醜丫來的人,神情有些不自然,那眼神似乎是想問:“這個就是鳳王嗎?不會抓錯吧”。
原先那灰衣人仍是神情冷冷地,沒有任何變化,但醜丫幫他解讀了這個神情,那就是:“廢話”。
“大長老一路辛苦了”!那三個灰衣人對原先的灰衣人說。
大長老只是頷首,也不說話。
醜丫覺得這個老大做得很拽,不過,那三人也真是的,人家是老大,就該他們仨去辛苦纔對,等他們老大回來才說這麼句廢話。
醜丫對他們之間這種假得要死的虛禮很是看不起,便自己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因爲口實在太乾,她一口便把茶飲下,還發出滿足的“啊-”聲,然後用她那披了牀單的手擦去嘴邊的水漬。
那三個長老用被驚到的目光去看大長老,大長老還是用“廢話”的表情回他們,看也不看他們一眼。
放下茶杯,醜丫問:“請問這裡還有吃的嗎?我餓了”,她眼睛不看任何人,似乎在對空氣說話,事實上是她已經無法直視那三個長老總是用那種異樣的目光來看她。
一個長老匆匆下去,不一會端了一盤白麪饅頭還有兩個小菜上來。
醜丫咬着筷頭,愁苦地看着這些東西,帶着最後一線希望問:“不能吃肉,海鮮能吃不”?
她說話時還是
不看他們的臉,但是那抽氣聲還是傳到她耳邊。
“不能”,一個成熟有魅力,卻又夾着幾分森寒之氣的男聲從花廳的另一個門處傳來。
“拜見巫王”,四個長老齊齊行禮。
醜丫一聽巫王兩字,也不回頭看一眼,把筷子丟了,直接用手抓起一個饅頭啃起來,而且那神情還象啃得很開心的樣子。
燈照出的陰影從背後掠過,醜丫知道那人來到她身邊了,那人也不坐下,就站在她身旁看她吃饅頭。
醜丫吃不下去了,假裝好像剛剛知道他來一樣,忙站起來,用手在牀單上蹭了蹭,伸出手去說:“你好”!
站在面前的男子並沒有跟醜丫握手,只盯着她那醜陋的眼睛看,醜丫這才意識到,灰衣人爲自己弄的整副妝容還在呢。
醜丫暗自打量這眼前的男子,三十出頭的樣子,英挺的劍眉、高鼻樑、薄嘴脣,皮膚很白,怎麼看都是個美男子,但是那眼神特別冷,冷得看你時你會覺得渾身都要結冰了,還有那抿成一線的嘴脣,太薄,不好。
醜丫看來看去都覺得他跟自己目前的外子差太多,外子他眉毛不濃不淡,嘴脣不厚不薄,膚色白皙得剛好,尤其是表情對人都很客氣,但是內裡卻很疏離,溫柔只給她一人……
啊!外子!
“咳、咳”,好幾聲咳嗽聲此起彼伏地,打擾了醜丫對外子的思念,把她的思緒硬拉了回來,她很不爽地回頭甩了那幾人一個白眼。
玄麟的眼神更加冰冷了,這個女人站在他面前,開始是在打量他,後來目光雖是落在他臉上,卻是透過他在想別人,他壓下心中的怒意,在椅子上坐下來。
醜丫忙爲他斟了杯茶,玄麟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醜丫見到喝茶,便又拿起一個饅頭禮貌地問:“你還吃點不”?
玄麟盯着她手中的饅頭許久,醜丫以爲他不吃,便想拿回,誰知他卻伸手拿了過去,掰下一小塊放在嘴裡咀嚼。
那神情就象第一次吃饅頭,正在研究它的色香味。
幾位長老也很詫異,因爲巫王從不吃外界的東西,每次出來,身邊人都是幫他帶着月亮谷的食物出來的。
醜丫見他吃東西,便也坐下吃自己的。
把一個饅頭塞下去,醜丫問玄麟:“我們明日就回月亮谷吧”?
玄麟盯着饅頭看,說:“不急”。
醜丫又問:“你們要把我帶回去處死”?
玄麟這次停頓了很久的時間,然後點了下頭。
醜丫早已知道這是他們的目的,爲的是他們巫族的利益,只不過想聽聽是否他的意見而已。
“那我能提個要求不”?醜丫問。
玄麟沒有回答,擡頭看她。
“讓我吃一頓肉,再吃一頓海鮮,然後再回去行不”?
玄麟想了想,隨後又點頭。
醜丫吃飽了,話也說完了,便問:“我可以回去睡覺了嗎”?
玄麟想了想,又點頭。
醜丫站起來,走到大長老的面前,指着眼睛問:
“我可以把些噁心的東西,還有這身牀單弄下來了嗎”?
大長老:“嗯”
醜丫蹭蹭蹭地往門口走去,走了幾步又回來問:“我睡那啊”?
一個長老走出來說:“請隨我來”。
醜丫跟他往花廳的另一個門走去,走了幾步又回來,走到玄麟身邊問:“這牀單弄下來後我就沒衣服穿了,怎麼辦”?
玄麟呆呆地望着她,這說話的口氣,還有那神情,他從未見識過,這真是以前那個高高在上,如神一般的女子嗎?
“等會給你送去”,玄麟說。
醜丫說了謝謝便走了,跟着那位長老出了花廳,來到後院,醜丫眼睛一掃,當中有一間門簾的做工也布料華貴,房中燈火璀璨的,定是巫王住的,而她就住在他隔壁。
雖然也不算差,但是跟人家的比起來就差遠了,因爲房中就一盞燈。
醜丫取下裹在身上的牀單,想沐個浴卻不知該去那裡打水,她剛要出門便見有僕人擡了大木桶進來,然後那人又開始往桶裡灌水,看來還是有人在想着這些事的。
醜丫背對着門口,站在一旁看着他們灌水,忽覺背後似有人站着,便回頭看去,這人不止眼神是冰冷的,渾身的氣息也是冷的,隻手中那件粉紫的裙子是溫暖的,在燈光下散發着瑩瑩的亮光。
醜丫覺得很是新奇,她還沒見過這種會發光的料子,燈光幽暗它尚且能發出這種光芒,若是在滿月下穿它,該有多閃耀?
玄麟見到醜丫對這裙子很是喜愛,眸中的冰冷之色消散了許多,醜丫卻只顧看衣裙,沒有留意到。
水灌滿後,玄麟便也退了出去。
醜丫泡在水中悲嘆不已,半個月啊,才洗了一次澡,感覺頭髮都打結了,費了很大的勁纔算洗乾淨。
洗完澡頓覺全身舒爽,精神也好了,醜丫把衣裙拿起來一看,除了外面的罩裙,還有一件襯裙,這襯看上去也是挺薄的,穿這麼兩件裙子出去不得凍死?
她猶豫着穿上裙子,卻發覺襯裙裡面有一層薄薄的棉狀內層,既貼身又很暖和。
醜丫心裡很是激動,這就是保暖內裙吧?這材料她在東寧、西朗和水月都沒發現過,說明這隻有月亮谷中才有。
她心情激動,把頭髮上的水擦乾淨後便出了門,見到玄麟房中燈仍亮着,便想去找他問個清楚。
她纔剛走到門前,門便打開了。
玄麟靜靜地看着她的面容,癡癡地看了一會便伸手撫上她帶着水珠地髮絲,喃喃地叫了聲:“曦兒”。
醜丫似被驚嚇到,向後退了一步。
玄麟之前撫着她頭髮的手停在空中。
“呃,那個,我是來謝謝你的,這衣服很暖和,很漂亮”,見玄麟沒有任何反應,仍是癡癡地望着她,醜丫忙說:“天色不早了,你還是早些歇息吧,我回去睡覺了”。
玄麟看着她匆忙離去的背影,還有她關上房門前還對他禮貌地微笑都無法回過神來。
等到醜丫房中的燈火熄滅,玄麟纔回過頭,往自己的房中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