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竟然就這麼不期而遇地襲上心頭,即便他此時就真實地在自己身邊!一時是一世,一世是一時,她終於體會到了。多希望世界萬物就此停止,他們就這樣相擁到雪覆蓋了他們的髮絲,是不是就是相守到白頭了?
北嶺有燕,羽若雪兮。朔風哀哀,比翼南飛。欲折羽兮,奈之若何。朔風凜凜,終不離兮。
她突然想到不知在哪裡看到的詩句,很美不是嗎?
有心如此,有情如斯,喜歡二字恐已太過膚淺,或許還沒有愛的深刻,但所離也不遠了吧,所以想相守一生。
這樣的認識她並不慌亂,也沒有意外,只是更堅定了自己的心罷了!
微微離開他的懷抱,看着他問道:“怎麼突然就過來了?”
他嘆了口氣才說道:“本也沒想過這麼快,只是我終究想見一見你,正好過年放假就來了。”
他這話讓她由不得一笑,和他並肩走在小路上,感受着微風拂過,帶來些許雪花親吻着她的面頰,卻並不覺着冷了。
“你就這麼過來了,難道都不用陪父母的嗎?”
她分明看見,此話一出他臉上有一瞬間的黯淡,只一瞬又恢復了正常,可她仍然捕捉到了,但她不會問,眼下還不是詢問這些的時候。
他將目光投向了河面,想了想才說道:“我母親去了我姥姥家,我也就趁機溜了出來,明天就回去。”
“什麼?明天?”她頗爲詫異地說着,眼中有着一閃而過的失望。本以爲他至少會呆上一兩天,卻沒想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看着她眼中的失望,他心情大好:“我後天值班,沒辦法。”他解釋着離開的原因。
在很久以後,墨筱苒回憶起今日的話才發現他早給出了端倪,只是此時的她沒有細想,以至於到最後她才體會到他今日的心情。
“所以你過來就是陪我看雪的?”她側着頭,一臉萌態地看着他,眼露笑意。而蘇域只是笑着,並未正面回答:
“我看了天氣預報,說你們這兒今年可能會難得一次降雪,我想着這十年難得一遇,不抓緊時機,錯過了豈不再等十年才能兌現我的承諾?”
“呵呵呵!”他的話惹來她一陣笑,瞧他說的一本正經跟真的似的,嬌嗔道:“就知道胡說八道。”
“風大了,你們這兒雖沒我們北方冷,但到底是在飄雪了,在河邊一直走下去我怕會凍成冰人。”
“怎麼就這麼嬌弱了?”她嘴上調侃着他,卻還是走上階梯朝人多的地方走去:“我帶你去廣場逛逛,今年過節的燈飾做得還不錯。”
“好!這是你的地盤,我自然聽你的。”
C市,有着不夜城的稱號,別說今日是大年初三還下着雪,就算是平日裡這個時候也是人聲鼎沸的,自然今日出來玩兒的人就更多了。
“你們這兒的人都不怕冷?”他有些詫異地問道,要知道在他們那兒此時大街上已經沒什麼人了。就算是大夏天臨近9點也沒什麼人瞎晃悠了。
她噗嗤一聲說道:“我們這兒的人貪玩。”
“好吧,看出來了。”
兩人說着便四處逛了起來,蘇域也體會到了南方城市的喧鬧,也虧得這樣的地方纔養出墨筱苒這麼一個大大咧咧的女孩兒,他終於明白她的嘰喳是來自哪裡了,就來自這樣一座城市。
吃着路邊的小吃,看着來往穿梭的人羣,兩人也越玩越開心。墨大姑娘的笑聲時而毫無節制的響起,也感染了蘇域,讓他也忍不住開懷大笑起來。他是真的開心,只爲她臉上的那抹笑容。難怪周幽王爲博美人一笑不惜烽煙戲諸侯。
雪越下越大,雖然捨不得,但他知道應該送她回家了,否則少不了她又是一場感冒。
“我送你回家?”他說道。
已經快十點了,是該回家了,可是她有些捨不得,但看着這漫天飛雪也知道他的擔心,自然她也擔心他。
“我家離這兒不遠,我可以自己走回去,你住哪裡?”
他說了一個酒店的名字,倒是離他們吃飯的地方很近,不過離如今他們站着的地方就遠了些,要十多分鐘的車程。
“那我給你叫車?”她左右張望着看有沒有出租車,要知道這個時候真的不太好打車。
“不用,你一個人回去我也不放心,我送你吧,然後我自己打車回去,放心我不會到你家裡喝茶的。”他說到最後眼裡包含笑意,滿滿都是曖昧。
於是她該死的又想到了“千里送”!咳咳!她立刻丟掉這樣奇怪的想法,心裡暗罵自己,想多了,想多了!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她自然也不矯情,點頭答應了。
兩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漸漸遠離了市中,也安靜了許多。下了幾個小時的雪,路邊無人踩過的地方已經鋪了薄薄的一層雪。昏黃的燈光拉長了彼此的身影,隨着他們的步子也或前或後。墨筱苒就這麼看着地上緊緊挨着的身影,感受着那陌生又熟悉的氣息,他真的就在身旁,這樣真好。
兩人都沒有說話,這樣的靜卻不會再尷尬,歲月靜好想來就是如此了吧!和自己心心念唸的人只是如此走着便已經覺着甜了,看來她真的沉醉了。這麼想着嘴角忍不住上仰。
“在想什麼?竟然自己在傻笑?”突然蘇域的聲音響起。
她側頭看着他:“有沒有覺得這樣走着真好!”她一米六的身高和他接近一米九的差距還是有的,所以她依舊需要仰着臉看着他,嬌小的身影顯得他越發高大,這就是傳說中的最萌身高差。
揉了揉她的頭:“你這丫頭就是容易滿足。”
再次執起她的手,將它握於掌心。只一握,他才發現她的手竟然冰涼得可以,眉頭微微一皺:“怎麼這麼涼。”
“啊!”她一愣隨即想到了他所指,不以爲意地說:“我的手一入冬就冷,”
雙手將她的手捂着,輕輕搓着她的手背,直到冰冷的手微微有了一些溫度。她看着他,看着他認真地爲她捂熱雙手,不知爲何心也跟着暖了。他是真的在乎她的,哪怕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動作,或許沒有一束鮮花來得浪漫,沒有一個擁抱來得熱情,但卻暖心極了。
“蘇域!”她叫着他的名字。他擡眼看她,卻掉進了一灣深水久久無法回神,只聽見她的呢喃:“你對我真好。”
他對她一直很好,從殷家老宅開始,一路走來,他以她的方式護她,關心她,對她好。她知道她有些任性,也有些隨性,可是他總是遷就她。嚴格說來他們從未真正吵過架,即便那時候爲了陌血薇他也只是演戲罷了。
“對你好不是應該的?”他笑着將她的手握在掌心,同他的手一起放入了自己的衣袋中。衣袋很暖,他的手更暖。
真希望可以一直這樣和他走到盡頭,然而路和人生一樣總有走完的時候!很快他們便到了她家樓下。
“我到了!”和他對面而立看着他,不想讓自己的不捨表現得太過明顯,因爲她知道他也同樣不捨。不是什麼生離死別,他們還會再見的。
他從揹包裡拿出了一個盒子遞到她面前:“送你。”
她有些驚訝地接過,一邊拆開一邊問:“什麼啊?”
“一個杯子。”他笑着說。
打開一看,她立刻驚喜地滿臉笑顏,一個白色的口杯,圓圓的杯身很是可愛,但最特別的並不是杯子本身,而是杯身上印着一張圖,而圖上的兩人正是孤壑舒彧和陌茈汀瀾。以落雪峰爲景,一套雙鳳蝶衣讓畫中的人兒美得不可方物。她驚喜地擡頭看着他:“怎麼做的?”
就知道她一定喜歡,雖然不是什麼貴重的禮物,但他的用心她懂:“專門找了一家定製,這個杯子是一對,一模一樣,我一個,你一個,喜歡嗎?”
“嗯!”她使勁地點點頭:“沒有比這更喜歡的了。”說完右手拿着杯子還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真的好喜歡。”
將她緊緊地圈在懷裡,就想這樣不再鬆手,他的丫頭傻得如此可愛,讓他如何捨得放手?
“明天別來送我,我不想看着你難過。”他摟着她,在她耳邊說道。
這句話,在很久以後,她也對他說過。
“可是……”
他打斷了她未說完的話:“沒有可是,我們不是生離死別。”
她想,如果明日真的在機場送他,她可能會哭吧。好吧,這樣只會徒增彼此的傷悲。他如此堅決,她不想逆他的意。
“好吧!明天幾點的航班?”
“早上九點,我上機和落地都會給你發短信。”
她緊緊地拉着他的衣服,以此讓自己的心好過一些:“好!”
感覺到她的難過,要知道他並不比她好受,所以明天不讓她送是對的,否則他可能真的會忍不住帶她一起離開:“我會想你的。”
情話,旁人聽着酸,當事人卻聽着甜,聽不夠,也說不夠。
“我也是!”她將頭埋在他懷裡悶悶的說。她不想讓自己掉眼淚,誠如他所說,他們不是生離死別。
將她扶正,看着燈光下美麗的容顏,輕聲說道:“上去吧!”
“嗯!到了酒店給我消息,我等你。”她沒有遲疑,轉身跑進了進去。
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身影久久無法回神。他知道她匆忙而去的原因,他的心忍不住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