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情初動

擎天塔下的空間分爲十三層區域,分別對應《凝霧十三變》中不同層次的功法。此時擎天塔周圍,卻聚集了不少學員。那些學員們按照修爲的高低,分別聚集在不同層次的區域。

遲墨緩緩來到最上層學員聚集的區域,打聽之下,才知道今天正好是青幻學院每年一次的小測。凡學有小成的學員,都可以在今天憑藉自身實力,下到谷底選擇自己喜歡的騎寵魔獸。

遲墨凝目望去,學員大多聚集在最上面的三至六層,只少數部分人能到達六層以上。遲墨見人如此之多,便欲轉身離去,無意間見到雨瀟瀟正在第七層區域,不由向她望了幾眼。

雨瀟瀟似有所感,回頭來見到遲墨,臉上不自禁綻開一個甜美笑容,揮手向他招呼。

遲墨只得功法連變,飛身下去,雨瀟瀟已是大喜開口,“啊,你能來這裡,你的功法練到第幾變了?”

遲墨如實道:“第七變。”

雨瀟瀟嘻嘻一笑,“我也練到第七變了。”實際上她已練到第八變,只不過她見遲墨只說練到第七變,她便不好意思說自己已練到第八變了。她外表雖然大氣隨和,其實心思十分敏感細膩。

這時三個二十幾歲的男女走了過來,那男子向雨瀟瀟道:“雨師妹,恭喜恭喜,才一月不見,你已學會七變,這份資質,很讓人羨慕啊。”

雨瀟瀟甜甜一笑,“卓師兄說哪裡話,還不是秦師姐教導有方,名師出高徒嘛,是吧,秦師姐。”

卓師兄左側那位身着綠衣的妙齡女子嫵媚一笑,“瀟瀟就你嘴甜,不過你秦師姐可稱不上名師,卓師兄纔是真正的名師呢,你看素素,也是一個月的修煉,卻已經將《凝霧十三變》修煉圓滿了。”

雨瀟瀟驚喜道:“素姐姐這麼厲害,不行,我才修煉到第七變,素姐姐你要教我。”

身着淡青色衣裳的素素年齡較雨瀟瀟稍大,性格卻有些內向,當下低聲開口道:“不行的,我自己對功法尚有不少疑問,怎敢胡亂教你,不過你倒是可以向卓師兄請教的,他確實很厲害。”

卓師兄聽到身邊兩名美女誇讚自身,禁不住有些得意,哈哈一笑,表面上仍然謙虛道:“哪裡哪裡,說到厲害,我對秦師妹的《大紫青陽手》可是佩服的緊,當年可是教訓得我五體投地,印象深刻吶。”

雨瀟瀟似有些急道:“唔,你們都這麼厲害,就瀟瀟修爲最低,不行不行,我要抓緊修煉,早日超過你們大家。”

三人聽了大笑。秦師姐更是秋波橫生,暗中向卓師兄似嗔非嗔瞟了一眼,似在責怪他不該提當年之事,但眼神中滿含喜悅,分明是熱戀中人才有的神情。

雨瀟瀟這時將身後不遠的遲墨拉到身邊,向他道:“啊,說得高興,忘了介紹了,這是秦妙衣秦師姐,我能這麼快修煉到第七變,離不開秦師姐的教導哦。這是卓超卓師兄,也很厲害的,是素素姐的指導師兄。這是田素素田姐姐,跟我一樣,也是今年新招收的學員。”又向三人道:“這是遲墨,今年全能一系的新學員,來學院之初就是他跟我比試了一場,呵呵。”

卓、秦兩人不約而同對遲墨道:“原來是你。”看來他們對遲墨與雨瀟瀟的比試早有所風聞。

遲墨訝異道:“你們知道我?”

卓超頗有深意地笑道:“怎麼不知道,遲師弟的大名,早已如雷貫耳,響遍了整個青幻學院。現在煉器一系的學員們,都在想着找你比試呢。”卓超這話顯然是有些誇張了,事實上遲墨與雨瀟瀟之間只是一場很平常的比試,實不足以轟動整個學院,遲墨的大名也只是在煉器一系的新學員與消息比較靈通的老學員中傳說而已。

遲墨不解道:“他們爲什麼要找我比試?”

卓超笑道:“這就要問我們的雨師妹了。”

原來雨瀟瀟自來到青幻學院始,便因其容顏秀美,氣質脫俗,外加性格活潑,受到了廣大煉器一系男學員矚目。他們都聽過雨瀟瀟與遲墨的那場比試,知道最後雨瀟瀟受到了遲墨的驚嚇,都不約而同地對遲墨產生了強烈的憤慨之情,紛紛表示要代她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頓。於是遲墨便在毫不知情地情況下莫名其妙地成爲了煉器一系衆位男學員們共同的敵人。

雨瀟瀟顯然知道這一情況,但此時卻不便明說出來,當下只好眨了眨眼,裝糊塗道:“問我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應該問秦師姐纔對,她可是我的指導師姐。啊,對了,素素姐已經練成了《凝霧十三變》,那不是可以去谷底捉魔獸了,哎,我也想快點擁有自己的騎寵,真羨慕素素姐啊。”

素素姐見她將話題岔到自己身上,不由害羞地一笑,“瀟瀟妹妹你天資很高,想必很快就能如願的。”

卓超見說起正事,也不便再聊,他可是向田素素保證了要給她選一個好的騎寵,此時魔獸谷底已經有不少老學員在了,他得抓緊纔是,當下向衆人告辭,帶了田素素急速下去。

雨瀟瀟見他們下去,向秦妙衣道:“秦師姐,我什麼時候才能將這功法練成了,我看田姐姐修煉得這麼快,心裡突然有點慌慌的。”

秦妙衣撫摸着她的頭道:“你已經很不錯了,實在無須擔心。師姐不是告誡過你麼,修習功法之初,切忌貪多求快,穩紮穩打方爲正途,你田師姐如此求快,日後勢必會影響修行,到時悔之晚矣。你資質比你田師姐更高,若按部就班,日後前途必不可限量,切不可鼠目寸光,爲了一時之利,毀了一身好修爲。切記切記。”說到最後,語氣已是一本正經。

雨瀟瀟恭敬道:“瀟瀟記下了。”又道:“既然田姐姐的修煉方法出現了偏差,那得趕緊告訴她,讓她及時修正了。”

秦妙衣道:“最好不要說與她聽?”

雨瀟瀟奇道:“爲什麼?”

秦妙衣悠悠地望着下方,半響方道:“唉,你卓師兄是一個十分驕傲敏感的人,你若說了,傳到他的耳中,勢必會傷了他的臉面,到時。。。唔,總之不說爲好。”

雨瀟瀟嗯了一聲,暗地裡卻在想着如何婉轉告訴田姐姐這事,同時又不傷了卓師兄的臉面。秦妙衣如何不知她心中想法,她一直對卓超頗有情意,因此也曾幾次提醒過他修習功法的誤差,但每次都鬧得不歡而散,最後只好作罷。如果雨瀟瀟能借着提醒田素素讓卓超改正過來,她又何樂而不爲呢。當下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雨瀟瀟在那胡思亂想,向兩人告別一聲,追着卓超離去的方向而去。

雨瀟瀟見秦妙衣離去,將田素素的問題暫時拋諸腦後,見遲墨被晾在一邊,向他一吐舌頭,可愛地道:“跟我說話覺得悶吧?”

遲墨搖了搖頭。他人雖然在與雨瀟瀟對話,但腦中想的卻是之前秦妙衣告誡雨瀟瀟的那一番話。他的修煉,從來沒有人指導,因此他也不知道修煉得對與不對,現在才明白,他自己有些貪多過快了。他本是聰慧之人,觸類旁通之下,過往一月修煉中許多難解問題也都迎刃自解了。

正想得入神,卻聽耳邊一聲大叫,遲墨回過神來,見雨瀟瀟一臉好奇地盯着他,語調奇特道:“遲大哥,你看什麼看得這麼入神?咦,這不是卓師兄他們離去的方向,難道說,你在看秦師姐?”

遲墨連忙否認道:“沒有沒有,我只是在想秦師姐說的話而已。”

雨瀟瀟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道:“沒有在看秦師姐,心裡卻在想着秦師姐,哼哼,遲大哥,你很不老實哦,趕緊交代,是不是喜歡上秦師姐了?先告訴你一聲,秦師姐喜歡的可是卓師兄哦,你若要追秦師姐,不知道有沒有戲?嘻嘻。”

遲墨早紅了臉龐,他沒想到無心的一句話竟然惹出雨瀟瀟如此大的誤會。當下只得實話實說。

雨瀟瀟此時才知道遲墨竟然沒有師兄指導,不過想想全能一系的情況,又釋然了。她知道遲墨對秦妙衣並無想法後心中莫名一喜,然後鬼使神差般地道:“那遲大哥可有喜歡的人麼?”

遲墨鬼使神差地看了她一眼,道:“沒。”

這話遲墨自己都不信,何況早熟懂事的雨瀟瀟。當下兩人相對紅臉,氣氛瞬間曖昧起來。

隔了半響,雨瀟瀟幽幽道:“那麼遲大哥覺得瀟瀟怎麼樣?”

遲墨不由自主想起剛來青幻學院醉酒的那晚,想起她的少女心事,認真道:“嗯,瀟瀟姑娘是一個很不錯的人。”

雨瀟瀟聽到“很不錯”三字後心中更喜,那句“那麼遲大哥喜歡瀟瀟麼?”差點便要脫口而出,終究姑娘家臉嫩皮薄,那話只是在舌頭尖上打轉,總吐不出口去。

遲墨對情愛之事一無所知,因此對雨瀟瀟的話外之意半點不解,他見雨瀟瀟聽了他的話後突然扭扭捏捏低頭沉默起來,還以爲自己的言語又有了什麼毛病,不由急道:“瀟瀟姑娘,你怎麼了?”

雨瀟瀟不由自主擡起頭來,正好撞上遲墨亮若星辰的雙眸,只見他眼中除了疑惑與茫然,並無其他意思,心中積攢半天的勇氣頓時土崩瓦解,那話再說不出口,當下只得慌忙掩飾道:“沒,沒什麼,瀟瀟只是很高興而已。唔,對了,你看下面的戰鬥,好有趣呢。”

遲墨順着她的目光往下望去,只見谷底的一處樹林邊緣一男一女與一隻四階岐鷹相鬥正酣。那男子虎背熊腰,面上佈滿濃密鬍鬚,寬額大臉,一雙圓眼炯炯有神,此時正手持一柄長三尺、寬半尺的奇形巨劍,仗着靈動身法圍繞在岐鷹周圍不斷纏鬥遊擊。他身後的女子一頭醒目之極的紅色短髮迎風飛揚,着一身深青色勁裝,襯得身材浮凸玲瓏,甚爲誘人。她在前面那持劍男子的掩護下且戰且退,似乎想退出樹林。

四階岐鷹算是靈獸,已懂得利用地利與敵人戰鬥的道理,因此每次揚翅掀起一陣風羽過後,都是轉轉折折,又飛回樹林上空。

遲墨嘆道:“這岐鷹倒是頗爲聰明。”

雨瀟瀟點了點頭,道:“下面的兩位師兄師姐似乎正面鬥不過岐鷹,不知道他們會用什麼辦法來對付它?”

兩人說話間,岐鷹揮翅又是一大片風羽迎頭擊下,持劍男子劍出如風,展開音擊劍法,每一招使出都帶起一股鋏擊之音,將那大片風羽掃蕩開去。只是如此大開大闔的劍法頗耗真力,幾十個回合過後,持劍男子真力似乎有些不繼了。要不是岐鷹對那鋏擊之音頗爲厭惡,不敢近身攻擊,持劍男子早就受傷不支。他趁着岐鷹在樹林上空盤旋的間隙,轉頭向身後的女子說着什麼,那女子猶豫着,卻沒回答。

雨瀟瀟見狀道:“啊,他們鬥不過那岐鷹,準備放棄捕捉了。”

遲墨默默觀察了他們半響,卻道:“未必。那持劍男子雖然外表慌張,但其實內裡氣凝神閒,顯然在假裝真力不支,那女子也未出手,我看他們像在實行誘敵之計。”兩人靜靜觀望,果然最後那女子堅定地搖了搖頭。

那持劍男子見她搖頭後又說了幾句,見她只是搖頭,當下便不再說,轉身繼續迎鬥岐鷹。

那女子似乎下定了決心,也不管岐鷹出了樹林與否,手訣動處,身前憑空冒出四隻碩大的二階化石蛙。

化石蛙是樸木大陸一種比較罕見的二階魔獸,一向逐水草而居,攻擊力不高,只化石一項特殊技能,捕食時凡有獵物被它舌頭捲住,便將自己瞬間石化,同時腳底分泌出一種奇強粘液,將自己牢牢定在地上,待得獵物無食餓死後再從容進餐。化石蛙因爲擁有這種奇特的本領,很受大陸上御物一系的武者喜歡,他們擁有的化石蛙越多,代表着能捕捉到的召喚獸越高階,因此千年之前大路上曾掀起一場瘋狂的捕蛙浪潮,化石蛙也差點因此絕種。時至今日,大陸上能見到的化石蛙卻不多了。

雨瀟瀟人雖不大,卻見多識廣,一見那化石蛙,便認了出來,頗爲驚訝道:“化石蛙哦,這位姐姐本事也很厲害呢,呵呵,這下岐鷹要乖乖束手就擒了。”

遲墨沒見過化石蛙,聽雨瀟瀟介紹之後,想了一想,道:“不見得,化石蛙雖能困住岐鷹,但我曾在……曾見過岐鷹與一隻四階囚燕激斗的場面,當時岐鷹雖然被囚燕用類似化石蛙的捕食方法困住,但它耐力持久,靈魂十分強大,最後拼得囚燕精力不繼,只得放棄而去,他們想捕捉到岐鷹,除非……”

雨瀟瀟好奇道:“除非什麼?”

遲墨淡淡一笑,“除非再有一隻三階令眉鳥相助。”

這時突聽雨瀟瀟歡呼道:“遲大哥你看,那不是令眉鳥麼。”

原來兩人說話的這會功夫,那持劍男子不再手下留情,幾招強力音擊劍法發出,逼得岐鷹手忙腳亂,他趁機抓住岐鷹的一個破綻,一招將他左翅擊傷。岐鷹見勢不妙,想躲回樹林,四隻守候已久的化石蛙舌頭卷處,早將岐鷹緊緊縛住,同時化石定根,這時那紅髮女子手訣再掐,肩上竟真的多出一隻令眉鳥來。

遲墨見到這幕,不由一笑,“看來他們準備得十分充分。”

令眉鳥聲音尖銳刺激,只會激靈一項技能,岐鷹在令眉鳥的激靈音波攻擊之下,果然躁動不安起來。它似乎意識到危險來臨,在空中拼命掙扎着,雙翅連連扇動,大片風羽如傾似瀉,紛紛擊在四隻已經石化的化石蛙身上,卻並無半點作用。

大約過了盞茶功夫,那岐鷹眼神萎靡,已無力再發動風羽攻擊,只是徒然慘叫着,聲音惶惶悽切,聞之令人心傷。

雨瀟瀟不忍道:“岐鷹叫得好可憐,唉……”

遲墨早見慣了這幕,不爲所動道:“強者生,弱者死,強弱之道,哪裡都是如此,你說可憐,嘿嘿,待到岐鷹有機會殺你那天,你看岐鷹可會爲你可憐。”

雨瀟瀟一句感嘆沒想到惹出遲墨一頓激憤言辭,她不知哪裡說錯話了,見他神情嚴肅,也不敢再問,當下默默地閉上小巧的嘴巴,但眼神幽怨,分明是一副無限委屈的表情。

遲墨並沒注意到雨瀟瀟的情緒,只專心盯着下方的兩人捕捉岐鷹。他隱約猜到那持劍男子是修真一系的學員,那紅髮女子是御物一系學員。兩人配合默契,顯然並非今年招收的新學員。

此時岐鷹在令眉鳥的攻擊之下已是眼神呆滯,毫無攻擊之力了。兩人不敢大意,雖撤去化石蛙,讓岐鷹落了下來,仍讓令眉鳥持續攻擊着。

令眉鳥到底只是三階魔獸,施展激靈漸久,已頗爲疲憊,那紅髮女子操縱五隻魔獸,額上汗珠如豆,顯然也不輕鬆。

只見那紅髮女子咬了咬牙,手訣一掐,掌心憑空凝出一滴鮮豔的血珠,那血珠在紅髮女子的操控下,緩緩浸入岐鷹眉心。

這時岐鷹雙目中陡然射出一道神光,令眉鳥爲這神光所懾,嘔啞一聲,激靈攻擊頓時中斷。遲墨驚道:“不好。”話未完,紅髮女子臉色陡然慘白,張口已是一股血箭噴出。

紅髮女子沒想到岐鷹如此頑強狡猾,竟隱藏了真正的實力,在最後關頭用自身靈魂與她融入了靈魂印記的血珠對撞。那血珠之中的靈魂印記本弱,受挫之下頓時煙消雲散,連帶着她自身的靈魂受創。

她知道此次捕捉岐鷹的行動已告失敗,當機立斷往上方逃去。

岐鷹雄威大展,竟不看那持劍男子一眼,徑往紅髮女子追來。看它怒發紅眼的模樣,顯然是不殺掉紅髮女子不會罷休了。

紅髮女子受傷之下飛行甚是緩慢,岐鷹飛行甚速,此消彼長之下,紅髮女子還未逃到安全區域,已被岐鷹追上,此時她真力將盡,實難抵擋岐鷹憤怒一擊,持劍男子又相隔甚遠,解救不及,一時間,紅髮女子眼中浮現一陣絕望,但見岐鷹雙爪如鉤,正狠狠抓往她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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