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融融,萬物都享受着沐浴在春光裡。
一望無際是春綠的色彩,在這天這地裡,一切都顯得那麼安逸,那般自在。
太平盛世的光景裡,黎明百姓的日子也是一般過去,耕種自己家不多的田地順帶租種幾畝地主家裡的田地,秋來打穀的時候交了地租和衙門的賦稅,剩下的夠自家吃。
鄉下人農閒的時節去城裡員外家做短工,賺些花銷,平日裡補貼家裡花銷,過年時也好置辦點年貨。
惦記着張家小姐的音容相貌不由癡了,真好看。
小時候在一個村裡的時候,還感覺她像個假小子一般。
如今在城裡又遇見,她阿爹發跡以後,她受着她孃的薰陶,如今出落的大家閨秀模樣。
讓人有種可遠遠看着,不敢近處打招呼的感覺。
不曉得她還記不記得那時候,那年夏天她家搬家的時候答應給我做婆娘的。
水生不禁臉蛋紅彤彤的,就像秋天裡的柿子皮一般,卻是最初的那一抹紅潤,好像喝了不少甜酒釀。
水生這麼想着,念頭不知已經飛到了許久許久以前了。
...
“水生哥,俺爹在京城裡做生意,開了個鋪子了,讓俺娘和俺都搬過去。”
說話出落彪悍的小丫頭向着平日心裡惦記的小哥們說道。
張倩家裡不是白沙村的人,約摸着是五年前來的,聽說她家裡本來是京城裡的人,不知什麼變故卻又流落到了這裡。
張倩的爹平日裡收拾的很乾淨,沒有一絲鄉下人的土氣,看起來比那些城裡的大爺們都不差分毫,甚至要強得多,不過他也只是年關的時候纔回來,平日裡好像遠在京城做夥計。
張倩的娘很美,而且知書達理,是鄉下這些婆娘比不上的,一個天一個地。
張倩平日裡和假小子一樣,跟着村裡的小夥伴一起玩,只是大家都嫌她是女孩子,也只是水生待見她。
久了,大家都說張倩是水生的婆娘,張倩也不以爲意,也許都是小孩,壓根不曉得婆娘是什麼意思。
“哦,那你去吧!有空的時候回來看看俺就成。”
水生不曉得張倩這一離開就是十年,還以爲就是去京城玩個把月,膩了就回白沙村。
“嗯,我會回來的,到時水生哥,你可要娶俺。”
張倩拍了拍水生的胸脯很彪悍地說道。
平日裡說多了,張倩也覺得以後長大了就會嫁給水生,生怕她離開這段日子裡水生要了其他的女娃子做了婆娘。
“好吧,娶你就娶你。”
水生咬了咬牙齒,做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
大不了以後就娶她,其實她對自己挺好的,就是平日裡脾氣兇了點。
不過鄉下婆娘哪個不兇的?
兒時記憶固然美好,但現在想來,水生卻不敢奢求了。
聽說張倩爹回到城裡定居,也就是一個月前的事,城裡的知縣老爺可是親自去迎接呢。
水生哪裡知道知縣是多大的官,他平日裡見到最大的官就是村裡的村長,想來知縣是老大老大的官了。
十八歲的水生倒是生長的一副好體格,鄉下的娃子早早就開始下田做事,風裡來雨裡去,面朝黃土背朝天,一身黝黑的皮膚倒顯得健康。
月初的時候就聽村頭的二狗子說起張家小妹,也就是張倩一家搬回來城裡的事兒。
聽着他說,還看見了張倩,小妹現在看得那真是一個嬌滴滴得好看,耐看得緊,比戲文裡的皇帝妃子還要俊。
早上阿爹去城裡買傢什,央求着好些工夫,才答應帶着水生一道去。
白沙村距離出雲城有着三十來裡的山路,鄉下人腿腳利索,一個上午的時候便也進了城。
雖然平日裡水生很少有機會來城裡,城裡的繁華景象撩人眼球,卻也不是水生當下所着迷的。
他只一個心思能瞅見小時候約定終生的小婆娘,現在的張家小姐如今是如何一般光景。
張倩最初離開的頭一個月,水生半夜可是低低抽抽搭搭,弄溼了稻草枕頭呢。
好不容易找了個藉口,抽了個空檔,記着二狗子說得張家大宅子所在方位小跑過去。
出雲城只是個小城,一共也就八十來個平方公里,從城門口到張家宅子所在地方也就五里路。
說來也巧,水生氣喘吁吁剛跑到的時候,正瞅着張倩出府門,一個丫鬟隨行着,還有一個老媽子陪伴。
水生一看這光景,心裡也知曉,這萬萬是高攀不上了。
癩蛤蟆如何吃得上一口天鵝肉?
水生雖然是個鄉下娃子,見識不多,卻也不是個笨人。
知縣那麼大的官都要親自迎接的人物,這樣的家勢,現在貿然前去說兒時認識,遭人恥笑事小,惹來災禍卻事大。
水生一時也杵在那裡,恍惚之間失了神。
如今她是飛上枝頭做了鳳凰鳥,如今自個兒還是那鄉下里的田娃一個。
戲文故事裡雖說得好,可現實終究不是那麼一回事。真真切切遇到了,卻難免失落一場,這樣的人兒卻是自己惦記不得的。
時候也不早了,恐怕阿爹的事兒也辦完了,還是早早回去,不然阿爹找不着,恐會着急的。
這張倩就當沒見過,也過了十年,都是小時候的事了,何必當真呢。這樣想着,水生也信念着。
“你這娃,跑哪裡去了?找了半天沒人影。”
阿爹早已買了好了東西,見水生過來大聲責備着,倒不是真的生氣。
水生雖然十八了,說到底稚氣未脫,遇到新奇事物,着了迷,多看了一會兒,也沒什麼。
就怕城裡街街巷巷,走丟了人,到時卻回不了家,阿爹是擔心多過責備。
“沒去哪裡,看前面有個雜耍的,看入神了,新奇着,忘了時間。”
水生找了個自己覺得還行的藉口開脫。
“沒走丟就好,走,回家了。這回去,恐怕要黑了,你娘還等着咱爺倆回去吃飯呢。”
這山裡的路不太好走,一來一回就是一整天,特別是晚上黑燈瞎火的,夜裡更是難走得多。
郎騎竹馬來,繞牀弄青梅。
同居長幹裡,兩小無嫌猜。
水生微微望了望城南的方向,不捨但卻放下了心底那一絲念想,跟着阿爹回村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