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成真(2)

“幹你們這一行,很累吧?”

“你猜我幾歲?”

我看着他那張臉,年紀估計跟我也差不多大,但在路燈照射下隱約可見的皺紋和黝黑的皮膚,卻又比同齡人多出了幾分滄桑。

於是,我便試探性地報出了自己當時的年紀:三十歲。

“我二十六。”小李一邊笑着,一邊伸出一隻手,比了個“六”的手勢。

我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小李也跟着笑了笑,安慰道:“哎,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你已經算是猜得很接近的了。還有不少人說我看着像四十呢!”

說着,他便跟我說起了自己的經歷。

原來,小李和大多數農村孩子一樣,都是所謂的“留守兒童”。很小的時候,爸媽就去深圳打工了,把他留在農村老家,讓爺爺奶奶帶着。

大城市的紙醉金迷,很快就把他媽媽給迷糊了眼。沒過兩年,他媽就跟個開飯店的小老闆跑了。他爸呢,心灰意冷間,就跟人間蒸發了一般,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再也沒回過家。

從小缺少了父母的關愛,爺爺奶奶就特別心疼這唯一在身邊的寶貝孫子,可以說是十分寵愛,要啥買啥(當然,據他自己所說,當年的農村,其實也買不到什麼東西,都是些便宜的小零食小玩具)。漸漸的,這個“寶貝孫子”就被寵壞了。

說到這裡,小李放下咖啡杯,抹了抹自己的眼角。

“在裡面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的眼前一下子就一片漆黑,好長時間都沒緩過來。”

從那一刻起,小李就決心要改頭換面,出來之後好好給爺爺奶奶養老送終,來彌補自己的過錯。

兩年後,從少管所出來的小李,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到家裡,對着自己坐在輪椅上的爺爺,磕了三個重重的響頭。

奶奶年紀大了種不動地,他就主動承擔起種地的責任,風吹日曬,一點兒也不含糊。當年的那些“狐朋狗友”想來重新招他入夥,也被小李斷然拒絕。

看到小李確確實實是想要浪子回頭了,當年的老大也沒有強迫他,臨走前,反倒丟下了兩千塊錢,作爲對他進去兩年的“補償”。

“那你收了麼?”我忍不住插嘴問道。

小李拍了拍胸脯:“怎麼可能?哥們不是這種人好嗎!我當時腦子裡想着,如果我收了這錢,以後人家再來找我的時候,我就不好意思拒絕了。所以,我就追了上去,把那兩千塊錢還給了人家。”

不得不說,這小子思路還是挺清楚的。

但他家也沒多少畝地,一年到頭收成也就能有個兩三萬,爺爺自從癱瘓後,治腿要錢、補營養也要錢,就這麼點收入,完全支撐不起家庭的負擔。

於是,在家種了四年地後,二十一歲的小李,決定來上海闖蕩。

“怎麼不去深圳找你媽啊?”

“不想去,她已經不是我媽了,我沒這個媽。”

聽到這裡,我不由泛起一陣心酸。是啊,一個拋夫棄子的女人,確實沒有盡到一位母親的責任。當然,他的爸爸也一樣,就這麼把家給扔了,算什麼男人?

當然,我並沒有把這話說出口。因爲我理解了,深圳對小李來說,算是個傷心地。

都說大上海好掙錢,懷着一腔熱血的小李,便在兜裡揣了兩千塊錢,告別了家鄉的爺爺奶奶,來到了這裡。

可現實卻無情地給了他當頭一棒。因爲留有案底的關係,小李處處遭人排擠,整整過了十來天,

都沒有找到一份正經工作。

住着六十塊錢一晚上的青年旅舍,吃着四塊錢一碗的泡麪,眼看着兜裡的錢幾乎要消耗殆盡,走投無路的小李一度想要放棄。

可就在這時候,他遇到了一個好心的同鄉,告訴他送外賣能賺錢,好的時候一個月能賺個萬把塊。這個薪酬對於小李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於是,他便毫不猶豫地應聘,成了一個全職外賣騎手。

那時候,他兜裡還剩下一千塊錢,就花了五百塊買了一輛十分破舊的二手電瓶車,另外五百作爲生活費。

但五百塊在上海,又想吃飯,又想有地方睡,怎麼可能呢?於是,他便給那個同鄉打了個白條,借了兩千八百塊錢,找了個羣租房,付了三個月房租和一個月押金。

“那是我最難熬的幾個月,”小李嘆了一口氣,“你知道七百塊錢,在上海能租個什麼樣的單間麼?”

我搖了搖頭。作爲本地人,我並沒有這方面的煩惱。

他開始伸出手,跟我筆畫起來:“就是一個廚房你知道多大對吧?把它再隔成兩半,就是我的臥室了。房間的寬度就是門的寬度,打開進去就是一個卡的死死的單人牀,我的所有行李只能堆在牀和門當中、只能站一個人的空地上,要不就是掛在牆上。一間八十平的房子裡,能隔出二十來個這樣的單間。”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又搖了搖頭。怪不得政府要取締羣租房,這舒適度咱們不說,安全性就很差啊!

爲了多掙點錢給爺爺看病,小李就沒日沒夜的跑,每天干十三四個個小時,基本上除了吃喝拉撒睡,其他時候就都在接單。就這樣,他第一個月拿到了稅後九千多一點兒的工資。

這麼大一筆錢,可把他給高興壞了。小李先是把欠的錢給還清了,還請老鄉吃了頓飯花了三百。然後,他自己留了兩千塊,把剩下的四千塊錢全都寄回了老家。

隨着對路線越來越熟悉,小李賺的錢也越來越多,基本上可以穩定在每個月一萬左右,成了他們外賣站裡的“明星騎手”。有了這麼多錢,他終於可以改善一下生活,住到了一個相對寬敞一點的單人間裡, 一個月的房租是一千四百塊錢,直接翻了個倍。

爲了給爺爺奶奶多留些錢,這些年來,小李每個月都雷打不動給家裡寄回去六千塊錢,自己只留下三四千塊,交完房租後,剩下的就用來日常開銷。

聽到這裡,我粗算了一下,小李每個月的生活費,也就只有一千多到兩千多。這些錢在上海這座城市裡,日子真的是過得相當緊巴了。

五年下來,他給家裡寄回去了三四十萬,卻很少回家。

“不捨得回去,來回一次車票就得好幾百,有這錢,還不如多給老人家買幾隻雞燉燉。”沒等我開口問,小李就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所以,這些年來,別說星巴克了,就是可樂,他都沒喝過幾次。

小李說到這裡,就沒再往下說。其實我挺想問問,他爺爺的身體怎麼樣了,但想了想,還是沒有問出口。

見我手中的三明治早已吃完,只剩下了一個空包裝,小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着我說道:“不好意思啊大哥,平時沒什麼人能聊天,你看這麼晚了還耽誤你時間,要不我給你進去買瓶可樂吧!”

說着,小李便準備起身走進便利店。我趕忙攔下他,騙他說我只喝白開水。

臨別前,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訴他:“相比錢來說,爺爺奶奶肯定更希望看到孫子多回去陪陪他們。賺錢要緊,家人更要緊。”

小李的眼眶此刻已經有些溼潤,對着我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這天晚上,我並沒有打車,而是邁着步子,走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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