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你幫幫我,少夫人真的誤會我了。”娣兒索性不再掩飾自己看着柳聽雲的眼神,楚楚可憐的哀求。無奈,她的眼神似乎還未來得及落在柳聽雲的身上,便被阮卿卿的一個移步隔開,如同當初她隔在阮卿卿與柳聽心之間那般。阮卿卿冷冷的一笑,輕輕將手搭在娣兒的肩膀上,“娣兒啊娣兒,你怎麼還是不明白。以你的身份,不該求的人不能去求,不該妄想的事不要去妄想,這更是本分中的本分。若你不是這麼急着挑撥我跟聽雲的關係,我會念你是個可人疼的姑娘又拼盡全力的爲聽雲辦事給你的妄想一點盼頭。可惜了......”話罷,阮卿卿放下搭在娣兒肩膀上的手,看向柳聽雲,柔聲的開口,“聽雲,我不喜歡娣兒看你的眼神。”
“你不喜歡的,我也不喜歡。”柳聽雲眉眼間含笑,一字一句也都透着溫柔。笑容融化進阮卿卿的瞳孔之中,轉瞬看着娣兒又全然不見了所有,只剩下厭煩,“娣兒,以後你不必在昭露閣伺候了。收拾一下東西,以後,就去廚房幫忙吧。”
“二少爺!別趕我走!求求你......求求你......娣兒真的一心爲二少爺辦事啊!”娣兒完全慌了神,苦苦的求,“娣兒以後絕對不會多事,只辦該辦的事,求求二少爺別趕我走。就看在我在您身邊伺候了這麼多年的份上......別趕我走。”“娣兒,我一直以爲你很聰明。原來,真的不是那樣。少夫人說你不明白的,你爲什麼就不能好好的想一想。”柳聽雲慢慢的沉下了聲,很認真的看着娣兒的眼睛,“我若真的不念及你在昭露閣多年的情分,便不會讓你去廚房幫忙,而是直接讓你離開柳府。還有,娣兒,我真的很生氣你不把少夫人的話放在心上。你不該求我的......走吧娣兒,我不想再看到你。”
從昭露閣離開已是入夜,娣兒的包袱不多,單手挽着,只是步伐卻沉重。濃濃的恨,全都嵌進步子裡,眼神裡更是怎麼也遮掩不住的怒火。她當然恨阮卿卿,不過更恨柳聽心。娣兒認爲,若不是自己今天沒將柳聽心的氣焰打壓下去也就不會讓阮卿卿輕看了自己。她一直想着在柳聽雲身邊久了早晚都會是他的妾,再用上些手段,早些生了孩子,也許日後也能像柳江氏那樣。只是如今功虧一簣,更是好生的痛恨。恨不得生吞了柳聽心,活剝了阮卿卿。
“姑娘,這夜色漸深怎麼一個人悶悶不樂啊。”娣兒聽到身後似乎有人跟她說話,回過頭去看,身後卻一個人影也沒有。又張望着四周看看,確定了四處再無旁人才將視線移回最初的方向。偏偏在娣兒移回視線的那一刻,她的面前突然站着一個男子,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開口,“姑娘,是在尋我嗎?”“你是誰!”娣兒一驚,被男子的突然出現嚇得愣在原地。
“姑娘別怕。在下是柳家大少爺生前的朋友,之前繁忙錯過了柳兄的葬禮,今日特地到昭麟閣來看看。如今正要回去又碰巧見姑娘一個人,擔心姑娘會遇到什麼危險。”柳昭蘇的字裡行間每一處都彬彬有禮,然而他看着娣兒的眼神和嘴角邊的笑卻源源不斷的透出魔力,勾魂攝魄的將娣兒瞳孔間的光亮全部牢牢的引到一處。“那多謝公子了。原來是大少爺的朋友,我是二少爺身邊的人,難怪瞧着公子眼生。”娣兒只顧嫵媚的笑着迴應,又偷偷的打量眼前男子身上的玉牌,確定了是一副富貴打扮之後,便又笑意更深的搭話,“公子儘管放心,這小路雖然是柳府最僻靜的一處,但絕對不會有什麼危險。我們柳府戒備森嚴,絕對不會歹人進來。相反,我倒是很幸運,遇見了公子。”話罷,娣兒有些害羞的低下頭。
“姑娘的頭腦還是過於簡單......難怪只會做些狐假虎威的愚蠢事。”柳昭蘇嘴角邊的笑容更加魅惑,眉眼間雖若水般柔軟卻若隱若現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暗光。話音落下,娣兒還未來得及反應柳昭蘇話中的意思,柳昭蘇已經不知何時上前從袖口中取出一把匕首悄無聲息的劃破了娣兒的喉嚨。娣兒似是仍未反應過來眼前的一切,她來不及反應自己的傷口已經涌出鮮血,來不及反應感受到傷口的疼痛,只是在身體倒下去的時候眼睜睜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心滿意足的收起匕首,風度翩翩的退後幾步仍是面帶笑意的看着她,“我就是姑娘會遇到的危險。”說着,柳昭蘇俯身審視着已經沒了氣息卻還瞪着眼睛的娣兒,臉上已是笑意全無甚至透着陰沉,“遇到我,你可是要喪命的。”
“卿卿,怎麼坐在院子裡。”柳聽雲將披風披在阮卿卿肩上,“當心着涼,要不要我叫人端一碗安神湯給你。”“對不起,把你吵醒了。我睡不着,想到院子裡看看夜色。又看着你睡熟了,怕吵到你,沒想到還是驚動你了。”阮卿卿溫柔的笑笑,眼中帶些愧疚。
“卿卿,如果是娣兒的事讓你煩心睡不着......”柳聽雲欲言又止,隨即在阮卿卿身旁坐下,很是堅定的看着她,“卿卿,我這輩子只會有你一個人,你相信我。若我......”“我當然相信你。”阮卿卿打斷柳聽雲的話,望着柳聽雲的目光同樣堅定,“我沒把娣兒的事放在心上,這世上絕色溫柔的女子何止萬千,可我阮卿卿卻是最有自信的。我嫁給你,就相信你對我的心。只是......”阮卿卿微微垂下頭,她的眼神始終溫柔,可偏偏又似隔着什麼東西,令人看不穿她瞳孔之中那一抹柔情究竟是哀傷,還是防備。“聽雲,你叫娣兒攔着我見小妹,不只是因爲小妹瘋了那麼簡單吧。小妹的樣子,根本不像瘋子。”阮卿卿重新擡起頭,十分認真的看着柳聽雲。
“卿卿,我說過了,小妹的瘋病是時好時壞的,我真的是擔心你才叫娣兒攔着你去見她。”柳聽雲的語氣流暢,可目光卻有意無意的躲閃着阮卿卿的直視。“即是時好時壞,就是也有好的時候......”阮卿卿的語氣漸輕,目光卻仍是不移,“我去見她的時候她明明是清醒的,娣兒爲何仍是攔着?娣兒自己不會那般執着......聽雲,你到底,怕小妹跟我說什麼?”
“沒錯......我害怕你見到小妹,很怕很怕.....”柳聽雲驀地握住阮卿卿的手,索性也不再找各種理由搪塞,直接承認了他心中的恐懼,“卿卿,我害怕小妹會在你面前提起大哥,我害怕她會不斷的藉着大哥與你從前的種種是多麼的幸福快樂暗示你動搖你......我害怕,你會不信我對你的心,後悔嫁給我。”
“聽雲,還記得從前你曾對我說過的話嗎?”阮卿卿淺淺的一笑,眼中已是釋然,“你說,我的夢已經碎了,落空了,即便我甘願嫁給將死之人,那人卻不再等我。我的夢已經永遠不可能實現,聽風不在了,再也不會回來了,他不會再出現,更不會再陪在我身邊......”阮卿卿再提到柳聽風的名字時言語中已經沒有了波瀾,平靜的彷彿在說着旁人的事,“我相信了你的話,過我應該過的生活。聽雲,怎麼你卻反而不相信自己說過的話了呢。打從一開始,就是這樣。我相信了你,所以嫁給了你。”
“卿卿......”柳聽雲握着阮卿卿的手不禁開始微微顫抖,他的眼中閃過一抹類似眼淚的浮光,似是被波動了心頭的感動,又似是隱藏了謊言的心虛,如鯁在喉着說不出話,只是一邊顫抖着,一邊將阮卿卿的手握的更緊。阮卿卿感受的到柳聽雲掌心間的顫抖,她淺笑着低頭看着柳聽雲的雙手,眼中雖是含笑,目光卻是果決,“聽雲,我既嫁與你爲妻,往後一生我也都會信你。以後若是再見小妹,有關於聽風的任何事,我都不會再聽。那個人......我以後也都不會再提......我信你,也希望你能相信我。”
“卿卿我信你,我信你!”柳聽雲欣喜若狂的將阮卿卿擁住,阮卿卿也十分自然的擡起雙臂迴應柳聽雲的動作,只是她逐漸消失了笑意的雙眼之中暈開淚水,沿着眼角悄無聲息的流下,無人知曉,凝固成決絕......
柳聽心忘不掉白天阮卿卿看着自己時那刻意帶些疏離的樣子不能入眠,輾轉反側之際索性推開窗,看向窗外那並沒有多少星星的夜空暗暗的發呆。悵然間,她彷彿聽到一串極輕的腳步聲,待她好奇而又有些害怕的想朝着腳步聲的方向望過去的時候,柳昭蘇已經站在了窗外,正對着她的面前。柳聽心一愣,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舒了一口氣。“聽到腳步聲害怕了?害怕是歹人?”柳昭蘇忍不住笑笑,“放心吧,如今你這裡,除了我,可是連任何一個人都不願來呢。我也想出去透透氣,無奈只能夜間現身。要不是天快亮了,我還真的有些戀着你柳家的幾處小景,不願意回來呢。”
“天要亮了,你快些回到徵袍上去吧。”柳聽心細看了看夜色,小心的叮囑。不過,柳昭蘇好像並不以爲然,反而湊近幾步打量着她,“怎麼,有心事夜不能寐?”說着,便從袖子裡取出一件東西遞向柳聽心,“我送你件東西,或許你看了心情會好一些。”
柳聽心接過柳昭蘇手中的東西低頭去看,一股不安和驚奇全部在那件東西映入眼簾的那一瞬間頃刻襲來。柳聽心如芒在揹着說不出話,只是攤着手掌,滿眼疑問的看着柳昭蘇。柳聽心知道柳昭蘇一定看得出她眼中的疑問,也知道自己一定會有疑問。爲什麼,他送給自己的東西,會是娣兒常在戴頭上的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