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鹿稷山的韓七星,心情沉重,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是錯,兩個女人,還是十六七歲的孩子,原本該享受美好的生活,如今卻要面對危險重重的危險,這個世界怎麼了?或許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總有一些不得已,逼迫我們看清這個世界的虛僞,然後還要欣然的去接受。
長嘆一聲,跨上車子,佇立在原地,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連綿的山體看去,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的壓抑,但是在心中,韓七星還是相信她們的,相信她們可以跨過這最後的一道屏障,抵達自己內心深處的彼岸,成爲自己想成爲的人,不在感到恐懼、害怕、無助,始終徜徉在希望的海洋裡。
這一眼便是一天,知道夕陽西下,韓七星才離開鹿稷山,駛上平坦的公路,用力的猛踩油門,轟擊着引擎,好似發泄心中的擔憂和忐忑,不知道是爲什麼,自己的心從早上開始,便一直躁動難安,彷彿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
來到七星酒館的時候,夜色已經開始拉開了序幕,早早的打電話便讓酒館裡的人前去接君生,可是當他走進店裡的時候,卻是一個人也沒有,店內漆黑一片。
詫異間,韓七星很是憤怒,隨即撥通了馬有勇的手機,語氣略顯生氣的開口道:“人呢?都去哪裡了?怎麼店裡一個人也沒有?”,聞聲的馬有勇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該怎麼訴說,最後在韓七星的連番轟炸之下,才緩緩開口:“我們現在在警察局,君生,君生不見了。”
一整天的擔憂終於應驗了,君生怎麼會不見呢?懷着不安的心情,韓七星快速的來到了春城市公安局,莫少欽和蔡雪先一步的已經早早的趕來,協助當地警方展開搜索。
韓七星焦急地走進警局,原本坐在長椅上的馬有勇等人也在第一時間站起了身子,韓七星二話沒說走上前一把揪住馬有勇的衣領,將他提起,眼神滿是憤怒的呵斥道:“君生呢?君生去哪裡了?我讓你去接君生,他怎麼會不見?”,聲音震耳欲聾,所有人都是頭一次見到韓七星失控的樣子,馬有勇整個身體被韓七星高高的舉起,腳掌也瞬間離開了地面。
窒息的感覺,瞬間涌上馬有勇的脖頸,見狀的衆人,紛紛上前勸阻,意識到自己失控的韓七星,才迅速將他放下,內心得不到宣泄的韓七星,來回的在原地輾轉,眼神中夾雜着糟亂,隨後一腳踹向了,一旁的垃圾桶,鐵質的垃圾桶,離開原地,向着走廊的盡頭而去,平整光滑的表面瞬間出現一個深坑,看的周圍的人觸目驚心。
“星哥,你彆着急,肯定能夠找到。”莫少欽安慰着韓七星說道。
韓七星看着他們的模樣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一個個蔫頭耷拉腦袋的不敢與韓七星對視,馬有勇癱坐在長椅上,內心充斥着自責,應該看着他的,接電話的功夫,怎麼一轉眼人就不見了呢。
韓七星跨步走向馬有勇,聲音儘可能遏制的質問道:“怎麼回事?給我一五一十的說一遍。”,韓七星說着,雙手掐着腰,努力的壓抑着內心的憤怒。
馬有勇從中再次站出起身,來到韓七星的身前,聲音怯懦的說着:“我去接君生回來,接回來之後,君生就一直在店裡,然後他就跟平常一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着看着,我就去接了個電話,回過頭,他就不見了,然後我們就.....”
馬有勇儘可能詳細的講述着事情從發生到現在的一切一切。
在這個時候,鄭順也站了出來,面色慘淡的補充道:“君生是哭着出去的。我當時在吧檯,他看着電視的時候,忽然就哭了,然後就跑出去了。”,韓七星緊接着追問道:“看的什麼頻道?”
鄭順努力的回想着,隨後緊皺着眉頭緩緩說道:“好像是一個新聞,兩具白骨從海上被打撈了起來,隨後出現了受害人的兩張照片,一個是女的,大概三十歲左右的樣子。一個是男的,大概也差不多三十歲左右吧。”
韓七星聽到這話,似乎想到了什麼,隨後將今天下午的新聞調了出來,果不其然,照片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陳夢萍,君生的親生母親。
看到這裡,韓七星知道自己錯怪人了,看向馬有勇等人的眼神顯得柔和了一些,隨後眼神遲緩的看向莫少欽:“小青,快用你的軟件搜索一下,君生去哪裡了?”
“我搜過了,沒有資料啊。”莫少欽無力的開口道,蔡雪在這個時候,義正言辭的安慰着滿臉焦急的韓七星,語氣盡顯溫和:“別擔心,我已經通知局裡了,很快就會立案偵查的。”
話雖如此,但是韓七星知道,失蹤不滿二十四小時,是不會被受理的,所以在這二十四小時的時間裡,韓君生會一直處於危險的境地,萬一被人販子拐走了,再想找到,可就困難了,而且君生不同其他小孩,心思重,得知自己的母親死亡的消息,肯定不會輕易的就回來。
越是往深處想,韓七星就越是難受。
“小青,你繼續用你的軟件搜索,你們全都出去,繼續找,東南西北,各個角落也不要放過,找不到,誰都別給我回來。”韓七星說完第一個衝了出去,引擎炸裂的聲音肆虐整條街道,一聲聲的轟鳴彷彿利劍一般深深的刺痛着馬有勇等人的心臟。
“與其坐在這裡無所事事,還不如到處找一找,鄭順,你去北邊;姜自新,你去南邊;武衡,你去西邊;馬有勇,咱倆去東邊。”寧北辰一一的安排着,而聽到安排的衆人,也迅速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可是一直持續到第二天的早上,還是一無所獲。
聽聞君生出事的林之謠,也瞞着陸無雙,偷偷的跑了回來,就在衆人感到灰心的時候,莫少欽的歐弟響應了號召,韓君生的的臉,很清晰的出現在了電腦屏幕之上。
懷着激動的心情,迅速的撥通了韓七星的手機,將這振奮人心的一刻分享給了韓七星,內心掩飾不住的喜悅:“找到了。”,一宿未眠的韓七星一刻不停的尋找着,在聽到莫少欽的話語之後,一個急剎車,將車子停在了路邊之上,地面被擦出了一道漆黑的輪胎印記。
“在哪?”韓七星焦急的問道。
“望海市?”莫少欽看着具體的地址,內心疑惑着,望海市離這裡足足有半天的路程,他那麼小,是怎麼去到那裡的?更讓他不解的是,他是怎麼躲避監控,讓自己找不到他的?
聽到是望海市的地址之後,韓七星很自然的想到了君生之前居住的地方,望海市濱海區銅鑼路。心下這樣想着,再次發動了車子,將手機扔在了一邊,調轉車頭,踏上了向南的高速公路。
風馳電掣間,彷彿在跟風比速度,內心急迫的韓七星忍不住內心的忐忑,右腳使勁的踩着踏板,大黑牛的速度越來越快,彷彿雷電般,一閃而過,看的同樣在告訴公路上的司機,內心驚呼,滿眼的害怕,這是要趕着投胎的節奏嗎?
在歷經了不到半天的時間,韓七星終於來到了韓君生之前居住過的地方,將車子停在了銅鑼路上,下車向着狹窄的道路前行,眼神四處張望,在行走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後,一道熟悉的身影,再次映入眼簾。
還是那處海崖石,還是那個少年,還是那個午後,陽光明媚,萬里無雲,波濤擊打着岩石,浪花在大海里翻涌,海風吹拂着一切,顯得幽遠寧靜。
韓七星看到君生的背影,心中的石頭在此刻落下,深深的呼了一口氣,腳步緩緩的向着君生所在的方向而去,這一刻,韓七星才深深的發現,君生已經刻印在了自己的心中,他對自己是多麼的重要,不是誰的孩子,而是自己的,自己的孩子,第一次有了一種當父親的感覺,爲他憂愁,爲他歡喜,爲他奔波。
韓七星步履輕盈的來到海崖石上,坐在君生的身邊,沒有開口說道,陪着他如那天一樣,看向這蔚藍的大海,這個時候,君生的臉上落下一抹淚水,沒有哽咽聲,沒有哭泣聲,一切是那樣的安靜:“叔叔,我媽媽沒有拋棄我,她保護了我。對不對?”
“嗯,她是個偉大的母親。”韓七星淡淡的說道。
也是在昨天,韓七星才知道,陳夢萍爲什麼當初會消失不見,看到被打撈上來捆綁在一起的繩索,就能夠知道,陳夢萍要讓她的孩子沒有任何後顧之憂的在這個世界上好好的生活下去,不用再受人脅迫,不用再忍受折磨,不用再每天夜裡擔驚受怕。
“想哭嗎?想哭就哭吧。”韓七星輕輕的說道,柔和的話語在周圍蔓延。
韓君生搖了搖頭,但是眼眶中依然一滴一滴的向外流淌着淚水,可能愛到深處的哭泣都是無聲的,君生眺望大海,內心的話,穿透深深的思念,飄向海的中央,希望她能夠聽見。
二人在海崖石上坐了好久,韓七星也看向極遠的地方,沉重的心情,順着海風好像被它帶走,一陣輕鬆的感覺涌上整個身軀,看着君生平靜的臉龐,韓七星動容了,得是多麼強大的內心,才能夠承受得住,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在他的眼裡,君生不是孩子,而是真正的大人,比任何大人都要出色的強者。
........
“叔叔,我媽媽的臉,我已經記不清楚了。”韓君生在回憶着與媽媽的點點滴滴的時候,才忽然發現,自己的媽媽的樣子,變得模糊,雖然它存在自己的腦海中,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心中惶恐,臉上的淚珠翻涌,啜泣聲開始哽咽在喉嚨裡,時不時的發出,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韓七星看着他的臉龐,用手爲他擦拭去了淚痕,撫摸着他的腦袋,很溫柔的話語響畔耳際:“有些人會一直存在在我們的記憶裡,即使忘記了他們的聲音,忘記了他們的笑容,忘記了他們的臉,但是每當想起他時的那種感覺,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這番話,何嘗不是說給自己聽得,自己的兄弟,父親,家人,他們的臉早已經模糊在了他深深的記憶之中,唯一還能夠記得的,只有和他們在一起時,溫暖洋溢心間的感覺。
二人似乎及其的相似,又是及其的堅強,啜泣聲漸漸收起,在海風吹過韓君生的面容時,他的小手輕輕的將掩在右眼之上的面罩撤了下來。
原本的血染之色,已經消失不見,清澈明亮的眼睛浮現在前,儘管依然看不見任何的東西。其實早在一個月以前,他眼睛裡的紅斑就已經消退,也許是內心之中的刺依然佇立,每天還是帶着眼罩,心病不易治,如此間,韓七星也沒有多加干涉。
看到他能自己摘下眼罩,韓七星的內心說不出的喜悅,臉上帶着絲絲縷縷的笑容,迎着陽光,笑的歡暢。
其實真正的強大,不是你比別人多多少錢,有多少人追捧,而是在遭受過人生的不幸後,仍期待幸福。受到過別人的背叛後,仍勇敢去愛。看見過世間的醜惡後,仍付出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