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送完蘇子妤回開封府,剛到門口,就見着一個人影在門裡廊中來回地晃悠。一身淺綠色裙衫被夜的黑添了幾分暗色,長髮應着她的疾步快走而微微揚起。白玉堂這個角度,只能看見她的側臉,只見她用手捂着嘴讓人看不清表情。
這個人,是珍珠。
門口的衙役看白玉堂回來,趕緊說道:“白五爺,這珍珠姑娘可是等了你許久了!”
另外一位看着珍珠這模樣心疼道:“讓珍珠姑娘回去休息,我們代爲通傳便好,可是她非要親力親爲……”
白玉堂挑眉。等他?這可不像珍珠所爲,難不成她今天對他說的真的都是肺腑之言?
自然,他還是不信的。
對兩位衙役點點頭,他便慢慢踱着步子走近珍珠。
珍珠來回行走,突而見到一個黑影攏來,擡頭看向來人。一見是白玉堂,立即面露喜色:“白公子,你可回來了!”
白玉堂勾了勾嘴角,說道:“小珍珠,在等我?”
“是……”話還沒說完,便被白玉堂打斷。
“五爺我只是送蘇姑娘回去,小珍珠不用這麼緊張吧。”白玉堂打開摺扇輕輕搖着。
珍珠見白玉堂一副曖昧模樣,知道他的意思。“不是……”正想解釋,不料他又繼續。
“不是?”白玉堂眼珠子轉了轉,然後又問,“那如此來回疾走,如此急迫……難道是……咳咳,珍珠,人有三急,五爺我是不會笑話你的,你先去……”
這白玉堂搞什麼名堂!珍珠實在是受不了他胡言亂語地排遣,打斷他的話說道:“是包大人找你!”
白玉堂看向她,等待下文。
“包大人讓珍珠在這裡候着白公子,若是白公子回來便帶你去花廳。”珍珠翻了翻白眼,解釋道。
白玉堂點點頭,收起摺扇,用扇柄敲了敲珍珠的腦袋,懶懶說道:“走吧。”
珍珠本想躲,卻還是躲不過白玉堂的速度。她心中暗暗啐了口他,便領頭走去。
白玉堂看着珍珠的背影,眼中卻是閃過一絲失望。
只是一縱即逝,桃花眼光亮如舊。
*
進了花廳,白玉堂對包拯與公孫策略略行禮。珍珠走向公孫策身旁,垂首靜聽。
環視一週,花廳裡開封七子皆在,還有他的義兄顏查散。
包拯對白玉堂點了點頭,然後說道:“白五俠,許久不見了。白五俠來到汴梁城,本應該由開封府等人好好招呼,卻不料碰上了此等大案。”
白玉堂笑了笑,說道:“包大人客氣了,如今玉堂不還是來叨擾了。”
包拯笑了笑,看了看顏查散,對白玉堂說道:“剛剛聽顏書生說,你二人在死者死的前一晚與盧青城喝酒,直至天亮?”
白玉堂點頭,包拯繼續問:“那可有發現什麼疑點?”
“疑點倒是沒發現什麼,因爲我早早的便去歇息了。”白玉堂說道。
包拯思慮着點了點頭,然後問顏查散:“顏書生,你與那盧青城喝酒可有發現疑點?”
顏查散向包拯拱手行了行禮,回想了下當時的情景,纔開口說道:“回包大人,因爲查散不勝酒力,所以也記不清當時的情況。不過查散早晨醒來的時候,見自己和盧兄是趴在桌上睡的,便想我們是喝了一夜酒。”
見包拯點頭,他又說道:“包大人,以草民看,盧青城老實善良,應是不會幹此等事情的。”
包拯看向他笑了笑,說道:“顏書生,在沒有查明真相之前誰都是有嫌疑的。或許,有些事,並不是你所想的這樣。”
雖然包拯如此說,顏查散是萬萬不會懷疑盧青城的。這幾日他和盧青城相處,對方是個逆來順受的人,即使盧夫人之前一直都對他不好,他卻是以德報怨。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兇手呢!雖然這麼想,他卻是沒有說過自己的想法。只等一切真相大白,必然善惡可分。
包拯轉頭問王朝:“王朝,你那邊查得如何?”
王朝上前說道:“盧青岸整日花天酒地,就連這些日盧夫人失蹤他也不忘去青樓逍遙。剛剛他得知盧夫人的死訊,情緒難以自控,跑了出去。屬下一查,他竟還是去了青樓。”
馬漢忍不住說了一句:“這樣的兒子真是白養了!”
包拯微微皺眉,又問:“那盧夫人平時對盧青岸如何?”
“完全就是寵溺。”馬漢回道。
“展護衛,那盧老爺呢?”包拯又問展昭。
展昭回道:“回包大人,那盧老爺平時忙於生意,很少回家。那盧夫人養情人之事屬下並不知盧老爺是否知曉。盧老爺對於盧青城甚爲苛刻,盧夫人對盧青城不好,盧老爺也不管不問。盧老爺對盧夫人也是平平淡淡的,看不出有多喜愛。”
“那盧夫人有何仇家?”
白玉堂一聽這話不由得勾了勾嘴角。仇家……可是多得很呢。
果然,回答的是趙虎。“包大人,那仇家根本就是數都數不清!”
包拯疑問:“此話怎講?”
“那盧夫人說話刻薄,經常與鄰里街販吵架。有時候,連路人也不放過!”趙虎說的可是一點都沒有誇張。
顏查散腦中靈光一閃,小聲地問白玉堂:“義弟,難不成我們那日遇到的是……”
白玉堂對他點了點頭。
顏查散心中震驚,雖說這壞人死了是件痛快事,但是他想的重點不是這個。世事無常,前些日看到的人,卻是能馬上離開……
“公孫先生,可有要補充的?”
“學生明日去驗那盧夫人的首級,希望能找出疑點。”
包拯點頭,然後吩咐衆人道:“明日展護衛去查會友客棧,張龍趙虎去查蘇府,王朝馬漢再去看看盧府。務必要找到殺人現場。”吩咐完這些人,包拯突地又覺得人不夠用,看了看珍珠,又看了看白玉堂,想了想,對珍珠說道:“珍珠,明日還勞煩你去查查這盧夫人有哪些仇人以及爲何結仇。”
珍珠驚覺自己被點名:“我?”
她來這開封府一年有餘,這包拯還是第一次叫她辦事。
包拯點頭:“珍珠來開封府已久,又是公孫先生的得意之徒。如今用人之際,本府只好委屈珍珠了。”
“包大人哪裡的話,珍珠能爲包大人做事,能爲開封府做事,是珍珠的福氣。”
包拯滿意地笑了笑,然後看向白玉堂:“白五俠,珍珠不會武功,本府怕其會被欺負,不知白五俠可否隨行?”
白玉堂點了點頭,隨意說道:“能盡綿薄之力,我也是高興的。”
得!珍珠知道包拯爲何點她名了!他其實是想讓白玉堂幫忙辦事,卻沒有理由,只好找自己然後順水推舟……看來這包拯想收攏白玉堂的心思還沒有斷。珍珠想到採藥時黑衣人對自己說的話,主上也想要收攏白玉堂……這白玉堂究竟有什麼好的?
想着,她晲了眼白玉堂。
想不通,想不通啊……
顏查散看到人人都有事,自己也有些按捺不住,拱手對包拯說道:“包大人,不知小生能有什麼可以爲開封府做的?”
包拯見顏查散如此甚爲欣賞,笑着答道:“那顏書生便與本府一起整理案情吧。”
“多謝包大人。”打打殺殺顏查散不行,驗屍他心有餘悸,但是整理案情對於他來說,卻是在行許多。
包拯笑笑:“是本府要謝顏先生纔是。”
看了看花廳外的夜色,對衆人說道:“時候也不早了,各位早些休息吧。”看向顏查散和白玉堂,“客房已爲二位準備好了,希望兩位滿意。”
“小生叨擾了。”顏查散對包拯鞠了一躬。
白玉堂也微微頷首:“勞煩了。”
*
白玉堂一般睡得很晚,如今就算夜已深,對於他來說,真的還早。閒來無事,他便在開封府裡亂逛,逛着逛着就看見後院沒有熄燈的一處了。這間屋子還挺偏的,周圍種滿了花花草草,白玉堂緩緩走近,藉着半開的窗戶看屋內的動靜。映入眼眸的,還是那抹淺綠色的身影,他不由得勾了勾嘴角。用摺扇將窗戶開大了些,然後饒有趣味地看裡面忙碌的人。
此時的珍珠,正在將草藥切碎,然後放入藥盅裡面搗。來來回回了好幾趟,額角都冒出了汗珠兒。
她的眉目神情極其認真,以至於白玉堂將窗戶完全打開,大大方方地看她,她也沒有察覺。
站了會兒,白玉堂才緩緩開口:“小珍珠。”
珍珠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看向聲源,首先觸及的便是一雙桃花眼。
白玉堂?他什麼時候來的?
珍珠實在是後悔,自己竟然沒有學武功!這白玉堂來了大半會兒自己竟然還渾然不覺,要是自己在幹壞事,不馬上就被他給發現了!
想了想,沉了沉臉,問白玉堂:“白公子何時來了?”
“可有好一會兒了。”白玉堂答得隨意,然後問她,“小珍珠,在做什麼?”
珍珠看了看自己手裡的東西,說道:“搗藥。明日我們要去查案,沒有時間整理這些藥材,珍珠便想今日便將其弄好裝瓶。”
“小珍珠,明日可要早起。”
“我知道。”珍珠搗藥的手又開始動了起來,“白公子放心,我自然不會遲到的。”
白玉堂問她:“還有多少?”
珍珠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堆說道:“喏,就這些了。”
白玉堂看着那一堆額上的青筋跳了跳,這叫“就這些”?
無奈,一個翻身,從窗戶進入屋內。
搶過珍珠手裡的藥捶和藥盅,用手搗了起來:“五爺我可不想你明日起不來。”
他不是在幫她,他只是在幫自己而已。
珍珠本還在詫異他的舉動,他的話一說就馬上暴露了他的心思。幫忙就幫忙嘛,還不承認……珍珠細細看了看他認真的模樣,只覺得一抹異樣撓着她的心。
白玉堂沒有看她,搗着藥說道:“小珍珠,看着五爺我,五爺就會搗得快一些麼?還不去做事。”
珍珠收回視線,轉身拿草藥。嘴角在此刻,也不自覺地勾起。
白玉堂,有時候還是蠻可愛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