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所謂進步,必須要經過一場改革,所謂改革,很可能就會演變成一場運動,所謂運動,它就不可避免的含有搞笑的成分……現在,我們就來看看這場運動。

知識青年上山下鄉,一句驚天動地的口號出來,把所有的人都劈暈了,包括燕山大學,鄭州大學,哈爾濱工業大學的學生們,學生們不明白,所謂上山下鄉,謂之何物?(表着急,很快你們就會知道滴……)

但是,上面下達了指示,咱們老百姓就要聽從,讓咱去東,咱就不去西,爲什麼不去西?不知道?啊哈!這就叫盲從!

李教授是教授地理的,他老人家的宗旨是“:只要你是個銀(人),只要你在地球上,你就得遵守萬有引力定律。”

而他的關門大弟子韓淨的宗旨是“:凡是紀律,那就是要絕對遵守的。”

韓淨的父親是一位地質研究愛好者,有事沒事就喜歡收集各種各樣的石頭,有時也會誤把別人家的雞蛋當成鵝卵石收集回來……他還是一位中國古典文化的延續者,一位出色的捏麪人師父,除了有時會把麪人扔到鍋裡煮煮……韓淨的父親還會拉二胡,姿勢及其優美,只是其聲音像極殺雞……還會淹泡菜,他自己從來不吃……不過其實他的本職工作是個機械工人,韓淨家的牀底下有很多螺絲釘就可以證明……

韓淨的母親在韓淨小時候就離開人世,所以韓淨的家就是由他一個人承擔起來的,因爲父親工作忙,個人又包含路癡,做飯癡等多種毛病,韓淨理所當然的就擔任了照顧弟弟的責任。韓淨家裡除了他,下面還有一對雙胞胎弟弟,比韓淨小四歲,直到韓淨上了大學,才少了對這對調皮搗蛋的弟弟管教。

韓淨這孩子從小就是院子裡公認的最聰明的小子,而且心眼好,不貪財,人也能幹,能吃苦,誰家有個事兒,都願意找韓淨幫忙。再加上韓淨生的一副好皮相,濃眉大眼,個子極高,那些大嬸大媽早就相中了他,準備拖回去當女婿。可韓淨自己的心裡面卻自有打算,因爲上大學,讀的書多了人難免就有點迂腐,他認爲要結婚,得找個志同道合的人,最起碼得受過教育,有文化。可這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哪有十□□了不嫁人,去上大學的道理,所以他的婚姻問題就這麼擱置了。

韓淨本來是快畢業了的,可上面突然下達了上山下鄉的指示,因爲拿不到畢業證,所以他只好穿了厚厚的軍用棉衣,拿了早就露出了黑鐵皮的瓷缸,揣了幾張糧票,揹着自己薄薄的行李捲,坐上了到黑龍江的火車。

韓淨本來就是哈爾濱人,而和他坐一趟車的大多都是從全國各地來的學生,有大學的,也有高中沒畢業的,廣東人,天津人,上海人,山東人,哪兒都有,大家各操方言,七嘴八舌的說話,車廂裡頓時亂哄哄。

韓淨坐在窗口邊,看着窗戶外一堆堆擁擠的人羣,抿着嘴兒不說話,火車不賣票,節節車廂都超載,現在是想上車都上不來了。

“喂!大哥!幫忙接下行李!”窗戶外面一個小青年沒等韓淨答應,“嘭!”一聲,蛇皮袋子就甩到韓淨面前的小桌上,那窗戶外小青年衝韓淨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整整齊齊的白牙,然後往手心裡吐口吐沫,狠搓幾下,手把着窗戶口,用力一撐,單薄的上身靈巧地就從小窗戶口鑽了進來。

見狀,韓淨連忙拉他一把,用力很大,一下子把那人拽到自己懷裡,頭貼的很近,韓淨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菊花香氣。

“嘿!謝謝您!”那小青年手腳並用,總算站了起來,然後把頭伸出窗戶外面,喊“:胖子!你倒是快啊!”

那還在車窗外的胖子哀叫“:我的小祖宗啊!我不是峨嵋山上的猴子!我確定我已經進化完畢了!哪能和你一樣從那窗戶口進啊!”

“少囉嗦!把東西遞上來!”那小青年的語氣不是一般的蠻橫。他的同伴把行李塞了進來,韓淨一看,好傢伙!頂大的一個行李包,並附帶罐頭水果等多種奢侈品。

“大哥,求您搭把手吧!”那小青年的聲音特動聽,人也很乖巧,韓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車下的“胖子”,問到“:你,學生?”

那小青年一愣,隨即點點頭,韓淨二話不說,伸手就抓胖子的肩膀,經過幾分鐘後的努力,胖子也從窗口進來了。

“哎喲!我的媽媽啊,今天我可算脫了層皮啊!那麼小的窗戶啊!可憐我的腰啊!我的屁股啊!啊!這如楊貴妃一樣丰韻的身體啊!怎麼能經受的起如此的摧殘!哎喲!奶奶的疼啊!”胖子一上車就開始叫喚,他其實不算很胖,只是一身膘子肉,人又矮,一張圓嘟嘟的娃娃臉,一看就是個老實人。現在,他抱着自己那堆罐頭水果,嗚嗚的假哭,見那小青年不搭理他,就一直念着“淚眼問花花不語”……

胖子坐韓淨的對面,而先上來的小青年因爲沒地方,就坐小桌上,他的行李很少,衣服也破破爛爛的,軍帽上破了兩個洞,他調皮的說是槍打的。

韓淨一直不吭聲,他這人就是這樣,穩重,再加上他算是學生中的老大哥,自然也比他們成熟些。韓淨默默的觀察那小青年,臉蹭的挺髒,不過黑黑的臉上那雙眼睛到是黑白分明,說不出的靈動,眼珠子一轉就是一股流光,引着人隨着他的意思走。李老教授曾經說過,這種人是專門勾人心人精,見着了得防備着點。韓淨一開始就注意到了,可聽他開口求自己,卻怎麼都不能拒絕。

“大哥!你去哪兒啊?”胖子問,對於剛纔韓淨把他從窗口拽上來,胖子是感激涕零,上車的第一句話便是“:壯士真乃神人也!”然後嘮嘮叨叨的感謝,說大哥您實在太厲害了我這麼胖你都能給拽上來哎呀呀我太激動了……

韓淨報了要去勞動的農場的名字,“太巧了!我和若飛也是那兒的!”胖子激動的大喊,然後伸出手非要和韓淨握握。這時,韓淨一直嚴肅的臉上也有了笑容,他這一笑,彷彿陽光四溢,讓人從頭到腳都暖和起來了。

“嗚~嗚~嗚~”火車的鳴笛響了,車身也緩緩的移動,喀哧喀哧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站臺上還有沒擠上車的,行李上來人沒上來的,送站的,大呼小叫亂成一團,不過漸漸的火車駛出站臺,外面終於安靜了,映入眼的就是一片片的房子和麥地。

人一認識立刻就熟起來了,韓淨知道了胖子的本名叫張天下,而那小青年叫徐若飛,兩人是自幼的玩伴,都是燕山大學的學生,剛上大一,就被髮配黑龍江了。也知道了胖子家是高幹,生活條件不錯,下面還有個妹妹。

不過徐若飛的情況就不清楚了。他一直嬉皮笑臉的和車上的學生說話,侃大山,學說書的,把車上的人都逗的哈哈直笑,對韓淨也是一口一個“韓大哥”,特親熱,不過有關於他個人的基本資料,一點都不透露。

“你們不知道啊,北京的旅館,裡面跟皇宮似的,有人給你端茶倒水,還有人給你遞煙佈菜,想讓皇帝給你拉二胡?想讓慈禧太后給你洗腳?那也沒問題!是吧胖子?”徐若飛又在胡說,胖子倒一直附和,韓淨看出來,他倆天生就是專門逗人找樂子的,偏偏那些學生都樂意聽他胡侃,一個個呆楞楞的。

“游泳池!聽說過沒有?沒聽說過吧!游泳的時候,要講究禮儀,要穿中山裝!還要穿皮鞋!”徐若飛大侃。

有個蕪湖的小夥子不明白,說“:我們那邊游泳都不穿衣服,直接跳水裡,你穿着中山裝和皮鞋,那不淹死了嗎?”

徐若飛白了他一眼,說“:你看看你,怎麼這麼不講文明,要注意風化啊!你什麼都不穿,那要是被女同志看見了怎麼辦?被母的鯉魚看見了怎麼辦?”車廂裡頓時一片鬨笑。

徐若飛又說“:所以啊,游泳池這個東西是文明的產物,文明人游泳,那都穿中山裝,穿皮鞋!千真萬確!我要是撒謊,我就把名字倒着寫!”

胖子在旁邊對韓淨尷尬的笑笑,說“:他就這樣,他發的誓要是能靈驗,他早就五馬分屍,天打雷劈,用鼻子吃麪條,用腦袋走路,名字倒着寫,還不姓徐了……”

胖子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說:“唉,其實這也證明了個問題,迷信啊,報應啊,它實在是不科學的……”

韓淨看着得意洋洋的徐若飛,心裡產生了一股厭惡的情緒,小小年紀就這個樣兒,真是麻煩,不過他一向是個好心人,把徐若飛和胖子看成了自己的弟弟,準備以後好好的教育他……

可憐的韓淨,他不知道,李教授的理論一向是很正確的,像徐若飛這種人絕對應該遠離,對這種人心懷不忍之心是個多大的錯誤啊~~~

XX農場的民兵小王正在準備接待要來勞動的學生,隊長交待過了,要煮一鍋玉米糊糊,剛從湖南的來的小王正在拼命的努力着……

“這個玉米糊糊,它怎麼一點都不糊呢?那我再多燒燒吧!”

可憐的學生們,你們還不知道,就在你們嚮往的農場裡,等待你們的將是一大鍋糊掉的玉米粥和一個被薰成黑人的民兵……

新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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