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眉梓醒來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可能還在做夢。
此時的她,四仰八叉的仰躺在自己臥室的牀上,牀邊堆積如山的衣服和牀上擺得亂七八糟的漫畫告訴她這確實是她的牀,並不是墓穴之類什麼奇怪的地方。
她傻愣愣的躺了一會兒。
怎麼回事?
謝白呢?
宋枳呢?
一切只是一場夢嗎?
不可能啊……
如果是夢怎麼可能這麼真實呢?
她一骨碌爬起來,開始滿牀翻手機。翻了半天,啥也沒有找到。於是她趿上拖鞋打開房門往外走,“媽!看到我手機了嗎?我手機……”她突然噎住了。
“嗨~”某騷包的乾脆面穿着規規矩矩的白襯衣黑西裝一臉成功人士的樣子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和她打招呼,“你起了啊,母親給我們做了接風宴哦,你高興嗎?”他身邊,胖墩墩的公雞大爺一臉天真無邪的吮着一顆棒棒糖,無辜的看着她,“麻麻~要抱抱~”
阮眉梓,“……”
她一拖鞋踹在了秦臨那張欠扁的臉上,“你叫我媽叫啥?!”
秦臨把她的腳丫子從臉上撕下來,“打人不打臉!住手住手住手我錯了!”
阮眉梓放下腳,“錯哪兒了!”
秦臨正襟危坐,“我不應該叫你的母親做母親的。”
阮眉梓抱胸睥睨他。
秦臨嚴肅臉,“應該叫岳母大人才對。”
阮眉梓,“……”
沃日!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撲上去就是一頓暴揍!
公雞大爺舔舔棒棒糖,扯扯阮眉梓的睡衣,“麻麻,別打了,奶奶出來惹。”
阮眉梓怒而轉頭,“誰是你……”她再次噎住。
她娘端着一鍋湯站在廚房門口用一種莫測的表情看着她。
她低頭看看自己的姿勢。
衣衫不整的趴在一個男人身上上下其手旁邊還坐着一個扯她衣服的瓜娃子。
阮眉梓,“……”
不!
媽你聽我解釋!
不是你想的那樣!
阮眉梓她娘淡定的把湯放在桌上,“怎麼一醒來就這麼鬧騰,還不快從客人身上下來!”
“好的母上大人!”阮眉梓感覺從秦臨身上爬下來,一擡手扯開了公雞大爺的爪子。
非常狠心!
非常用力!
公雞大爺委屈的摸摸小胖爪,剛要嚎啕起來,阮眉梓眼疾手快從桌邊徒手撈了一塊肉塞他嘴裡。
公雞大爺砸吧砸吧嘴,“好吃。”他扒拉阮眉梓,“什麼肉?”
阮眉梓扯過紙巾擦擦手指,“雞肉。”
公雞大爺,“……”
他撲通一聲把骨頭吐出來,沉痛的看着那塊骨頭。
煮豆燃豆箕!
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兄臺!我對不起你!
阮眉梓理都沒理公雞大爺沉痛的心情,她啪嘰一聲,沒骨頭的肉一樣貼到她娘身上去了,黏黏糊糊的蹭蹭,“媽~你看到我手……”
“去!”阮眉梓她娘一掌將她拍開,“多大人了還磨磨嘰嘰,你手機我可沒看到,我只知道你這一失蹤就失蹤大半年把你爹和我急的夠嗆,要不是有秦先生作證,我還以爲你去哪個深山溝溝和人生孩子去了!”
阮眉梓,“……”好吧她知道她娘這是刀子嘴豆腐心,於是她繼續貼在她娘身後挨挨蹭蹭,“媽~我錯了~我早該想到的,我長得這麼好看,走在大街上那就是舞臺上的一束光,雞羣中的一隻鶴,人流中的女主角!我這麼亮眼,肯定會被人販子盯上的,可虧得我遺傳的您的聰明機智臨危不懼大智大勇才能逃出魔窟,不然我肯定……”
“等等。”她娘舉起手打斷她,“你說你說被人販子拐了?”
阮眉梓點頭,“是啊。”努力睜大眼睛證明自己的無辜與誠實。
她娘皺眉,“可是秦先生說你是被騙進了傳銷?”她狐疑的眼光在阮眉梓身上遛一圈,“再說,就你這長相,人販子也看不上啊……你是不是被洗腦現在還沒好?”
阮眉梓,“……”
秦臨……
我和你沒完!
她擠出笑,“是啊是啊,我現在還覺得自己身在夢中雲裡霧裡呢……”說完還戲很多的後退一步倒在沙發上,扶着額頭叫喚,“哎呀我突然覺得頭好暈,腦震盪了,好暈。”
阮眉梓她娘,“……我看你不是被洗腦了,你這根本就是腦殘廢了。”
癱在沙發上的阮眉梓,“……”
娘啊……
不好罵人腦殘的。
您從哪兒學來的這些!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以後拒絕讓你去和隔壁王嬸跳廣場舞!
都被她們帶壞了!
她躺了一會兒,看她娘再次轉身回了廚房,她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一旁搶棒棒糖的秦臨和公雞大爺,“……”
又怎麼了這是?
剛不是還頭暈眼花要死要活呢嗎?
一轉眼蛇精病又發作了?
阮眉梓一個大跨步揪住了秦臨的衣領,“說!謝白呢!他怎麼沒和我們一起!”
秦臨瞪大眼睛,“娘子,你好無情好冷酷好無理取鬧,你相公還沒死呢你問起其他男人了你這樣不好吧,我雖然很寬容但是頭頂草原這種事情我是不可能容忍的啊,這是男人的尊嚴問題。”
阮眉梓,“……”
她看着近在尺咫的秦臨,“不說是吧?”
秦臨無辜臉,“說什麼?你讓我說啥?不懂你在說什麼。”
阮眉梓深吸一口氣,“好。”她點點頭,“你不說。”她鬆開秦臨,一把抄起桌上的空碗就往地上砸,砸完撿起地上的碎片就往手腕上割,一邊割一邊道,“你不說,那我親自去問他。”
秦臨,“……”
這傢伙從哪兒學來的一哭二鬧三上吊。
蛇精病吧她!
剛被救活就要死?
也不看看她娘聽見聲音就在廚房門口站着呢!
阮眉梓她娘,“……你在幹什麼?”她站在廚房門口,端着一盤魚,對着阮眉梓問。
阮眉梓,“……”
她低頭看看地上的碎碗,再看看手腕上的口子。
她在幹什麼?
她能說她也不知道嗎?
她弱弱的把碎片扔在地上,弱柳扶風狀往沙發倒,“完了完了,媽,那個傳銷集團太厲害了我現在還被他們操控呢!太厲害了真的太厲害了他們要謀殺我啊!”
傳銷集團,“……我的鍋?”
阮眉梓她娘,“……”她上來對着阮眉梓腦門就是一巴掌,“你這閨女!可讓我們省省心吧!你知道你爸到現在還因爲找你花的錢到處借錢嗎?你怎麼就這麼不聽話!”
阮眉梓捱了那一下,愣了,擡頭看她娘。
她娘一手端着一盤魚,一手在眼角飛快的抹了一下。
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她只是摸摸胸口。
“媽,我錯了。我以後不鬧了。”
這胸口窒息一般的痛苦,如長出茂密的參天大樹,盤根錯節,汲取了她所有的營養。
她知道那是什麼。
可她不說。
也沒有其他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