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魚看着慕流蘇如此認真的樣子,似乎也是看出了他有什麼急事要做,立馬便是眼睛骨碌一轉,然後便對着慕流蘇古靈驚怪道:“主子。青魚的確有一件事情想要找主子你請教,不過若是這件事情,主子不方便回答,那可莫怪青魚多嘴啊。”
看來還真是有什麼事情一直等着問她呢,而且看樣子不僅是青魚,看樣子便是青花似乎也極想知道,否則方纔青花也不會該是那般反應了,慕流蘇如是想着,心中也是有了幾分瞭然,因爲青魚方纔說的是,若是她問的有什麼不方便回答的地方,讓她不要怪罪的話,這話聽着信息量倒是不小,難不成青魚的問話內容是……
慕流蘇如是想着,眉眼之間的笑意越發濃郁了,低低笑了一聲道:“行了,你這丫頭也別賣關子了,有什麼問題便說吧,我若是能夠回答,自然不會瞞着你們。”
“嘿嘿,”青魚樂呵呵笑了兩聲,一張圓臉看着委實有些討喜,慕流蘇眉眼之間生出幾分寵溺之色,青魚見着,便是大着膽子對着慕流蘇問道:“主子,青魚主要是想知顏副將那邊,到底是怎麼憑藉六千人馬拿下滬城的的三萬人馬的。”
一句話問完之後,青花似乎也知道這事關軍情的事情,慕流蘇先前沒有提及,可能是一件極爲重要的事情,於是,青魚剛前面那句話說完,立馬便是有些慌亂的揮揮手補充了一句話。
“主子和青魚知曉這件事情,事關大楚軍情,也許並不能夠外泄,若是主子覺得此事不便告知,那這個問題,青魚也便不再問了。”
果真是在意的這個問題,能夠讓青魚不方便問出口的,除了荊棘門中的權樞大事,也便只有這鎮北軍軍營之中的事情了。
荊棘門的這幾人跟在慕流蘇身邊,與鎮北軍的關係也是極好,既然都是慕流蘇手底下造出來的人,如今算得上是兩不分家了。
正是因爲這兩家都是慕流蘇親自教導出來的人,所以他們也是恪盡一個規矩,那就是他們素來都是隻管聽從慕流蘇的命令,除了按照規矩去必要吩咐的事情之外,他們也從來不會多嘴問上一句。
況且那日燕楚一戰勝利之後,慕流蘇也是沒有將具體的事情經過告知他們,正因爲如此,他們纔會覺得這其中也許是有什麼重要的機密也不一定。
青花估計也是想到了這一點,纔會覺得自己問如今問慕流蘇的話,可能是有些突兀了些許。
而顏繁之當日奪下滬城一事兒,的確是讓衆多北境宋家大軍的人匪夷所思,別說是這北境宋家大軍了,甚至是在北燕營地這邊的兩萬多鎮北軍的人都根本不太清楚。
此時聽到青魚這個在慕流蘇跟前頗爲得寵的小丫頭提問,鎮北軍的人也是立馬便打起了精神,也是豎直了耳朵齊齊朝着慕流蘇這邊看了過來,單單是看這羣人的如此眼神發光的樣子樣子,便能夠看出他們所有人對這件事情的看重程度。
只是慕流蘇這邊就有些忍俊不禁了,攻打滬城一事兒,的確算得上是鎮北軍中的一件大事兒,但是也並沒有什麼值得保密的地方,更何況滬城的誠實都已經在他們鎮北軍的人手中了,又有什麼值得保密的地方呢?
她前面之所以未來得及說,無非是這兩日他們休息的時候,他卻在忙着處置剛剛攻奪下來這兩座城池的處置問題和進攻蒲州之地的安排,所以一直沒有時間想起這些事情來罷了。
不過仔細想想,慕流蘇也能夠理解青魚和鎮北軍這些人現在的心情,他們這些日子以來癡迷兵書策略,已經是持續了很長的時間了。
她在北燕營地之地這邊取得勝利的事情,鎮北軍的人都極爲知曉這是源自於他們故意度過了過境橋跑到北燕境內,對着船隻動了手腳,但是滬城那邊的動靜,他們卻是半點也不清楚,顏繁之到底是怎麼以六千人馬也同樣做到這樣以少勝多的事情的。
“不過是件小事罷了,你們若是要問,隨時問我便是,怎麼還如此畏畏縮縮的。”慕流蘇越想越覺得有些忍俊不禁,臉上也是帶着幾分寵溺的笑意,環視了一圈鎮北軍之中的人之後,看了一眼青魚,擡手在他頭上輕輕揉了揉,萬分寵溺道:“至於繁之那邊到底是怎麼取勝的,我如今告訴你們便是。”
青花被慕流蘇隨意的摸着頭,得到慕流蘇肯定的回答之後,她便是眨巴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分外乖巧的等着慕流蘇替她解惑:“青魚謝過主子。”
那般乖巧可愛的模樣,也是讓一衆鎮北軍的人都將她當成了分外寶貝的妹妹一般看待。
“你以爲滬城的那三萬援軍,的確是人數極多嗎?”見着鎮北軍一羣人豎着耳朵聽的樣子,慕流蘇也是特意將聲音音量提高了些許。
青花被慕流蘇這麼問,心下也是越發多了幾分困惑之意,撓撓頭明顯是有些不解。
主子如今這個問話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三萬人馬對於北燕邊疆之地的十萬邊疆大軍而言,的確不算太多,可是顏副將那邊不是也只有六千人馬嗎?三萬滬城援軍,可是他們鎮北軍人數的五倍啊。
如此一來,這人數也是不得不說,的確是有些多的啊,雖然鎮北軍的人都算得上是以一當十的好手,但是畢竟人數差距在那裡總歸還是有些危險的。
青魚如是想着,也是在心底的疑問老老實實都問了出來:“若是鎮北軍的六千人拼死抵抗,勝下這萬人倒也不算是什麼太大的難事,關鍵是,如今滬城那邊並沒有傳來鎮北軍中有什麼人員傷亡的問題,所以這三萬滬城援軍敗北,根本就不是鎮北軍血拼得來,所以說滬城那邊,顏副將到底又是怎麼怎麼剩下的這一戰的呢?”
慕流蘇看着青魚困惑的樣子,不緊不慢的將一根柴火添進的篝火之中,讓這郊外的夜色更加明亮了些許,火光跳躍,忽明忽暗的照映着慕流蘇宛如皓月一般的面容,將她的面容越發襯得柔和了些許。
“這便是滬城城內的問題了,你既然都已經想到了咱們鎮北軍若是隻憑藉着六千人馬,的確不可能是沒有絲毫損傷,那麼必然是有着外力相助無疑了,況且對付的是滬城的援軍,那麼這外力,必然還是在滬城之中的人有關了。”
話落慕流蘇轉頭朝着青魚又看了一眼,看似頗爲隨意的問道:“而滬城之中足以左右這三萬援軍如何處事兒的外力,你覺得又是什麼呢?”
青魚看着慕流蘇直直看着自己的眸子,腦海之中也是猛的閃過一道靈光,頗爲高興道:“主子我知曉了,你說的就是滬城的那些商人對吧?!”
青魚這話說出來的時候,鎮北軍的人臉上仍舊是帶着幾分茫然不解之意,因爲他們的確是沒有聽懂青魚所說的這些個商人是什麼鬼。
正所謂民不與商鬥,商不與官鬥。難不成滬城的這些商人膽子如此之大,竟然還敢與滬城的援軍兵力進行抗衡不成?
只是鎮北軍並不知曉他們頭腦之中以爲的這件極爲荒謬的事情,其實正是滬城之中如今一個極爲常見的現狀。
而青魚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爲她本來就是掌管經濟門中諸多情報信息的人,所以說也對滬城這邊有些許瞭解。
雖然滬城前些日子完全是固若金湯,防守極爲嚴格,但是並不妨礙青魚從北燕探子傳回來的消息中,知曉這滬城之中,最爲重要又最爲受人追捧的根本就不是那勞神子滬城援軍,最重要的還是那些個滬城商人。
滬城只從被當年的北燕女相開拓出來之後,便從一個僻壤之地,慢慢地發展,成爲了一個因爲繁榮的的商戶之地,這裡的商戶擁有極大的資產,輕則能夠影響整個北燕朝局的商戶買賣,重則也是不難影響朝局動盪。
換句話說,北燕滬城的這些個商戶手中擁有着大把財富,一羣人加起來完全就等同於是如今大楚的洛家實力了,而北燕的滬城,就等同於是當年的洛家本家江南之地繁盛的程度,也是完全可以媲美燕京之地。
而滬城這邊等商戶手中擁有大把財富,那麼每年滬城這邊給朝廷的稅收也是大把大把的交了上去,如此一來,倒也不至於讓國庫空虧?
北燕皇帝這錢收得舒坦,也是不願意將這滬城的商業經營之事給斷的乾乾淨淨,再加上滬城這邊的人惦念着朝廷恩惠,也是沒有半分一舉之心,如此一來,北燕皇帝更是放心將這一塊地方給擱置在側了。
所以對於這麼一個年年給他這個皇帝不少好處的地方,北燕皇帝也是壓根沒去動作,反而是好生安撫着。
在到了後面時分,滬城這邊的這些商戶也是自覺組成了一支軍隊,這些軍隊的所有軍餉都是靠這些商戶自行提供,所有的操練一歲也是由他們自覺進行組織。
而這滬城軍隊雖然是由滬城這邊的商戶自行組織起來的,但是滬城這邊的商戶也是頗爲自覺的告知北燕皇帝,這些軍隊在戰爭時候,會選擇性的在不損害自己利益的情況之下,聽取朝廷派遣來的城主安排行事,若是行軍作戰之時,北燕邊疆之地缺少人馬,滬城這四萬人馬,也是可以作爲援軍,前往北燕邊疆之地進行支援。
如此一來,北燕皇帝心中也是極爲滿意。再加上這一支軍隊一共也就只有四萬人馬,人數不多不少,也是不足以引起皇帝的忌憚,所以北燕皇帝也是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反而還在暗自高興這件事情讓國庫節省了一大筆的軍餉開支,也分外慶幸那些個滬城商戶替他們朝廷養了這麼一隻便宜軍隊。
不得不說,這北燕皇帝的確是眼界狹小。他只顧着自己,不用花費軍餉,便平白多了4萬北燕人軍隊,但是高興之餘,北燕皇帝卻是忘了那條款之中說的不損及滬城商戶利益的這個前提條件。
如何叫做不損及他們這些人的利益呢?這哪能有一個定理能夠解釋的,說到底也無非是有漏洞可乘罷了。
而這所謂的有漏可乘,指的便是這些滬城援軍在面對這個朝廷派來的歐陽昊這個滬城城主之時候,可以聽令替他運送什麼北燕船隻,也可以跟着他一起前往北燕邊疆之地支援燕長風手底下的那十萬邊疆大軍,
但是若是滬城這邊的商戶發出了別的指令,他們終究還是會選擇聽從給予了自己月月軍餉的滬城商戶之令。
所以說,其實滬城的這四萬援軍,到底會不會聽從歐陽昊這個所謂的滬城主的指令,說到底還是全靠這些個滬城商戶的意願罷了,至於藉口什麼的,本來就是人生來一張嘴,想要如何說就如何說,找一個區藉口還不容易嗎?
再說了,這些個滬城商戶,哪個不是常年打着生意交道,頭腦靈活,又分外精明的人呢,想要找一個藉口攔下歐陽昊手底下還未來得及一起帶出的三萬人馬,聽從他們這些人的指令,規規矩矩的呆在滬城之中,也不是什麼問題。
而這個指令,自然也包括了不得對顏繁之等人動武的事情。
“沒想到竟然是滬城的這些商戶幫了咱們啊!”青花將這些事情前後思索了一番,也是萬分肯定這件事情的最關鍵的地方必然就是出在了滬城的這些商戶上了,畢竟這些個滬城商戶應當是最爲有資格來處理這些滬城軍隊事情的人了。
慕流蘇頗爲隨意的點點頭笑着應道:“你倒是聰明,沒有猜錯。”
得了慕流蘇的肯定,青魚面上也是露出幾分喜色,但是很快青魚臉上的歡喜之意便是慢慢的淡了下去,也有化作了一抹詫異之色和困惑之色。
“可是主子啊,心裡還是想不明白,滬城的那些商戶又怎麼會幫助咱們鎮北軍的人呢?他們滬城再如何,那也是北燕的子民啊,豈會如此輕易便被顏副將給左右了呢?”
青魚這個問題可謂是一針見血,又不僅是她好奇,便是所有鎮北軍的人也是聽得迷迷糊糊的,實在想不通這些個滬城的商戶分明就是北燕之人,爲什麼會選擇幫襯大楚的軍隊,而不是選擇幫着北燕的軍隊來治住祝顏繁之他們這羣人呢?
“難不成你忘了歐陽昊與北燕女相的事情了?”慕流蘇聽到青魚這個問題的時候,臉上的明亮神態這才寡淡了些許,脣角的笑意也是漸漸淡了下去。“滬城的這些商戶,本就是肖恩與北燕女相纔有如此成就,讓他們知曉了歐陽昊這個所謂的滬城城主,其實並非是當初北燕女相分外偏袒之人,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叛徒,出賣了寂家滿門,你覺得北燕的這些商戶會是如何看法呢?”
“更何況,當初滬城置地開拓之際,除了以少數的幾個極有遠見的商人之外,大多數都是流落在外的窮苦百姓無家可歸之人罷了,他們從未享受過北燕的什麼恩惠,甚至還有其他國家的流民,一直到滬城建成之後,纔有了北燕的戶籍,但是實際上的身份誰也說不清楚,滬城這些住戶之中,捨不得一些四面八方前來的人,完全算得上是一個大雜燴了,怎麼可能會忠於一個區區北燕朝廷呢?”
青魚本來還想問慕流蘇一些問題,但是擡眸看着慕流蘇臉上已經慢慢的染了幾分霜寒之意,眉眼之間都透着幾分悽清之色,一時之間也是反應過來什麼,猛的便是瞪大了眼睛,捂住了紅脣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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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魚這才猛的反應過來,她方纔似乎又讓主子提及了那位北燕女校的事情,主子對此人本來就極爲看重,提起這個人的時候,每一次都是心情壓抑的樣子,可是他剛纔這一堆問題,卻是讓主子又提及了這人,平白又惹了主子,心情低落,實在是有些罪大莫及。
想到這裡,青魚心中也是悔不當初萬分後悔自己怎麼這麼多話,無非只是一件善事罷了,何必需要弄的這麼清楚,贏了就是贏了,管他那麼多是什麼?
如今主子心情低落,一時之間她也不知如何是好,青魚眼珠滴滴溜溜的轉了轉,這纔想起來,主子似乎是在提及融化是指的時候心情纔會極好,於是立馬便開口故意樂呵道:“原來是這樣啊,青魚知曉了主子。”
一句總結性的話,青魚極爲快速的結束了剛纔的這個話題之後,轉而跳躍到另一個話題之上:“主子,青魚突然想起一件事兒來,方纔我聽了青花傳話從那邊過來的時候,正巧在這郊外看到了一隻野貓,月色之下,同樣也是白花花的皮毛,瞧着倒是像極了榮華世子身邊的那隻白毛貓兒糯米呢”。
“糯米,我倒是好些時日沒瞧着糯米了,走的時候沒有瞧見它,想來應該也是跟絃音一起去了隨雲道長那裡了,如今已經快半個月的時光景了。”果真不如青魚所料,慕流蘇一提及糯米一事兒,臉上便是又立馬恢復了幾分暖意:“糯米生性貪吃,我估摸着這小饞貓若是在我身邊,此時恐怕還在纏着我要我餵給它杏花糕吃呢。”
慕流蘇這般前後反應明顯的變化,也是看得青魚有些目瞪口呆,她之所以會提及糯米,本就是爲了讓慕流蘇心情能夠好一點罷了,但是慕流蘇這轉變未免也太快了吧,不過是隻貓兒罷了,竟然能夠給讓自家主子的心情一下就轉好了,看來主子對於榮華世子身邊的這隻貓兒,當真是愛屋及烏到了極點呀。
不過說到糯米這貓兒,她其實也有些想念初一了。
當初要跟着主子一起來到這北燕之地的時候,不僅是自家主子沒有見到榮華世子道上一句別,她也同樣的沒有來得及跟初一告別。
青魚本來就是孩子心性,分明就要久久不見了,可是卻連一句道別都沒有,那個時候青魚心中也是極爲難過,甚至還因爲初一在臨走之時,居然不曾給她來一封信函而發了不小的火氣。
但是如今想來,青魚卻是有些能夠理解了,想來榮華世子對於初一而言,也便如同慕流蘇對於她的意義一般,畢竟是自家主子,自然需要隨身跟着以確保他們的安危,只有這樣,他們心中才不會有任何遺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