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螣蛇

“大家不要慌,不要站在樹下!”李然焦急的大喊:“兩腳併攏馬上蹲下,雙手抱膝,胸口貼住膝蓋、低頭!”

那棱格勒峽谷之所以叫作死亡谷,在人類已知的領域,強磁場導致的雷電密集是主要原因之一,這也是此次撤離李然能夠預料到的最大風險,至於其他,無法預料也就無所畏懼!

隨着雷電交加,大雨也傾盆而下,頃刻間山谷內如江河倒懸、天地崩裂。

這一干人等待在原地,垂首抱膝,橫流的雨水肆虐山谷,衆人苦不堪言。如此持續大約十幾分鍾,暴雨雷電驟停,山谷內林木折斷、湖水暴漲、泥濘不堪,經過暴雨蹂躪的十幾個人個個狼狽無比。

“人都在不在?”李然掙扎着站起來,大聲詢問衆人。

“在......在......在......”隨着大家的應答,李然懸着的心逐漸落了下來。但感覺還是少了一個人,目光掃射四周,大聲問:“符天離去哪兒了?”

凌峰環視一圈,也沒發現符天離的蹤影,覺得很詫異,明明方纔還在自己身邊蹲着,怎麼這會就不見了。

“大家四周找一找,快!”

然而,大家把周圍翻了個遍,並沒有發現符天離。這就很奇怪了,雨就停這麼一會,他不可能去到更遠的地方。

但最終,大家也沒能找到這個同伴,甚至連湖裡大家都在可能的範圍內打撈了,依然無果。這符天離是軍人出身,紀律性是極強的,絕不會擅自行動,現在人不見了很可能被暴雨衝到哪個山溝裡都不一定,所以凌峰和盧克二人尤爲難過,對於他們來說,這是兄弟、是戰友,曾經一起槍林彈雨裡穿行、共過生死。

“大家不能在這待了,我們得趕緊走!這裡天氣無常,隨時都有爆發山洪或者塌方的危險,這鬼地方隨時會要了我們的命!”李然一邊說着一邊快速收拾着衝散一地的物資。

其他人也不再多言,各自找回自己攜帶的行囊,捆紮妥當跟着李然向死亡谷深處走去。

凌峰和盧克押在最後,心中有諸般不情願,希望奇蹟發生,符天離還會突然從背後蹦出來,像以前一樣的惡作劇,只是爲了捉弄一下他們。

但是奇蹟終究沒有發生,二人心有不甘地回望一眼山谷,跟着隊伍走了出去。

行不多時,山谷間又是天朗氣清的景象,想起剛剛天地一片混沌的情景簡直恍如隔世。

“老胡,地獄之眼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李然在絕境中選擇相信胡天讓,然而地獄之眼的秘密始終無法參透,或者連老胡也無法解釋清楚。

胡天讓略一沉吟,說出一番李然聞所未聞的話。

“傳說地獄之眼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直通地府。我們一般的理解,地獄之眼就是鬼門關,世人陽壽盡則入地府。但佛教認爲人有前生來世,生生死死輪迴不斷。輪迴又叫“六道輪迴”。六道即三界,它包含六種生命形態,即天人、阿修羅、人、畜生、惡鬼、地獄。至於人死後到底是升入天道還是繼續投胎做人,或者墮落地獄、惡鬼、畜生,這主要依靠累世時自己所積累的各種善惡因果來決定。世間衆生無不在輪迴之中。只有佛、菩薩、羅漢才能夠跳出三界,不入輪迴。三國葛玄天師所著《太極玄經》也有類似記載,這本書中記載地獄之眼還有另外一重境界,那就是地府之內藏有一部《幽冥神策》,世間生靈萬物命理因果盡在此冊,不但可以預知將來,還可以穿越往世,改因果、定來生。這就是我們此行的意義!”

一番話說的李然瞠目結舌,這簡直太過玄幻!

“那麼我們此行的目的就是找到所謂的《幽冥神策》?”李然遲疑地問胡天讓。

“沒錯,《幽冥神策》記載了往生訣,找到它,我們就可以探明因果,強入輪迴,重新建立秩序,人類文明纔不會斷送在我輩手中!”胡天讓神情激昂,頗有不死不休的豪氣。

“問題是,如果,這一切只是傳說呢?如果地獄之眼僅僅就是通往地獄的通道,我們只是來送死的,還有什麼意義?”駱棐聽到二人談話,忍不住問道。

這也是此行所有人擔心的問題。

“老胡,雖然我們探討了很多次了,但是你所說的這些事太過玄幻,每次說起來我就是在聽你講故事,我很難將它和現實聯繫在一起,也難怪蘇河教授他們懷疑你這就是封建迷信!”李然心內仍然惴惴不安。

“我有線索,你們放心!”胡天讓爲了打消二人的顧慮,又拿出一樣東西遞給李然。

李然接過來一看,是一塊玉壁,通體豐潤、紋絡古樸。讓人驚訝的是,此玉壁的紋飾居然也是一條盤旋於雲端的螣蛇。

李然疑惑地看着胡天讓。

胡天讓也不賣關子,對李然、駱棐二人道:“這是崑崙玉璧,是一夥盜墓賊從一位古羌國公主的墓裡發現的。當時由於和親的緣故公主遠嫁焉國大將軍!後來公主得了一種罕見的病,大將軍便請來天師祛除病邪,最終也無力迴天,公主死後,陪葬的金銀玉器自不必說,但讓人不解的是,棺木裡隨葬品很多是關於崑崙神傳說的器物和紋飾,這玉壁就是其中之一。”

“那這和地獄之眼有什麼關係?”駱棐忍不住好奇,問道。

胡天然並沒直接回答她的問題,接着說:“更古怪的是,盜墓賊拿到了棺木裡的所有財寶,但卻沒看到公主的屍骨!”

李然駱棐二人面面相覷,問道:“這又是爲什麼?難道公主沒死?”

“這也是一種說法,但還有一種說法更是有跡可循。相傳大將軍和公主很是恩愛,公主重病之時大將軍便四處尋訪能人異士,其中就尋訪到了靈寶派葛玄天師的傳人,這一派擅符咒諸法,奇術甚多,能讓將死之人回陽,也能讓功德圓滿之人飛昇爲仙。據說........葛玄天師飛昇之後,肉身就消失不見了!”說到這裡,胡天讓望着天際,目光深邃。

“那就是說,公主有可能飛昇了?”李然望着胡天讓問道。

胡天讓並沒搭話,只是似是而非的微點了一下頭。

“前面沒路了!”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凌峰大聲喊道。

李然和胡天然、駱棐三人馬上上前查看。

果然前面峭壁阻隔,已無通行之途。環顧四周,皆是高崖斷壁,直入雲霄,靠徒手攀爬絕無翻越可能,谷底四處也是林木蔥蘢,亂石堆疊,並無生路。整個山谷像是一個橫臥的葫蘆,進的來卻出不去。

正在衆人躊躇之際,突然前面有一個影子一閃而過,凌峰看見了,李然也看見了。

“那是什麼?”李然問凌峰。

“沒看清,晃了一下,像是鹿也像是牛!”凌峰李然二人對視一眼,同時拔腿往剛剛看到影子的地方追過去。

其他幾人也要跟過去,被胡天讓伸手攔住了,說道:“大家先等等,前面情況並不清楚,等他們回來!”

一刻鐘過去了,李然凌峰仍然不見回來,衆人等的焦急,人羣裡開始騷動。

“他們不會自己走了吧!”半小時後終於有人忍不住了。

“大家耐心等一會,如果他們想把我們丟下,何必千辛萬苦把我們帶到這來,撤離前丟掉我們豈不更省事!”封胤教授在人羣裡發話了。

這話很有說服力,衆人心裡想想也是這麼個道理,便不再聒噪,耐心等着李然他們回來。

又過了十幾分鍾,突然看見二人在剛剛消失的地方閃身出現,衆人馬上爆出一陣熱烈的歡呼,儘管還不知二人能否帶領大家逃出生天,但人羣高漲的情緒像是歡迎凱旋的勇士。

“剛纔那是什麼東西?你們發現什麼沒有?”待二人走近,胡天讓急忙問。

原來,李然和凌峰追過去之後,發現那個影子消失了,二人在樹叢尋找半天也沒發現蹤影。李然懷疑過是自己看錯了,但凌峰斬釘截鐵地說一定有東西,又描述了一遍他看到的樣子,凌峰有豐富的野外生存和作戰的經驗,既然他這麼肯定,李然是相信他的。

於是兩人又往林子深處走去,前行十分艱難,不但林木茂密,地上的雜草有齊腰的深度,每走一步,柔韌的草莖就纏在腿上,雜草的根部由於常年衰草的腐爛和泥土混在一起,一腳踩下去,皮靴直接陷在裡面,半天拔不出來,沒走多遠二人已累的氣喘吁吁。

但找到出路的強烈意願,敦促兩人不能放棄,必須找到剛剛看到的那個影子。這種野獸常年在山谷裡活動,找到它很有可能就能找到這山谷的出入口。

正在此時,忽然聽到草叢裡一陣“沙沙”的響聲傳來,聲音甚是急促,二人馬上停住了腳步,瞪大眼睛看着周圍。

凌峰曾在熱帶雨林裡待過,憑經驗判斷,這是蟒蛇之類的爬行動物發出的聲音,而且距離離二人越來越近。二人屏住呼吸,慢慢抽出了長刀。

果然,二人看到身邊不遠處齊腰的雜草突然朝兩邊分開,形成一道蜿蜒的曲線,迅速朝前移動,兩個人手握長刀一動不動,一旦靠近,準備給它致命一擊!

但是那條曲線並沒完全靠近二人,而是從身邊兩米左右的位置斜插過去了。

“看清什麼東西了嗎?”李然問凌峰。

“十有八九是蟒蛇!”凌峰篤定地說。忽然他靈機一動,說:“它一定發現了我們,但是沒有攻擊,說明它正在追蹤獵物,它跟蹤的是什麼?”

“追上去!”來人幾乎同時有了答案,使勁拔出陷在爛泥裡的雙腳,朝那條曲線追了過去。

等二人費力地走出樹叢,發現已經沒有了路,方纔在山谷裡看到的高崖已在眼前,凌峰所說的蟒蛇和二人看到的像鹿又似牛的東西也完全不見蹤影。

“看來真的沒路了!”李然話音還沒落,凌峰突然說了一聲:“看那兒!”

順着凌峰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離二人大約四五十米遠的地方,一隻動物被一條黑色巨蛇緊緊的纏繞着,那隻動物鹿頭牛角,四肢修長,但是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眼睛裡滿是絕望。

黑蛇也已經發現了李然和凌峰二人,但此刻它正在拼力制服獵物,並無暇顧及。

十幾分鍾以後鹿頭牛角獸已完全沒有了氣息,黑蛇慢慢鬆開緊緊纏繞的軀體,盤旋而上,對着獵物的頭部張開了血盆大口。

李然這時纔看清那蛇頭方吻闊口、髭鬚飄動、頂覆如冠,大驚失色:螣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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