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我不求你愛我,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只想要……只想要默默地對你好。”
昏暗的水泥房,最暗處站着一個畏畏縮縮的女人,顫抖地說出這句話。
男人攬着一個體形嬌小的女人,冷漠而麻木地看着角落裡的她。
“就算我死後變成厲鬼,你也是我唯一不會傷害的人……”她蒼白地笑着,掏出一柄小刀。看似無力的手此時卻是用盡力向自己胸口刺去。鮮血流淌,她卻笑了,笑容是那樣滿足……
男人仍舊是漠然看着……
中午。
披頭散髮的女鬼拼命撲來,神情兇惡,胸部的傷口還淌着血。她口中不斷地呼喊着什麼,模糊不清。不明物體在水泥地板刮擦着,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女鬼忽然猛的撲了過來!
鑾綬不禁打了個機靈,立馬醒了。
他在心裡暗罵:真晦氣,大中午睡覺都能做噩夢!
院子裡天祿又在嚎了,保準是琅玕在訓練他——這看門狗,一點不老實,人一轉身他就偷吃店裡的東西。這店本來就沒幾個值錢的,稍微貴點的都被他吃了——貔貅喜食金銀財寶!這般樣,絕對是被人給慣壞了,讓琅玕打打也不爲過。
鑾綬懶懶地起身,走出臥房門進到大堂剛想泡杯茶,眼睛本是隨意地往店門外院內一瞥,卻看到了一個女鬼!
鑾綬驚得差點手滑把杯子打碎了。他面上還是鎮定自若,內心卻慌得不行。
這什麼情況?院內那天祿不斷衝着一個女鬼吼叫。那女鬼眼神空洞,眼睛滲血,面目猙獰。口中咿咿呀呀不知念唱着什麼,身上的黑衣服破爛不堪,破洞處可見到大片屍斑。周身散發惡臭,每走一步都會彈出些黑水……這不就是剛剛夢中的女鬼?
女鬼似是感應到鑾綬的到來,立即停止與天祿的鬥爭,遲緩地調轉方向,接着,猛地朝鑾綬撲來!鑾綬卻早有預備,只微微一挪,一偏身,一踢腿,使了個巧勁便把女鬼制服於地。
聞聲,躲起來的琅玕鑽了出來,“還是我們鑾老闆厲害,一腳就把女鬼踢趴了!鑾老闆,再來一腳,幹掉她!”
天祿不高興了,“我剛跟他鬥了那麼久,是我把女鬼的體力耗的差不多了鑾綬才上場的。該是我的功勞!”
鑾綬道:“得了吧,你倆真煩。怎麼處置她?是直接火化還是先念經超度?先說好,我不會超度。”
倒地的女鬼正在變化爲本體——高馬尾,大眼睛,身穿白校服,下半身是一股煙的——半透明女鬼。剛甦醒的她正好聽到這句,便急急地開口道:“別!我是客人!”
蘿莉音啊……啊?
衆人表情從呆愣變化到疑惑,再到震驚,最後到驚恐。
地府規定,陰間鬼魂在轉世前不得重返人間。否則被視爲厲鬼,由特警無常逮捕,但常有逮不住的。特警無常是通過厲鬼的皮相特徵、作案時間、常用手段等來逮捕厲鬼的。通常被逮住的厲鬼要被關進十八層地獄,承受十倍於普通厲鬼的刑罰,被關上百年。出獄後,由於有檔案記錄,會影響下一世的命運。因此也常有厲鬼越獄和逃脫案底記錄的。想要不被特警無常抓住,最常見的手段是改變皮相。但鬼魂的皮相不似人的皮相般可隨意更改。想改變皮相的唯一手段便是去獲得一塊人皮,而這人皮的獲取渠道一般是先殺人,再剝皮。死人七日內靈魂不出竅,所以連最低級的鬼魂都可以殺人而不怕被反殺。但改變了皮相也還是有被抓住的風險,這時候被抓住就得再罪加一等。
入獄的厲鬼都會被烙上區別於其他鬼魂的烙印。罪行越重,烙的越多,越深。獄中厲鬼會被集中起來關押在地獄最深處——與其他鬼魂隔開。由於厲鬼身上深重的戾氣,他們會自相殘殺,最終可能一個不剩。獄中生活痛苦,生存又困難,如此便又有部分厲鬼會偷偷越獄。
此刻,三人眼前飄着的小蘿莉便是一位典型的越獄的烙印厲鬼!
眼見三人表情不對,小蘿莉趕忙開口辯白:“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是被人搞錯了抓進去的!剛纔那副皮是別人給我套上的,結果我承載了她的戾氣,就被特警無常抓走關進地獄了。這副皮還會操控我的意識——他剛帶我逃出地獄……”
“那你爲何說你是‘客人’?”鑾綬問,“你不是說她不是會操控你的意識?我們如何知道在我們面前的你是不是‘你’?”
“對!”琅玕抱臂附和。
“請聽我說完。出來後,我發現我恢復了部分意識,便借她的眼睛來觀察周圍。我看見你們店的宣傳,覺得你們一定能幫上我,於是就極力與她抗衡,硬撐着過來了。剛剛在你們店院裡呆了好久,我才發現我有託夢的能力,就隨便託夢給一個人了,沒想到還真有用!”
蘿莉說着望向鑾綬,“我叫小萌,我真是來求你們幫忙的。”
琅玕望向鑾綬,卻發現鑾綬也在望向自己。
鑾綬問道:“宣傳,你弄的?”
琅玕試圖轉移話題,“呃,啊……所以,你剛一腳就把小萌的皮給……”
“不是我的,是被人套上的。”小萌認真糾正。
鑾綬皮笑肉不笑,“別轉移話題。”
琅玕認輸,“是,做了一點。”鑾綬這傢伙,只要他認準了一個目標,就會不依不饒去實現。
“一點?什麼宣傳?”鑾綬搖動摺扇想扇滅火氣。
“就……就是說……”琅玕的聲音越發低下,笑得越發心虛,“咱店裡啥活兒都攬……”
好傢伙,這人提前就把店的性質給確定了。
眼見鑾綬將要發威了,腦回路繞地球一週的天祿發問,“託夢?我們都沒有睡覺啊?難道是……”
鑾綬輕咳一聲,中止了天祿的話。琅玕立馬感激地看了天祿一眼,而天祿只覺莫名其妙。
鑾綬大踏步走過去,坐於茶几前,示意小萌坐在自己對面。
“我叫鑾綬,是狐仙鋪老闆。請簡述你需要的幫助。”鑾綬手拿小本本和圓珠筆,嚴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