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可知軍法何在?”一聲沉沉的冷喝聲,城門校尉的臉幾乎陰鬱的快要恰出噴出火來。
“啥軍法不軍法的,老子跟着文聘將軍的時候,你他媽的還在吸奶呢。”這軍司馬立即反駁了一句。
隨即又對着劉琦鞠着身子,敬重道:“大公子稍等,小的這就大公子掃平道路。”
頓了頓,抽出了劍,向着城門校尉的方向奔走着,“大傢伙上啊,擒殺了這廝,迎大公子入城。”
“操他孃的。陳司馬說得好,這廝不把咱的命當命,還對大公子動刀動劍。不僅不仁不義,還他媽的忘恩負義。”歷來從軍的都是出身微寒的,有個官職不大不小的傢伙一句順口溜就出來了。臨了,還不忘總結道:“併肩子上啊。”
“大公子在後呢,還記得先主公恩義的,就上啊。”一個兩個,幾十個人喊着話兒,反着身子,衝向了城內。
這一前一後的,兩個中等軍官起了頭,剩下的有猶豫的,也有衝動的,堵在城門口的大概有幾千人,至少一千人狠狠的衝向了那個城門校尉。
“校…..校尉大人,該如何是好?”那幾百弓箭手還處於這校尉的直接威嚴之下,還是有點顫顫抖抖的,沒一個人敢向學對面士卒們反叛玩的。
“快去通知蔡軍師,盡起全部士卒與劉備決一死戰。”這校尉的臉色已經從陰沉轉爲了蒼白,但人還是果決的厲害。
低聲吩咐了一個親兵後。
抽出長劍,大叫了一聲“退。”就挺身向着左邊走去,但並不是想要跑去城內,而是轉身走上了城牆,快速的引着身邊幾百個弓箭手走到了劉琮的旁邊。
城頭上還有一兩千的弓箭手在哪兒,無數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能抽出弓箭射殺了這城門校尉。
服從慣了,何況他們也沒有被自己人用弓箭射了一下。沒有感同身受的怒火嘛。
有這對城門校尉的怒火作爲引子,再加上了劉琦這面大旗擺在那裡,這城門邊上的士卒們很大一部分就開始了反叛生涯。
緊步的跟着這城門校尉的後邊,衝上了城牆。
也是被幾個親隨護着,蹲在牆角,蒯越看着,聽着,苦笑啊。蔡瑁啊蔡瑁。
他心下痛恨蔡瑁不僅是因爲兩家鬥了的這些年,就是痛恨蔡瑁居然瞎了眼,用了這麼一個莽撞的武夫。果敢是好事,但這樣的時刻,一句果敢反而壞了大事啊。
但大股大股的痛恨,最後只化爲了頹廢一嘆。荊州如果失了。如曹公來,他們還有什麼功勞可以護住族人不死啊?大事休矣。
就在蒯越這片刻的思慮中,一大隊的騎兵已經衝了過來,城頭上因爲鉅變,弓箭手們的反應多少有些遲鈍。
在顯得稀稀拉拉的箭矢中,無數騎兵安然的來到了護城河的邊上,也是毫不猶豫的下馬,跳入了河內。
但跳進去的一半人被刺了個對穿。沒死在箭矢下,反而死在了簡單的陷阱內。
“媽的,裡邊埋着長矛。”幾聲罵罵咧咧的大叫聲,狠狠的提醒着後邊跳入的人。這幫騎兵,小心翼翼的避過長矛之後,很快速的上岸,衝向了城門內。
那裡,站着他們張將軍呢。
隨着這幾百騎兵的豁然加入,城門邊上的氣氛瞬息間就激烈了起來,大部分還有些猶豫的士卒,也都挺起了長矛。
“軍心可用啊。”劉琦心下一動,立刻有了決斷,悄然的走到了這幫士卒的前邊,引導着士卒們往城頭上走。
城頭上,那城門校尉卻是挾裹了劉琮,立在了那裡。
劉琮的小臉有些發白,但更多的是興奮。後手,這就是後手啊。百八十的人,他那個叔父就敢,就攻下了襄陽城。
不說這其中有多少的運氣成分,就單單這個奇,就證明了他父親劉表說的對,劉正這個人深不可測,不能用常理度之。
哈哈,襄陽城就這麼破了。任你蔡瑁老謀深算也不會想到一座擁有數萬大軍鎮守的堅城就這樣被破了。
劉琮被當做傀儡顯擺了這麼些天的鳥氣,就在心中的這一聲笑中,完完全全的泄了出去。
滿心報復之後的快感。
“主公,劉琦視你爲眼中釘,如果得了勢,必定會加害主公,雖然他………。”
“你是想說雖然他劉琦是父親的長子,但我也是父親的嫡子,現如今更是這堂堂楚地千里江山的正主。他劉琦能影響士卒,我更有資格是嗎?”這校尉的話,蔡瑁不知道在他耳朵裡說了多少次了。就是因爲這個意思,不斷的把他和劉琦往對立面推。
校尉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劉琮就咬牙切齒。
雖然他在大事上羸弱了點,但在小事上,卻聰敏的緊。這校尉說的又這麼直白,他一猜就能猜到下邊的話。
“主公真乃明主也。”這校尉難得放下身段,讚了一聲道。
“哈哈……..。”劉琮一聲大笑,其中有多少辛酸,還有憤恨,年少時就被蔡瑁把玩在手心,當理劍來。
長大了。得了這千里江山後。更乾脆,直接就被人給架空了。
這就是明主啊。明主啊。
劉琮笑過之後,也不等這城門校尉明白過來,袖中的一柄短劍,狠狠的刺向了這個校尉。
他雖然年少,又愛文學。但身處在亂世,學些武藝防身也是理所當然。小小年紀的,劉琮其實還是個弓馬嫺熟的騎士。
這一刺,刺的果決,刺的也準。迎着這校尉的胸口就刺了下去。心臟的位置。悶哼一聲,這校尉半刻反應也奮袂,就像他的行事作風一樣,果決的倒了下去。
倒得痛快,倒的突然。
“主……主公。”老半天的,一個小卒子才反應過來,吃吃的道。
“不過是結果了個犯上的奸佞而已。”劉琮呵呵一笑,輕輕的脫下被血濺到的外袍,掙開手,風輕輕的就把這件薄薄的外袍吹向了遠處。
這時,不僅是這邊的弓箭手們盯着劉琮,那邊上來的叛卒們同樣呆呆的看着劉琮。
反差實在是太大了,一個有着貴公子風度的少年,結果了一個武夫?看着剛纔劉琮脫下外袍時的儒雅氣度,誰他媽的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啊。
“劉琮?”劉琦站到劉琮的前邊,疑惑道了一句。
看着滿臉疑惑的劉琦,劉琮輕輕的笑了笑,兩人鬥了這麼些年,在他十歲,甚至十歲沒到的時候,就在蔡瑁的指揮下,向着他大哥發出了挑戰。
雖然他現下悔悟了,但兄弟間的感情早就沒了。不理劉琦。劉琮豁然反身對着身後的弓箭手們道。
“將士們不必疑惑。不過是處理了個奸佞而已。”不是單個兒回答一個人,而是當着衆士卒的面,劉琮就道出了這一句。
頓了頓,又冷冷的道:“想父親身前最是痛恨曹操,我劉琮雖然不才,但怎會舉州而降呢?”
“主公的意思是?”除了校尉,就是一些軍侯,司馬類的人爲尊,弓箭手中的幾個軍侯,還有些不確定道。
劉琮點了點頭,大聲叫道:“欺我年少的奸佞是蔡瑁,舉州降了曹操的還是蔡瑁。奪軍權,排擠了一些你們敬重上官的同樣也是蔡瑁。”
氣憤。滿滿的氣憤。劉表坐鎮荊州多年,保境安民於一方。在諸侯眼裡,或許殘廢了一些。
但在平民百姓,普通士卒眼裡,是個好官,也是個好主公。
如今劉表死了沒多久呢,他的一個兒子被趕在了外邊,一個兒子被人架空,成了傀儡。
心下哀思着劉表往昔的恩德,這幾個軍侯當即就熱血上涌,大叫道:“真狗賊也。”這幾個人都是中層軍官,時常在士卒面前露臉的那種,有些威望。一句狗賊,引起士卒們強烈的共鳴。
紛紛大叫着,手上的弓箭也都撤了下來。
“放肆。”在會兒的空擋,幾個死去校尉的親兵隱隱約約的朝着劉琮圍攏起來,劍都已經指着劉琮了,只要微微用力,就能把劉琮亂劍砍殺了。
還是那邊劉琦看的清楚,他跟劉琮一樣,對兄弟這個詞兒沒好感。但現下劉琮的表態卻是相當重要的,強忍下心中厭惡,叫了一聲。
“他媽的都是忘恩負義的。”幾個軍侯中的一個脾氣暴躁的,當即就帶着士卒,按下了這幾個意圖不軌的親兵。
“小子,你上邊的父親叔伯沒告訴你,要是沒有主公,沒有劉荊州,有你現在富足的生活嗎?”這軍侯親自按下一個年級很輕的士卒,狠狠的掌了他幾巴掌,吐着唾沫星子,罵道。
“哼,等曹操來了,你們一樣也是個死。”小親兵冷冷的道。
“哦,那也是將來的事兒。可能他曹操還攻不下這座城池呢。不過啊,我曉得,你今天是死定了。”隨着這一生略帶着調侃的話語,士卒們自動的分開兩旁。把位置讓了出來。
劉正在王九的攙扶下,帶着薇姿母子,身後,還有幾個倖存下來的親隨,架着一臉苦澀的蒯越。
施施然的就到了劉琮的面前。
劉正看了看劉琦,又看了看他腳下死透了的校尉,再看了看幾個被按住的親兵。劉正的臉上還真有點疑惑,這他媽的鬧的是哪出啊?
劉琦很是貼心的到了劉正的身邊,低着頭把他看到的聽到的情況給說了下。
這難道就是天意嗎?怪不得啊,怪不得。劉琮就這麼輕鬆給他開了門,不過,劉琮這廝怎麼會想到老子會憑這麼點人,就敢攻打城池呢?
心中樂呵呵的大叫着天意的同時,劉正不免有些疑惑。
“去收斂士卒,弓箭手們弓箭指向城內,普通士卒則呆在城門邊上。準備迎擊蔡瑁。再放下吊橋,迎你玄德叔父進程。”這事兒,沒有人比劉琦更適合了。
“嗯。”看了眼劉琮,劉琦應了一聲,轉身去準備。
劉正笑着讓王九收回手,獨自一人來到了劉琮的身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他,彷彿是初次認識。
“叔…….叔父。”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劉琮情不自禁的叫了一聲。
劉正輕輕的擡起手來,制止了他的話。輕輕的來到那幾個被按住的親兵面前,笑着道:“剛纔說曹操來了,我們照樣得死的話是誰說的?”
“我。”那個親兵傲然的看着劉正,道。
“到底是年紀輕了點,不懂得珍惜性命的可貴啊。”劉正笑呵呵的看了眼這親兵,再對着按住他的弓箭手們,道:“把他扔下去。讓他先死了再說。”
“諾。”一個弓箭手應了一聲,架起這親兵,就往下扔去。
被人擱着,被人扯着。這親兵在高高的城頭上,往下一看,就怕了。不住的道:“將……將軍。”
“遲了。說了讓你先死的。本將軍說話向來是算數的。”劉正還是笑吟吟的模樣,但說出的話,卻讓人膽寒。
弓箭手聞言,如狼似虎的把這名親兵給推了下去,一聲慘叫中,摔成了肉餅。
這聲慘叫中,劉正也收起了笑臉,手指着天,冷冷道:“告訴你們,這天姓劉,向着曹操的一定得死。”
很明顯,也是立場鮮明的一句斷言。誰向着曹操,誰死。
四周一片寂靜。只有冷冷的風,吹着將旗的聲音在不停的作響。還有士卒們敬畏的眼神。
要的就是這種氣氛。劉正心下滿意的一笑,麪皮上也是笑吟吟的轉過身子,對着蒯越笑道:“保異度先生全族,但有一條件,請異度先生調動全族力量,幫着我兄劉備一起對付蔡瑁。還有襄陽的一些大族,也得靠先生去遊說。”
保你全族,就可以滅你全族。含煞帶威的一句話。兵亂之下,他劉正是有能力指食
有這一面城牆的士卒在,再加上劉備的兩三萬人。如果再加上蒯越等人的力量,只擁有久不上戰場的荊州士卒的蔡瑁,不足爲患了。
這個時候的劉正除去爲達目的以外,沒有別的心思了。對付蒯越這些大族,現下不是拉攏的時候,威逼才能更有效。
“軍師將軍這是吃定了老夫了?”臉上的苦澀更苦,蒯越微微俯身道。
“一切任憑異度先生抉擇。”劉正也是俯身還禮,笑着道。
題目是他出的,但選擇權在於蒯越嘛。
“那請將軍遣個人護送老夫過去。”稍微的掙扎了一下,蒯越道。
異度。果然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呢。都主動請人監視了。到也是舍了他的一番口舌。
“自然。”劉正呵呵一笑,對着身邊的王九道:“帶上惡來,小心行事。”說話的時候還特意的瞥了一眼蒯越以示重視。
“嗯。”王九點了點頭應聲道。
蒯越面色不動,向劉正抱了抱拳之後,尋了個方向走下了城牆。惡來,王九兩個則亦步亦趨的跟着。
搞定了一個呢。劉正笑看着蒯越離去的背陰一會兒後,就把目光轉向了城內。
從這兒往前看,襄陽城是如此的優美,被奪下外邊的城牆後,又顯得如此的脆弱。只要輕輕的一推,就可以倒下去了。
吊橋早就被重新放下,張飛支撐着身子,指揮着他的幾百騎兵,重新上馬,進入城內。
劉琦的任務則要重的多,加緊佈置着城防。不過這次不是對外,而是對內。
“爲何會認爲我想要乘機入城?”一切緊緊有條的,劉正看了幾眼,也不在操心思了,轉身對着劉琮笑道。
“不是侄兒認爲叔父會乘機入城,而是父親他料到叔父您的幾分心思。”說到這兒,劉琮的臉上不無傷感。也順便的把劉表對劉正的評價細細的說道了一下。
當他坐到劉表的位置之後,才能體會到活在亂世多麼的不易。而他更無能,坐上這位置就把這荊楚之地的千里江山送人了。
“我兄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聽着劉表如此讚美自己,劉正搖了搖頭,啞然失笑道。
“非是父親看得起叔父,而是叔父確實有這樣的本事。襄陽城就是證明。”劉琮卻是鄭重的朝着劉正微微一拜,道。
“巧合。”劉正只淡淡的答了一句,這句巧合概括了一切,要不是劉琮,要不是那個城門校尉,這襄陽城沒那麼容易下。
不過話說回來,這裡也有劉備的一分氣數在。這個時期,劉備始終是要生的。氣數旺盛的厲害。
襄陽城,這麼大的城池,輕而易舉的就被他收入囊中了。
劉琮笑了笑,也沒多語。巧合也是要人把握住機會吧?劉正就是這機會的把握者。
只是現在城池以下,他將來的命運會如何呢?
“怎麼?還有什麼話要說嗎?”劉琮的一分猶豫,一分蹉跎,劉正看了個清楚,對這侄兒他本來是有點厭惡的,但現在心情好,就笑問道。
“還請叔父在劉皇叔面前美言幾句。”蹉跎了一會,劉琮還是放下了身段道。他清楚,放了劉備入城,這城池也就不是他的了。
“城池就這樣送給了別人?現在才知道怕了?”劉正哈哈一笑,笑完之後,卻是保證道:“放心,你的命我保了。再加上今次你的一番作爲,下半生的榮華富貴,做叔父的也保下了。”
“謝叔父。”劉琮面色一喜,向劉正拜謝道,心下也是歡喜,擺脫了蔡瑁的控制,還沒有把這千里江山送給曹操,還能得到劉正的保證,這是最好結果了吧。不過,這與劉表供他選擇的道路相左了。
“父親啊。兒子還是逆了您的意。沒有投靠曹操,而是把這千里江山送給了劉備。但兒子我心裡舒坦啊。您說得也對,劉正此人深不可測。兒子把一切都賭在他身上,也是心甘情願的。”
劉琮心下唸叨着。向父親懺悔,但就像他所思的一樣。心裡是舒坦的。大哥姓劉,就有一拼到底的勇氣,我也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