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尚策馬通過了浮橋,後續爲數五萬的袁軍,也源源不斷地開赴河南。
這次攻略兗州,除了鎮守幽州幷州的文武,冀州一衆文臣武將大都隨軍出征,只留下田豐、許攸、審配、荀諶、陳琳、辛毗、陳羣幾人留守統籌糧秣輜重。
青州軍出動十萬步卒,一萬騎軍。主帥沮授,陳登爲軍師,王修、孫乾爲護軍,張爲副將,紀靈、臧霸、周倉、管亥、還有歸降的朱靈都受節制,而一萬騎軍是冀州青州精騎,由調回青州的太史慈統領。
冀州方面出動步卒十萬,騎軍一萬。主帥袁尚,軍師爲郭嘉、賈詡、劉曄、郭圖,護軍鍾繇、逢紀、崔琰,武將有顏良、文丑、高覽、韓猛、蔣奇、淳于瓊、蔣義渠、趙睿,黃忠、徐晃、糜維、糜芳,其中張遼、趙雲統領包括近衛驍騎、烏桓突騎在內的一萬騎兵,鮮卑將領彌力、烏桓將領烏桑、柯必力統領三萬烏桓騎兵。
“千里河水,即便是敖倉、延津、白馬津、濮陽四處,曹操也不得不分兵防守,大將軍這招四處出擊,大張聲勢當真是妙啊,特別是在孟津大張旗鼓將曹賊吸引過去。”郭圖稱讚道。
帶着一衆臣屬策馬而行的袁尚回過頭,“這就是我軍佔據主動的結果,河內敖倉距離許縣最近,即便知道那裡是虛張聲勢,但曹操也不得不重兵設防。”
郭圖臉上露出欽佩之色,“都說古之名將善攻者,敵不知其所守,我看不過如此,大將軍用兵堪比韓信吶。”
袁尚笑了笑,“這些都是跟奉孝、文和他們一起商議出來的,並非我一人之智。”
“那大將軍也是衆人之首。”郭圖說着問道:“爲何不在濮陽虛張聲勢。而從敖倉直取許縣?”
“從河內出兵雖然道途最短,但沿途山勢險峻,如嵩山就是一處易守難攻之地。加上兗州軍肯定會在那重點佈防,所以從河內進軍看似道途最便捷,實則最費時費力。”賈詡代爲答道。
“讓在河內的蔣義渠所部。沿河下到延津登岸吧。”袁尚吩咐道。
“報!大將軍。韓猛擊破敵軍後追至濮陽城下。不料中伏。韓將軍被敵軍追擊三裡。所部多有傷亡。”傳令官稟報道。
“這個韓猛也太不小心了。初戰就失利。這是大大折損了軍威啊!”逢紀惱怒道。
“濮陽守將是誰?”袁尚問道。
“據探來地消息得知。如果曹操沒有臨時換將地話。應當是呂虔。”賈詡答道。
幾人說話間。神情狼狽地韓猛和意氣風發地甘寧來到覆命。“大將軍。末將率部接應韓將軍。並將兗州兵打退回城。”甘寧稟報道。
“興霸果然驍勇。不錯。”袁尚說道。
“大將軍。末將輕敵冒進以致傷亡過千,請治罪!”韓猛羞憤道。
“所謂佯北勿從,韓猛你也是身經百戰地老將了。居然連敵兵真敗還是佯北都分辨不出,分明是貪功冒進!”袁尚冷冷地責備道。
韓猛低下頭去,他自己確實是過於輕敵了,但主要還是呂虔防備周密,壘垣溝壕又是早有準備。
“取來行軍圖!”袁尚吩咐道。
典韋許褚得令,立即帶人搬來行軍圖攤在地上,跟在袁尚身旁的一衆文武都聚過來。
“曹操不可能每城必守,他沒有那麼多兵馬糧草。所以他們肯定是佔據幾個爭地。妄圖消耗我軍實力。其後將我軍阻撓在濟水一線。好守住陳留、許縣。其後嘛,估計是曹操擅長的出奇兵斷人後路。”袁尚說道。
“所以我軍不能犯了上次白馬之戰的疏忽。將濮陽等地忽略掉,導致後來有了被襲後路的危險。”鍾繇說道。
“那就是說。要將濮陽、鄄城、白馬、武原這些前沿爭地都拿下,以便步步推進。”逢紀說道。“不行,不行。”袁尚趕緊否決,“攻城乃下下之策,像濮陽這樣地堅城,強行攻下我軍兵卒必定大量傷亡。”
“這強攻不行,難道要留下一支兵馬監視?”郭圖問道。
袁尚沒有回答,問道:“鄄城、白馬、武原、陽武這幾處的守將分別是誰?”
“呂虔卞喜守濮陽,李通劉延守白馬,于禁楊醜守鄄城,曹洪守武原,其餘的就不得而知了。其中濮陽、鄄城兩地防備嚴密,恐怕各有五千兵馬,白馬如今只是一座屯兵土城。”賈詡答道。
“濮陽城堅兵精不好輕取,鄄城在曹操佈置的防線中最爲邊緣,可分兵攻取之。其後留下部分兵馬屯駐濮陽城外,公子可率部直取白馬、武原等地。那時濮陽無疑成爲一座孤城,任憑呂虔再才高智廣,也阻止不了兵卒士氣地低落,屆時只要我軍招降,濮陽便可不戰自取。”郭嘉建議道。
“此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吧,郭奉孝當真高智。”鍾繇說道。
“主薄記下調令。”袁尚吩咐道,“讓黎陽、延津各部兵馬迅速趕至濮陽匯合。着蔣奇領兵五千駐守黎陽,高覽領兵五千取白馬津。徐晃、鍾繇領兵一萬駐守濮陽城外,負責後繼糧秣輜重調度。甘寧領水軍五千保持河道暢通,黃忠領兵一萬取鄄城。”
頓了頓後,袁尚繼續道:“派快馬催劉曄、顏良、文丑率烏桓騎兵速速南下,沿河水西進,攻襲沿途城縣,確保青州河水糧道暢通。”
袁尚剛剛下達了調令,韓猛立即單腳跪下,“請大將軍給我個戴罪立功的機會,韓某定當拼死以報!”
“韓將軍剛纔經歷一場苦戰,大將軍是不願你奔勞。”郭嘉說道。
“不取勝不足以雪恥,如果大將軍不給韓某戴罪立功的機會,某實在無顏苟活於世。”韓猛漲紅了臉說道。
袁尚見達到激將的效果。於是吩咐道:“你率五千兵馬攻取武原,可敢?”
“不能取勝,當死戰武原!”韓猛激動道。
“可讓甘寧的水軍東進,其後上岸偷襲,以協助黃忠攻取鄄城。”郭嘉建議道。
“不錯。立即傳令諸將!”袁尚朗聲道。
袁尚將將領派出去後,自己統領過河的近萬騎兵率先向白馬進發。第二天他們就趕到了白馬城,並分出輕騎偵察周邊狀況。
袁尚策馬行在前次大戰冀州軍的營地處,如今這裡還留下一座荒營。對面地土城似乎還有煙熏火燎地痕跡。白馬之戰的慘烈可想而知。
“大將軍,周圍的村落都被遷徙了,城中守軍堅守不出,防範得十分嚴密。”趙雲策馬上前稟報道。
“嚴防守軍出來夜襲,曹操軍最喜歡玩這一套。”袁尚吩咐道。
趙雲得令,退下去安排兵卒進駐荒營,並做一些工事做防備。
“上次大戰袁公就是在此處,唉。一晃就是三年!”郭圖搖頭感慨道。
“父親地仇,這次一定替他報!”袁尚眺望着對面地土城。
“大將軍要防備曹操的奸計啊,上次他就是屢次偷襲。否則我軍也不會弄到後來的狼狽。”郭圖心有餘悸道,他實在是有些懼怕,上次袁紹沒有追究他的過失,那是十分地僥倖,所以如今他只會跟在袁尚話尾後。
“我軍兵多糧足,先分兵除去他四周的據點,就等於拔去他的爪牙,不知這次兩軍相持後曹操能使出什麼奇招。”袁尚說道。
“如果僅僅是奔襲我軍後方屯糧點就太沒有新意了。不過一定會是在我軍糧秣上打主意。有呂布這個騎將。曹操那支騎軍已經逐漸成了氣候,如不設法除去實在令人不安。”郭嘉說道。
“如果呂布統領他那支騎兵。倒確實是個禍害,難道呂布真地歸心了麼?”袁尚疑惑道。他倒不懷疑曹操地個人魅力。河水東流,夕陽落下山澗,河水中遍佈大小船隻。
“都小心點上岸啦!”“將兵器和乾糧搬下來!”甘寧軍大小將領紛紛指揮所部兵卒登岸。
兩千多兵卒登岸後,每人口中銜支橫枚,他們帶上繩索竹梯,趁着昏黃天色向鄄城急行而去。當甘寧率部行進中第三次休息時,新月已經爬到夜空中間。
潺潺流水聲傳來,濟水擋在了兩千多將士面前。
甘寧除去了徵袍穿上緊身黑衣,他將環首鋼刀系在背上,口裡叼着一柄匕首,利用手上盾牌在濟水泅渡。跟在甘寧身後的四十多兵卒也同樣泅渡過水。
濟水南岸燃起一團團篝火,十多個草棚分佈在鄄城外地濟水沿岸,兗州軍哨兵偶爾會結隊沿着河岸巡視。
甘寧一夥人並沒有攻擊草棚裡的哨兵,他們匍匐着一直摸到鄄城下,摸清了幾處暗哨後方才殺回頭,獵殺河岸邊地哨兵。錦帆兵原先跟甘寧乾的是殺人截貨的勾當,這種潛伏襲殺地事也算輕車熟路。
半個時辰後,兩千兵卒全部潛伏到了鄄城下。
“甘大哥,你看城上咋那麼安靜呀!”一個錦帆兵頭目在甘寧耳邊疑惑地問道。
甘寧看上去,見城牆上每隔兩丈燃起一支火把,兵卒也是每隔兩三丈纔有一個。
“估摸是對河邊那些哨兵很放心吧。”甘寧輕聲回答道,“你帶幾個隊人用竹梯從城角先摸上去,我們跟在後面!”
那個小頭目答應一聲,立即帶人舉起竹梯輕輕架在城牆上。兵卒們小心地攀梯而上,十步、八步、六步、四步、兩步,兵卒們心中竊喜,敵兵並沒有發現他們。
“呀!”“叮鈴!”率先攀上牆頭的兵卒一聲輕呼,躍不上城牆後面,而且他全身被一層網狀東西覆蓋,那網上還佈滿小鉤,割得他手上臉上盡是鮮血。
“叮鈴!叮鈴!”城牆上不斷響起了鈴鐺響聲。躍上牆頭的兵卒都被網狀物纏住。
“敵襲啊!”“快來人啊!”守城的兗州兵紛紛呼喝起來,金鼓聲也傳到城中。
守城的兗州兵立即行動起來,將竹梯上的兵卒捅下去。
“他孃的怎麼回事?”甘寧在城下惱火地問道。
跌下來地一個兵卒心神未定,“是漁網啊,城頭都是漁網。還有鉤刺。”
“趁兗州人沒有集結,快將漁網砍掉!”甘寧喝道。
一時間所有地竹梯都架到城頭,兵卒們再次爬上去。但當他們想用刀割破漁網時,兗州守兵早就嚴陣以待。他們用長槍不停往下捅,並用長戈將竹梯推開。
“放箭!”甘寧下令道。
“嗖!嗖!”低下地冀州軍弓箭手急忙射箭掩護,但兩次強攻都被兗州兵擋下來。
批好鎧甲的于禁趕到了城牆上,他提起長槍大聲道:“賊兵夜裡襲城,其人數不多,將火把投擲下去!”
“嗖!呼!”一把把柴火投擲到城下,守兵們隱約地看到下面地冀州兵,雖然不知有多少。但主將說不多,那他們先入爲主地認爲不多,於是他們發出陣陣呼喊。牢牢地佔據住牆頭。
“滾油燒好啦!”城牆上地兵卒喊道,他們用長勺將摻和了毒藥地滾油向城鄉澆去,一時間城下兵卒不少被燙死燙傷。
“快離開!”甘寧大聲喊道。
冀州兵不用吩咐立即撤離城牆邊,而他們的偷襲也宣告失敗。
第二天黃昏,黃忠所部先鋒終於趕到鄄城外。
雖然爲自己的戰績羞愧,但甘寧還是找到了黃忠。
“守將於禁、楊醜早有防備,他們在城中囤積地軍資想必也豐足,黃將軍小心爲妙。”甘寧提醒道。
“興霸你不需將昨晚的勝敗放在心上。鄄城守將知道我們渡河。想必也是有了周密的防範,你部沒有攻城器械。自然不能強攻。”黃忠說道。“黃將軍你看是要等器械運到再行攻城嗎?”甘寧問道。
“于禁楊醜想必將守城的器械也準備了,即便我軍攻城器械到來也不一定佔得到上風。此地不宜久戰啊,我等還要回軍配合大將軍攻陳留。”黃忠說道。
甘寧眼中閃過厲色,“不如掘濟水灌城,看他有沒有通天之能。”
黃忠略微一猶豫,但還是贊同地點點頭。
“末將親自帶人去屯水挖渠!”甘寧興奮道,說着他立即跟黃忠討要了一批人手和工具。
兩天內,八千多冀州兵一下忙碌開來,他們將溝渠一直挖到鄄城下,並在濟水上游蓄水。
城牆上,于禁跟楊醜都是眉頭緊鎖。鄄城地理位置就是如此,濟水給鄄城的農作提供灌溉,但戰時同樣是對鄄城的一大威脅。
“於將軍,給他們蓄好水的話,那鄄城不保呀!”楊醜憂慮道。
“在城中挖一條排水溝,從城北通到城南,再分從數個小口流出城去。”于禁說道。
“還真是個好主意!”楊醜笑道,“怪不得曹公曾說過將軍是善守之人,連引水灌城的毒計都能輕易破去。”
于禁搖頭苦笑,“世上哪有不破地堅城,此法只能不讓大水漫進城中,但是冀州軍已經將河水引到城下,長期浸泡的話城基也會垮掉的,所以我等只能是盡力而爲,實在守不住只能沿河退向官渡。”
“曹公要求是守住一月,好讓他從許縣陳留調兵抗拒袁尚,但我看依你之計,守住兩個月是不成問題地。”楊醜說道。
于禁心中一動,說道:“守城並不能一味固守,不能挫敵銳氣,就很可能被他們一鼓作氣攻下城池。冀州軍日以繼夜地挖渠,想必疲憊不堪,不如在夜間派人襲擊,將他們囤積的水放掉。”
“真是個好主意,此事交由末將去辦吧!”楊醜請命道。
于禁點點頭,他看着城外的冀州軍,心中不免坎坷。
因爲是四月上旬,下半夜後月亮就沒了蹤影,這時無疑是最昏黑的時刻,也是偷襲的最佳時機。
城門被打開一角,八百多兗州兵躡手躡腳地悄然出城。
楊醜心中不免激動緊張,這是他爲數不多的立功機會。昔日跟隨張揚時,曹操就有意無意地拉攏他,於是纔有後來率兵投靠曹操的舉動。自從投靠兗州軍後,他並沒有受到多大重用,上次大戰他奉命留守後方,歷次東征西討他也是別個將軍的副將,如果這次把守鄄城立了功,他就能躋身跟于禁等人同列。
楊醜越想越興奮,他不禁加快了腳步。濟水地水流聲已經平緩了許多,上游堆積有不少石塊土袋。冀州軍兵卒點起火把,還在奮力地填土蓄水。
楊醜帶兵走地是鄄城東邊的小道,他們繞開冀州軍地防線,來個大迂迴直至濟水上游。
上游蓄水處周邊是冀州軍工地,還有不少帳篷。忙碌了一天,冀州兵果然是沒有先前的精神,一頂頂帳篷內鼾聲四起。
“活該你們倒黴,倒是成全了我地聲名!”楊醜心中竊喜道。
“殺啊!”楊醜率先大聲喊道,八百兵卒跟着他一起吶喊,準備的鑼鼓也一起敲了起來。
“敵襲啊!”在挖渠裝土的冀州兵本就疲憊不堪,他們見到敵兵突然襲至,那還有心思抵擋。
楊醜跳出去,他抄起長戟逼退了填土的冀州兵。他來到濟水邊,將特別加長的鐵戟鉤住水中沙袋,後面跟上的兵卒也是揮出長戟捅破沙袋。
“嘩嘩!”冀州軍築起的堤壩一下就露了一道口子,積水也迅速流向原先的河道中。
其他的兗州兵點起火把,將附近的帳篷全部點燃,一時間堤壩處是火光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