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爲了你自己好!”榮氏終於忍不住的大喊了一聲,雙臂陡然被王氏捉住,使勁搖晃起來。
王氏瞪大了雙眼,似乎被她說的話刺激到了,抓緊榮氏的胳膊怒道:“什麼叫我是爲了我自己好?我難道不是葉家的人,難道不是文淞的親孃,難道不是你婆婆,你肚子裡孩子的奶奶麼?我不就是想葉家過得更好一些麼,我有什麼錯,你爲什麼就不能理解一下我呢。”
兩人竟就這麼在廊下拉扯起來,榮氏本就因爲孕吐渾身不舒服,臉色難看的緊,這麼被王氏一晃更是面如金紙。她艱難的開口說道:“若是這次被朝廷知道了我祖父泄題,不光是我祖父,不光是整個榮家,難道作弊被抓的葉文溪和葉家就會好過了嗎?這件事情太嚴重,我不可能答應您的,您死心吧。”
“可是蘇氏她……她答應了會給我們重金酬謝,還會分不少生意不錯的鋪子給我們,你就不能想想萬一事成之後的事嗎?”王氏不依不饒,鐵了心的要監題的榮老大人透露一下此次春闈的試題,再不濟也要讓葉文溪混進殿試才行。
遠處的葉挽皺緊了眉頭,原來是這樣的事情。
榮大人身爲太子太傅,是有這個權利提前看每年科舉的試題的。一來榮老大人官風清廉,爲人剛正不阿,二來他的確學富五車,否則也不會被先帝看中提拔爲太子太傅。
只是蘇氏和王氏竟然暗地裡打着這樣的主意,要榮子期去孃家詢問榮老大人試題的事情,也確實是足夠的喪心病狂了。
她怔愣思考的瞬間,卻聽榮氏大喊了一聲“這不可能!”隨之緊接着一聲令人聽之膽寒的驚叫,整個人失去了平衡一般被廊下的圍欄絆倒,朝着廊外的雪地一頭栽了下去。
葉挽大驚,想也不想施展輕功踩着雪泥衝了過去,在榮氏栽進雪地裡的一瞬間率先撲在她身下,以己身爲肉墊將榮氏攬在了懷裡。
她抱着榮氏嚇得發抖的身軀,整個人陷在冰冷的雪泥之中,只有一個腦袋堪堪的露出雪面。榮氏剛剛懷孕不過四個月,若是讓她就這樣摔在這麼冷的雪堆裡,只怕對肚子裡的孩子有害。
葉挽身量較高,發育之後就像被拔的小樹苗一般蹭蹭的長,在女性中已經是屬於高挑的身材,抱着一個榮氏倒也不顯得奇怪。還沒等她將榮氏扶起來,身上的重量就在一瞬間消失了,緊接着手腕被一雙溫暖有力的大手拉住,輕而易舉的被拽離了雪地。
“你們到底是在幹什麼!”一個暴怒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來,伴隨着踩着雪的吱嘎聲響。葉挽循聲看去,見剛剛大廳裡的人竟然都在這個時候出現了,真是湊巧。葉驥和葉馳正一臉驚愕的怒容,滿臉火氣的瞪着這裡。
褚洄將榮氏拉出來時候就甩進了匆匆趕來的葉文淞懷裡,他半摟着葉挽,低下頭漫不經心的替她拍打着身上的積雪,身上的寒氣竟然比這周圍漫天的飛雪更冷,不要錢似的往外散發。
他沒什麼表情,也沒有看葉挽,只專心致志的替她拍打完身上的積雪之後,又清理着方纔沒有撐傘站在雪地裡浸溼了的髮絲。
不知道爲什麼葉挽總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好像是做了什麼壞事被褚洄抓包了一般。她抿着脣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的好。
“你們剛纔到底是在幹什麼?”葉驥強忍着怒意,上前一步抓住王氏的手。“不是說陪子期回房休息的麼,爲什麼大老遠就能聽到你們的爭吵聲?”
葉挽默然,原來他們是被王氏和榮氏兩個人的爭執之聲吸引過來的。起先兩個人都還情緒平穩,到後來激動起來那個吵架的聲音確實連雪夜都難以遮蓋住。
榮氏雖沒有直接摔在積雪裡,到底還是嚇的狠了,在葉文淞懷中抖抖索索個沒完,嘴脣青紫。葉文淞連忙用大氅將她包住,連聲問道:“娘子,你怎麼了?要不要緊,要不要看大夫?二嬸,府裡有沒有大夫在。”
“這大過年的,到哪裡去找大夫呀……”蘇氏擰了擰帕子,她的心突突的跳,想着應當是先前請求王氏和榮氏的事情。榮氏是個硬茬子,難啃的很,逼急了她纔去找王氏,許她重金請她幫忙。沒有想到王氏這個蠢貨竟然在這裡做了這種事情,讓她怎麼跟老爺交代呀!
她想了想忙道:“府裡還有個老嬤嬤在,請她先給子期看看吧。”
葉文淞連連點頭,想扶着榮氏進裡屋去等老嬤嬤來檢查。榮氏搖搖頭道:“不用了,沒事,我就是嚇到了。”
王氏害怕的抖了一抖,她也不知道怎麼的剛纔氣的急了莫名其妙就推了榮氏一把,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葉挽已經撲過來把榮氏抱住了……她眼珠子轉了一轉,知道絕對不能被老爺和自己兒子知道自己失手差點害了榮氏的事情,反正剛纔除了榮氏和葉挽兩個人也沒有旁的人在,保全自己要緊。她忙換了副表情嗤笑道:“你做了這種事情難道還怕被別人知道麼?我看你年紀輕輕,想勸你收手,沒有想到你反而倒打一耙。怎麼着,被我捉姦在牀惱羞成怒了?!”
她話音剛落,衆人臉色陡然變了一變。剛剛葉挽抱着榮氏的場景被不少人看在眼裡,只是心照不宣的都沒有提起。
不管是不是緊急狀況,叔嫂二人抱作一團總歸不怎麼好看。王氏還這麼說,難道另有隱情?
榮氏一臉莫名,還沒有反應過來王氏說的是什麼意思。葉挽整個人都被氣樂了,反問道:“義母莫非是下雪天的腦子凍糊塗了,說這些顛三倒四的話?”她的手還被褚洄捏在手心裡慢條斯理的搓着,要不是這樣真想當場給王氏一拳。
王氏冷笑道:“葉挽,你在葉家也呆了十餘載。我自問和你義父一起待你不薄,沒有想到你居然這麼卑劣淫賤,勾引自己嫂子不說,還珠胎暗結。要不是本夫人適才發現你們的姦情,我會想到替天行道收拾了那個賤種嗎?”她越說越覺得自己這套說辭沒有半點疏漏。沒有人聽到她和榮氏在吵什麼,想要把事情栽贓到葉挽的頭上再簡單不過。
若是葉挽不來,她情急之下害了自己的孫子,實在是百口莫辯。偏偏葉挽就這麼恰到好處的出現在這裡,還抱着榮氏,真是老天助她。
她眼神陰鷙的掃過臉色越來越蒼白的榮氏,這個小賤人不願意助葉家一臂之力,那留着也沒什麼用了。反正兒子還年輕,到時候再娶一個就是了,孫子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只是她還沒說完便被一股撲面而來的勁風扇了一耳光,整個人歪倒在一邊,活着血吐出一顆牙來。王氏捂着臉尖叫一聲:“你敢打我?!”
“注意你的措辭,嘴還是放乾淨些的好。”褚洄繼續慢吞吞的搓着葉挽的手,也不顧那白皙的小手是不是被他搓紅了,淡漠的表情在其他人看來有些可怕的猙獰。
王氏敢當着褚洄的面罵葉挽淫賤,膽子真是大。
不過事情還沒弄清楚之前,自己夫人被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扇了一耳光,還扇掉了一顆牙,葉驥再怎麼樣也不得不開口:“褚將軍,事情還未明朗,賤內有言語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褚洄冷哼一聲,算作應允。“她再說些不乾不淨的話,就不是一耳光的事情了。”
蘇氏總算是聽着聽着覺得不對味起來,試探性的問道:“大嫂,你這是在說什麼?剛剛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和榮氏爭吵的聲音雖然響,但是到底雪夜裡傳不出多遠,他們根本沒聽清爭執的內容。匆匆趕過來已經看到榮氏摔倒在葉挽懷裡了。
“呵,我也想知道,剛剛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葉挽好整以暇地看着王氏,期待她能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來。
王氏縮着脖子,心肝脾肺腎都跟着顫了一顫。她猶豫起來到底要不要一次性得罪葉挽和榮氏兩個,葉挽背後可站着一尊大佛,是殺人不眨眼的大燕戰神!
但是不這麼說的話,看着老爺那黑的滴墨的臉色,她若是說出實情肯定是要被老爺休了的!橫豎都是死,不如多拉兩個墊背的!
王氏梗着脖子,眼珠一轉遲疑了一下說道:“我方纔扶着子期回房休息,然後出去給她打水洗漱了。誰知道一回來就聽到葉挽也在這兒,還說什麼‘苦了你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什麼什麼的話,我一聽就氣的狠了,衝進去跟他們理論!罵他們怎麼可以叔嫂勾結做出這種事情來,給淞兒戴綠帽子。子期就跟我吵起來了,吵着吵着就站到這兒來。我心想怎麼也不能讓這個小賤種生下來,否則我葉家顏面何存?就推了子期一把,誰知道這對狗男……然後就是你們看到的那樣了。”
她說的有板有眼,要不是主角是自己,葉挽都要以爲是真的了。
葉驥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起來,不管王氏說的是真的假的,她推了兒媳婦的事情都是事實。實在是荒唐又混賬!
葉馳與蘇氏對視一眼,默默地後退兩步。這個怎麼說都是葉驥的家事,他們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榮氏氣的再次渾身發抖起來,厲聲質問道:“葉夫人,說話要將良心。你竟然如此信口開河,編造之事憑空捏來,你……你怎麼不去茶館說書呢!”她急的連“娘”和“婆婆”都不喊了,直接喊王氏爲葉夫人,可見此時有多生氣了。
“我說的都是實話,老爺一定要給我做主!我當真是聽見了葉挽和榮子期在廂房裡你儂我儂的說些不三不四的話,我知道我動手是我的不對,可是我也是因爲生氣,想要維護文淞呀!”王氏略含期待的目光投向葉文淞,悲切道,“娘都是爲了你好,你相信孃的,對不對?”
葉文淞頭疼的揉了揉額角,但是扶着榮子期的手還是沒有鬆開。自己娘是個什麼德行他知道,可是娘又口口聲聲這麼說,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的好。
“娘,你是不是誤會了。子期懷的是我的骨肉,是你和爹的親孫,你沒有證據怎麼能隨意的誣陷子期和四弟呢?”葉文淞皺眉說道。
“證據?孃親眼看到的還不算是證據?你算算,子期懷有身孕多久了,是不是四個月!四個月前,葉挽在幹什麼?是不是正好那晚上親自到我們府上來吃了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