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快去請太醫!”這突來的變故讓袁子卓顧不得其他,忙衝到長樂身邊將蕭依雲摟進懷中,衝着傻愣着的無憂等人大喊。
無憂這纔回過神來,忙向太醫署跑去。
“陛下,昭儀這是?”皇后瞧着這急轉的形勢,有些不樂意了,卻還是裝出善解人意的樣子來,“頤華宮離這兒遠的很,這來來去去的太過顛簸,不如就近尋個宮苑吧!”
“她愛乾淨。”袁子卓說着,也沒有看皇后,打橫抱起了蕭依雲,快步衝着頤華宮的方向去了。
皇后看着袁子卓焦心的樣子,咬緊了牙根。父親曾提醒過她,皇上對蕭依雲的態度似乎轉變地太過突兀了,如今朝堂上多的是請皇上處死蕭依雲與蕭依雅的奏疏,指不定這就是皇上的緩兵之計罷了。父親說,不要讓這一時的恩寵迷昏了眼,可她卻沒有聽信。
現在看來,她果然是比不上父親的眼識。這蕭依雲的失寵,應該是陛下有意爲之,並不是厭了她,而是在護着她!
“尋人來爲何管事瞧瞧吧。”皇后看了眼伏在地上的何管事,不忍地搖着頭,轉過身對着身後的兩位侍婢說道:“回宮。”
隨着三位主子的離開,這御膳間外又恢復了往日的安靜。只是看衆位宮人震驚的模樣,他們怕是在爲自己之前對昭儀的怠慢而心驚膽戰吧,尤其是那三個捱了兩鞭子的侍婢,面如菜色。身爲侍婢,說主子壞話本就是重罪,還引得皇后與昭儀爭執,若是昭儀記着她們三個,這日後的日子……
袁子卓與太醫前後腳到了頤華宮,胡太醫面色凝重地爲蕭依雲把着脈。
今日這一出其實是在預期內的,顏暮被關的那日,蕭依雲曾讓無憂來知會過他,說到時候定要裝出一副她命不久矣的模樣。只是,真到了今日,是不用裝了。
蕭依雲是真的命不久矣了。
吐血,這根本就不在計劃中,故而當時長樂等人都被嚇到了。蠱毒!幾乎是一瞬間,她們就想到了這個,主子耳後的紅點已經慢慢展開成細小的紅紋,而就在主子倒在長樂身上的時候,長樂就瞧見,今早還未成形的紅色花紋,此時已變成了一個花苞的樣子。
無憂將此事同胡太醫說了,原本還感嘆無憂太會演戲的胡太醫一下就蒙了。“不是有餘大人的血壓制着嗎?你前些日子還告訴本官,那紅紋已停止了蔓延。”
“奴婢也不知道,今日主子忽然就吐了血,然後那紅紋就瘋了一樣,匯成了一個花苞。”無憂搖着頭,眼神很是無措,就在昨晚,她們三人還幻想着,餘大人的血會不會就這麼把蠱給剋制住了。
“本官對嗜心蠱並不是很瞭解,這事得儘快通知餘大人。”胡太醫對無憂說道,聽說尹家的醫典在餘珣手裡,那麼餘珣定能知道是什麼原因。
“是,夜裡,奴婢便去找白順華。”兩人說着話,就到了頤華宮外。
聽說,昭儀餘毒發作,命不久矣了!
在胡太醫搖頭
嘆息地離開頤華宮後,這消息就在宮裡傳開了。
袁子卓靜靜地看着昏睡着的蕭依雲,心裡頭有些發疼。他知道白順華的事,其實與木煙一點關係都沒有,可他執意要殺了木煙,是爲了穩住皇后,穩住於家。他以爲蕭依雲已經大好了,哪怕沒好全,再按之前的藥方服幾貼藥,也就能將毒素除盡了。
只是胡太醫說,每位醫者醫治的手段都不同,而木大夫所開的藥方都是他見所未見的,有些藥材的搭配更是超出了他所知的醫理。這餘毒除了哪一步,接下去又該如何,他無從下手。
“陛下怎麼在這。”蕭依雲睜開眼,看見坐在牀邊的袁子卓,氣不打一處來地說道,“陛下這哀傷的表情,難不成妾身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說什麼胡話。”袁子卓故作不悅地瞪了眼蕭依雲,很是生氣地說道,“會好的。”
可這話連他自己都不信,又怎麼能讓蕭依雲相信。蕭依雲合上了眼睛,有氣無力地問道:“還能活多久?”
袁子卓抿了抿脣,聲音乾澀,“至多不過半年。”
“妾身想休息了。”隔了好一會兒,蕭依雲才低聲說道,拉起被子將自己的頭掩在了裡面。
“好。”袁子卓也沒有說什麼安慰的話,又靜靜地看了會兒沒有多大起伏的被面,這才起身離開。
待袁子卓一走,蕭依雲就掀開了被子,一副生龍活虎的模樣,什麼至多不過半年,這些話都是她告訴胡太醫的。一來可以讓袁子卓心懷愧疚,從而對她日後所做的事睜隻眼閉隻眼。再來她是想着,至多半年,餘珣定能取袁子卓而代之,到時候,她便能以死人的身份離開,從此改頭換面。
說她無恥也好,惡毒也罷,她的確是利用了袁子卓對她的喜歡,可是袁子卓又何嘗沒有在利用她。只不過她的做法比袁子卓下作了些罷了,蕭依雲告訴自己,不能有良心。畢竟,在殺木煙的時候,袁子卓同樣也就沒有顧及過她,否則胡太醫說的理由就都不是理由。
正想着,長樂等人就進了內殿,看見蕭依雲精神的樣子,都鬆了一口氣。
“主子,您可把奴婢嚇壞了!”流螢最先開口,臉皺的跟什麼似的,似是回想起蕭依雲吐血那一幕,身子哆嗦了一下。“奴婢還以爲主子是真的喜歡上皇上,這才怒急攻心,被氣壞了呢!”
長樂聽着後面那句話,就直直地瞪了流螢一眼,“口無遮攔。”
“無妨無妨。”蕭依雲笑着說道,流螢這話倒是安了她的心,看來是沒什麼事,“胡太醫可說了,爲何會吐血?”
“胡太醫說,早過了半月的時間,昭儀還未服藥,故而毒發了。”長樂答得極流利,見蕭依雲蹙眉,忙補充道:“胡太醫還說,明日會將藥送來。”
什麼藥,不就是餘珣的血。蕭依雲揉着額角,很是頭疼地說道:“怎麼這麼快,就又半個月了?看來事情都得抓緊了,近來這皇宮平靜的很,似乎是在醞釀着什麼大事,真
真是頭疼,那些禍事可不要一起發生了纔好!”
“主子莫要擔心,奴婢與流螢一直在警惕着。”無憂看了眼流螢說道。
“嗯,主子放心,這於貴人安全的很,一直沒人接近。”流螢忙接道,爲了讓蕭依雲相信,還伸手比劃着,“奴婢發現,還有人偷偷地保護着於貴人,她用的膳食都驗過毒,奴婢猜想,那人應該是皇上派去的。”
“驗毒?”蕭依雲說道,“不管那人是誰的人,你都不能放鬆警惕,今日我這般挑釁皇后,想來她也快忍不住要動手了,你們都注意着些。”
“是。”
隔日一早,尤安就送來了不少珍貴的藥材,還有袁子卓的一封信。信很短,不過一句話:“朕已明白,錯過之事無法挽回,只希望還能是知己。”
“勞煩尤公公了,還請公公告訴陛下一聲,就說依雲明白了。”蕭依雲收起信,笑着對尤安說道。
“是,奴才告退。”
蕭依雲看着尤安帶着宮人漸漸走遠,心中沉思。她一直看不懂尤安這人,聽說是袁子卓的書童,自小就跟在袁子卓的身邊。而袁子卓登基後,他更是自願淨身,進宮爲奴。可這宮中的內侍哪個不是無奈之下才入的宮,蕭依雲還真沒聽說有哪個男人甘心當內侍的!
或許也正因爲此,袁子卓纔會這般信任尤安。只不過,尤安看她的眼神分外奇怪,毛毛的、刺刺的,等蕭依雲仔細去看的時候,卻又只剩下了謙卑。
正當無憂端來才泡好的茶時,頤華宮來了客人。
蕭依雲看着幾乎全身溼透,面容尷尬的葛夫人,也就沒有多問,得體地一笑問道:“本宮記得有件新制的宮裝還未穿過,若是夫人不嫌棄,便去內殿換上吧!”
“麻煩昭儀了,妾身豈敢嫌棄。”葛夫人微微伏身行了個禮。
“無憂,你去煮碗薑湯來!”蕭依雲說着,示意葛夫人跟着自己。
片刻前,頤華宮外不遠處的菏澤池上演着驚心的一幕。平日裡不怎麼出門的葛夫人今日也不知是爲了什麼,偏要跑到這菏澤池來賞魚。結果魚沒賞到,腳下一滑就落入了池子裡,葛夫人不會水,撲騰着眼看就要沉下去了。幸好葛夫人的貼身侍婢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快來人啊,夫人落水了!”那侍婢緊緊地抓着葛夫人的手,高呼起來。
不少宮人聽見聲音忙聚過來,這纔將葛夫人拉了起來。
只是人是救上來了,但葛夫人的衣裙都已溼透,貼在了身上。那侍婢瞧見了,手中也沒什麼可以遮擋的東西,忙擋在葛夫人身前,左右看着。有機靈的宮人看到了,便悄悄指了指裡菏澤池最近的頤華宮。
那侍婢很是感謝地點了點頭,低聲對葛夫人說道:“雖然天氣暖和,可夫人身子弱,若是寒邪入體就不好了。夫人可要去頤華宮換件衣裳?”
葛夫人看着自己這一身的狼狽,也只得點頭,“也只能叨擾昭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