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浪子燕青

城西宅院後花園。

羅騰飛輕撫手中的青龍偃月刀,心下稍感安定,似乎有無窮的信心,從它隱隱流進他手裡,鑽入他心中。

刀鋒鑄有一條張牙舞爪的蒼龍,沿着刀面盤繞舒捲,若隱若現,巧奪天工,在月光的照射下,隱隱生輝,光亮數裡可見。

手持這等寶刀,心中一片平靜,一沉腕,龍刀在空中迅速顯出萬道光芒,有節奏地畫出幾條弧線,顯出一個美麗的刀光圖案。

他的刀本能的揮舞,他的人隨刀而走,腦袋卻是一片空明,想着連日裡一直困惱他的問題。

美國的科學家有過研究:一心不能二用。一旦讓大腦同時處理兩項事務,往往會效率低下甚至發生危險。

但羅騰飛卻是一個怪胎,讓他靜下心來想事情,腦袋裡只是一片漿糊。可一旦他拿起了刀,揮舞起來的時候,全身就會進入一種空明的狀態。

腦中的思緒會變得靈活百倍,各種各樣驚奇的想法爭先恐後的跑了出來:在靖安縣已經住了三天了。

這在三天裡,羅騰飛暗自命人打探縣令周昱的一切作爲。結果竟發現周昱就像和氏璧一樣,沒有任何的瑕疵。

縣裡的百姓沒有一個不說他好話的,對於他的敬重那是無以復加。

越是如此,羅騰飛越是生疑。

因爲那天晚上他看見那宮裝婦人身上穿的是繡着金絲的錦緞,頭戴着碧綠髮簪。本來對於一個官宦家庭來說,這並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但出現在周昱的家中卻令人生疑。

記得他讀《岳飛傳》的時候,書裡有過關於岳飛品行的記載:岳飛的品行近乎完美,清廉守紀,從不奢侈。

他一月的俸祿至少也有六七百貫,兌換成人民幣來說一個月至少有十萬左右的工資,還不包括“祿粟”,也就是朝廷另外派發的大米。可他節省的連綢緞衣服也不捨得買,穿的都是粗布麻衣。

他的夫人李娃有一次穿了繒帛,這還不是高等的綾羅,岳飛已經很不高興,使得家人從此不敢穿戴絲綢。

這種作風還是很令人敬佩的,一個人在外面節儉那是作秀、虛僞,在家裡節儉纔算是真正的清廉。

周昱在外面穿的是打了補丁的麻布衣服,比岳飛還要顯得清廉,可是在他的後院,他的夫人卻穿着金絲錦緞,頭戴碧玉髮簪。兩者之間這鮮明的對比,讓人不得不爲之生疑。

假如這周昱真的已清廉自居,自己的夫人穿戴如此華麗高貴,他豈能無動於衷,不加過問?

這顯然不符合邏輯。

沉思間,羅騰飛突然心現警兆,出現一股被人偷窺的感覺。

羅騰飛霍然轉身,一手扣住鐵膽丸向右方的樹叢上激射過去,擡頭眺望。一個瘦削的黑影躲藏在林木間,手足纖長,看不清楚容貌,站在大樹的橫幹上,離地足有三丈的距離。

“好小子,還有這麼一手!”他的語氣中有股長輩的味道,輕輕一跳,輕飄飄的落在地上。這出神入化的輕身功夫,讓羅騰飛歎爲觀止。

在這個時代能人異士極多,各有所長,其中羅騰飛也見過不少的輕身好手,比不上小武俠小說中的那般誇張,但也各有妙用。

在金國遊離時,他就曾見過一人,只憑着一根套馬索輕飄飄的爬上了三、四丈高的城牆,不費吹灰之力。

但跟眼前這人比起來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更加令人震驚的是此人的相貌——他長得實在是太帥了。

羅騰飛並不認爲自己長得帥,但也不會醜,尤其是身上有着東北大漢的那種獨特豪邁氣概,也是比較吸引人的。然而一見此人,卻頓時生出鄒忌見徐公之感。

他一身夜行衣大約四十左右樣子,兩鬢已然斑白,略顯滄桑。但那眉毛、那眼睛、那鼻子、那嘴,還有健康而富有光澤的膚色,柔和而又分明的輪廓,無一不是完美無缺,搭配起來更是恰到好處,帥氣得無可挑剔。

他雙眉濃而長,充滿剛強的男性魅力,但那雙清澈的眼睛,卻又是那麼秀逸,他鼻子挺直,他那薄薄的,嘴角上翹的嘴,看來也有些冷酷,但此刻他臉帶微笑,就像是溫暖的春風,吹拂過了大地。

羅騰飛忍不住想道:“一個男人真的可以帥到這個地步?只怕古時候的潘安、宋玉也不過如此吧!”

正在羅騰飛驚歎的時候,帥氣男子笑道:“只是不知武藝如何?”說着,一手已向羅騰飛胸前探來。

羅騰飛眉頭一挑,揮刀砍了過去,刀走弧線,快若雷電。

但想不到帥氣男子速度更快,一個勒鬥,翻上半空。

羅騰飛大感愕然,那有這種怪招式的?他實戰經驗豐富無比,知道帥氣男子的招數以靈動詭奇爲主,不敢有絲毫猶豫,立即改變龍刀的運轉路線,刀走半圓又往上橫掃了過去,意圖在空中將他斬爲兩段。

帥氣男子在半空凌空兩個翻騰,落下右臂用力又在空中打了一個翻滾,避開了這致命一刀,伸手再度探向羅騰飛的前胸。

羅騰飛神色大震,斜轉身子。

帥氣男子一掌按在了羅騰飛的肩膀,正欲吐出勁力,神色驟然鉅變,收回了所有的力量。

羅騰飛已經伏低了身體,用厚實的肩部重重對撞了過去。他看似是以肩部爲發力點,實則結合了腰胯部的扭轉力,合全身之力向對方靠去,給人極大的傷害,將人摔倒。深得“開門出手,六力合一”的真髓!

正是羅騰飛的三大絕技之一“貼山靠”,當年被楊瑛擒住的時候,他曾用這一招撞倒了厚厚的土牆。

可見此招威力之大。

但帥氣男子只是後退了五步,就卸下了所有的力道。

羅騰飛神色凜然,論武藝眼前此人遠不是自己的對手,但他的身法卻如泥鰍一樣靈活。本是致命的一擊,可他卻借力用力,消去了八成的力量,反而藉助餘下二成之力,遠遠避開,不給他施以致命一擊的機會。

這幾下交手,招招出人意表。

帥氣男子從容的甩了甩右手,“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

羅騰飛將刀插在了地上:對方身手矯捷靈動,一百八十二斤的青龍偃月刀雖然給了他無窮的力量,但同時也減緩了他的速度。

這點速度本不以爲意,但面對眼前這種以靈動爲主的好手卻顯得力不從心。

他的身手實在是太靈活了。

羅騰飛棄刀而戰,“熊蹲硬靠擠”向帥氣男子撞去。

帥氣男子巧妙的轉了一個圈,伸手一遷一引,往旁一帶,竟將所有的力量通通卸去,這一手以柔克剛的本事竟比當年的岳飛高明百倍。

幸虧羅騰飛馬步結實,不然早被摔了出去。

羅騰飛再也不敢大意,改用剛柔相濟的詠春拳衝了上去,他是個天生的戰鬥狂,這一出手,招招剛烈無比,可剛烈中又不失陰柔,頓將帥氣男子逼迫的手忙腳亂,連連後退。

帥氣男子腳尖連點,連退三丈,吐了口氣,道:“好功夫,”隨即又道:“你的刀法已在五哥之上,他有你這徒弟,也不枉此身了。”

頓了一頓,又道:“只是萬萬沒有料到,你的拳頭更加的厲害。”

羅騰飛本欲搶步上去,聽帥氣男子如此一說,登時停下了腳步。

五哥!

他心中一震,暗忖:“關勝號‘天勇星’在一百零八將中位列第五,莫非……”他心疑問道:“你可是梁山中人,叫什麼?”

帥氣男子哈哈一笑,晚風一吹,髮絲飄揚,有着說不出的瀟灑,飄逸:“我叫燕青。”

燕青!

浪子燕青!

羅騰飛眼睛瞪的老大,眼前這個人就是那個將第一名妓李師師迷的暈頭轉向的浪子——燕青。

仔細看了看燕青的相貌,也不由的點了點頭,燕青長得如此瀟灑加上文采風流,確實有這個本錢。

只是不知,這個浪跡天涯的浪子,來找自己有什麼事情,正欲開口相問。

燕青已道:“跟我來吧!”說着縱身跳出了院子,身手靈活的如若狸貓。

羅騰飛莫名其妙,一怔之下,叫道:“老子才難得理你!”

只聽得“嗖”的一聲,一支弩箭直射面門而來。

羅騰飛扭頭避開,大叫:“好你個燕青,別以爲老子不敢揍你。”

他跟着躍過了圍牆,來到了大街之上。

月色朦朧,已是深夜,四周無已人隱。

燕青的身影在牆瓦處起伏,以極快的速度往東飛馳。

羅騰飛邁起步伐,緊隨其後。

兩人穿過了三條大街,燕青的身影消失在了牆瓦之後。

羅騰飛定睛一看,這不正是周昱的府邸?

羅騰飛深知燕青的輕身技巧勝自己百倍,若不是他有意指引,自己是沒有可能追上他的。

燕青將自己引來周昱的府邸必有用意。

正沉思間,耳中突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心中一動,隱在了暗處,偷眼眺望,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周府老管家的指引下繞過正門偷偷的從小巷走去。

羅騰飛曾在周府後院用過茅廁,知道那裡有個後門。

那熟悉的身影左右望了望,以羅騰飛這個角度只能看中他的半張臉,但足以讓他認出了來人。

他竟然是楊幺麾下的重要謀士——黃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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