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故地重遊
青煙嫋嫋，香爐微薰，河山畫屏，檀木雲牀。
盤膝打坐，吐納煉氣，忽而心神一動，縣令李希山緩緩睜開眼睛，三縷鬚髯輕動，若有所思的李希山擡腳踩上布履，不急不忙的走到畫屏前。
手指間摸出一方紅銅官印，李希山臉色沉凝，略作遲疑後，神思勾連法網，意識瞬間彷彿擴展開來，除卻有限幾處地址被屏蔽了以外，其他縣城範圍的靈力波動都匯入識海中。
方纔一閃而過的靈力爆發好似只是個幻覺般，整個縣城範圍此時都平靜無波，儼然似陷入沉睡中一般。
“...無事...”隨後李希山意識退出法網，輕吐一口濁氣，將官印收起，臉上的沉凝消散，露出幾分從容，伸手撫着鬍鬚，轉身唸叨：“無事便好，無事便好，諸般雜務惹人厭，不如靜詠黃庭經。”
坐回雲牀後，縣令又恢復打坐修煉的姿態，至於縣衙外是否發生過什麼，呵呵，今晚清淨依舊。
縣衙外不遠的酒樓上，包廂裡的田歡斜歪在窗臺前，皺眉盯着縣衙，按說...縣令老爺怎麼也應該出來看一下吧，他提着酒壺就是爲了在對方出來時，非常灑脫帥氣舉杯相敬，然後在不言不語中飄然離去，留下縣令心中揣測不斷。
但眼下...貌似出了點小問題，縣令怎麼不出來？
田歡眉頭擰起，難道這位縣令老爺正在做好事，出不來？還是說興頭上根本就沒感應到？又或者睡的太沉了，總不能膽子小，連出來看一眼都不敢吧？
看了眼月色，貌似都過了子時，田歡撓了撓束起的鬢角，感覺自己的裝逼之路，似乎有些艱難，想要裝的清新灑脫，似乎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算了，算了，婉娘，走，回去睡覺吧，這縣令老兒看起來是不打算出來了。”感到氣惱的田歡隨手將酒壺扔掉，然後隨手扔下一枚銀錠，伸手抱着婉孃的腰肢，從窗口飛出，化作雲光，轉瞬消失。
翌日清晨。
城隍廟緊閉的大門上，掛了塊今日閉門的牌子。
咣咣咣~~
敲門聲卻不管不顧，敲的令人心煩，半晌後，房門打開一條縫，一個青年小心翼翼的探出頭，然後就看到了曹老虎的那張黑臉。
“曹爺，您...今兒自己來的嗎？”青年一邊問，一邊向外張望。
“當然，我替田公子帶個話，送件東西。”曹老虎其實並不清楚昨天發生了什麼，不過他現在只是來傳話送東西而已。
“額，那...曹爺您裡邊請？”青年眼神有些猶豫，但還是禮貌的客套道。
“不了，話帶到，東西給你送進去就成。”曹老虎將一方刻着龍紋的玉牌遞給青年。
“田公子說了，‘誠心臣服，助爾長生。’”
說完曹老虎便後退一步，拱手告別。
青年握着玉牌，深思着對方的言語，隨後將廟門合上。
又過了幾天，府衙批覆的秀才功名送達，今年的秀才功名稍多，足有七名，其中更有四名煉氣修士，剩下的三名也都是煉體武者，堪稱‘文’風大盛。
非修煉中人的童生盡數落榜，只能等三年之後了，雖然這些落榜童生中不乏文采遠勝被考中的七名秀才，但可惜，秀才考的文采佔比遠不如修煉。
田歡一門四秀才，連兩個婢女都高中，果然是書香門第，商讀傳家，就是不知道這家的門楣朝那邊開。
不過，秀才考終究只是個起點而已，田歡收下了功名憑證後，隔天進縣衙謝過縣令後，之後就乘着一輛華麗精美的四輪馬車離了巖谷縣。
臨走前一夜，田歡乘夜色進了那城隍廟中，與之前的威嚇不同，這次田歡是安撫對方的，心驚膽戰且傷勢未愈的寧城隍陪着田歡談玄論經了大半宿，原本忐忑害怕的寧城隍，不想竟然不知不覺的沉浸其中。
最後田歡又淺露了幾分自家勢力，比如他的背後可是那位渡過二次天劫的黑風大王，此外田歡自個麾下也有妖將數名，道將數人，妖兵道兵近千等等。
總之就是誇兵加畫餅，效果看起來還不錯，至於是否真的不錯，田歡其實不太在意，終究只是打個前站，若是寧城隍聰明且還想更進一步的話，自會心生猶豫。
大棒加胡蘿蔔，且看其怎麼選擇。
四輪馬車一路駛向山中，過了幾個鄉鎮村落後，在一處莊園停下，這處依山傍水的莊園同樣屬於龍君觀名下，裡邊主要種植着果樹和草藥，同時每年還會向周遭鄉鎮村落收購糧食和布帛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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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輪馬車就被暫時存放在莊園裡，畢竟山裡那狹窄的破路，就算是一馬拉的雙輪馬車也難走遠，往常進山的商隊都是依靠馱獸，雖然量不算多，但好在山裡的需求量，暫時也不高。
原分金寨，現在的金巖寨，上寨的龍君廟已經初具規模了，下寨的清理也差不多了，等到龍君廟修好後，就會繼續修下寨，待下寨修好，再修通往山外的道路，最起碼讓雙輪馬車能進來。
視察了一圈金巖寨後，田歡向西返回的路上忽然心頭一動，又帶着婉娘折向南邊，翻過了巖頭山，不過不是前往東山縣，而是回到曾經的老家，望樓鄉劉家莊。
不過此時的劉家莊，卻只剩下了一片殘垣斷壁，狐鼠從倒塌的房舍中鑽出來，野雉在屋頂撲騰而過。
牆根處的雜草中不乏森森碎骨，村口一個歪倒在炭堆上的大鐵鍋已經生鏽了，鍋裡邊還有些許泛着綠蘚的污水，和幾個裂開的頭骨。
田歡牽着婉孃的手，穿過街巷走到了一處內裡房舍被火燒塌的院落前，推來歪斜的木門，煙塵蕩起，幾隻肥大的老鼠受到驚嚇，鑽入了角落裡。
“...聽說，咱家這套房子被你三堂伯給分走了，也不知丈人的書房有沒有被搬空。”
雖然只過去了一年半，但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卻涌上了心頭，即便以田歡的沒心沒肺，還是有些感傷。
“嗯，三堂伯爲人最貪厲，加上又是村裡最能打的幾個，房子肯定會被他佔去，不過書房裡邊的書，應該會被西邊七堂叔家給分走，他家孩子又能練武，又會讀書，應該想着以後會考個舉人吧。”婉娘神情淡淡，無喜無悲的順着話頭說道。
“嘿嘿，咱倆這兩間房子，看起來要被改成羊圈了。”田歡故地重遊，眼神透過塵煙蕩起的朦朧，看着被拆了七七八八的自家房間。
旁邊的婉娘細眉輕皺，顯然心中更加不快，待牽着田歡的手，又到正堂看了看，隨後便又走了出來。
“小歡，咱們把父親和孃親，還有你爺爺的墓遷走吧。”婉娘輕輕的說道。
田歡聞言側過臉看向婉娘，只見斜照的陽光透過院落中破損的窩棚，斑駁的映照在婉孃的臉頰上，有一點晶瑩的淚珠將落未落。
“好啊，我這就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