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在說話,雞已燉好,用瓦盆端了上來,裡面還放了些野菜、芫荽。
雞湯黃燦燦的,香氣撲鼻,楊展先給父親夾了一塊肉,又給離恨天、荊斬龍兩人各夾了一塊兒,這纔開始動筷子。
離恨天暗自點頭,心說這孩子是個孝子,又懂禮貌,能和斬龍成爲朋友,應該錯不了。
他在碗裡倒上酒,端起來對楊峰道:“來,楊大哥,喝了這碗酒,暖和一下,‘玄陰掌’的傷我略略知道,治好沒有問題。”
楊峰精神一振:“真的,荊武兄弟,那太謝謝你了!”
兩人一飲而盡,荊斬龍和楊展也學着,倒了一點酒,互相一碰,喝到了肚裡。
這兩個孩子跟着自己的父親都喝過酒。
喝了一會兒,離恨天道:“楊大哥,你修煉的是何種武技,到了什麼境界?”
楊峰苦笑道:“我練的是‘五虎斷魂刀’,說來慚愧,我的修爲以前不過到了‘舒筋境’,受傷以後,多時不練,現在只怕更低。”
他反問離恨天:“荊武兄弟學的什麼?”
“我喜歡槍,沒事練練戚少保傳下的槍術。”
四人正在吃着喝着,忽聽外面狗叫聲此起彼伏,夾雜着人喊馬嘶,十分的嘈雜混亂。
離恨天眉頭一皺,對荊斬龍道:“斬龍,你和小展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小心點。”
荊斬龍應了一聲,起身和楊展一道出去了。
楊峰面色微變:“荊武兄弟,難不成村子來了外人?不會是盜賊吧?”
“楊大哥,你來這比我早,對這裡的事情比較清楚,這附近有沒有盜賊出沒?”
“聽人說三十里外的山上,住着一股盜賊,人數雖然不多,卻很兇悍,幾年前曾來過‘七裡坪’一次,搜刮了一些財物,就走了。”
正說話間,荊斬龍和楊展從外面跑了進來,楊展有些驚慌,對楊峰道:“父親,好像是盜賊來了,人數看起來不少,他們放火燒了幾處房子,把全村的人都趕了起來,正往咱們這邊來呢。”
荊斬龍不吭聲,只用明亮的雙眼望着離恨天。
離恨天‘咕嘟’把碗裡的酒喝完,鎮定的說道:“小展別怕,楊大哥,你的刀呢,還在不在?”
楊峰道:“你問這個做什麼?荊武兄弟,他們人多勢衆,我們鬥不過的……”
“哼!一次被欺負,永遠被欺負!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他們會變本加厲!楊大哥,你把刀帶上,跟我走。”
楊峰遲疑着,楊展道:“爹爹,你快點,荊叔叔說的對,我們和他們拼了!”
荊斬龍笑道:“不是拼!等會兒我們見機行事。”
自從親眼目睹了荊斬龍獵殺黑熊,楊展完全把他當做了自己崇拜的對象,荊斬龍的話比父親都管用。
楊峰從牀下摸出了一把刀,日久不用,上面已有了幾分鏽跡,他把單刀揣在腋下,在外面套了一件破大褂。
幾人來到外面,但見火光沖天,夾雜着婦女小孩兒的哭泣,村子的一處空地,正有七八名騎着戰馬的勁裝男子在來回馳騁,口中不停的呵斥怒罵。
村子的四周,不時有些凶神惡煞的嘍囉,驅趕着村中的百姓往空地這邊來,走的稍微慢一點的,皮鞭就落在了身上。
荊斬龍幾人低着頭,快速走進了人羣中站好,羅一鳴、柳如煙也在其中,村長周義和他的那些家丁,還有周茗媚母女,被嚇得臉上變色,低着頭一聲不吭。
柳如煙看起來卻很平靜,她低聲對旁邊的荊斬龍道:“荊斬龍,待會兒你敢不敢起來反抗,他們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盜賊。”
荊斬龍暗暗佩服柳如煙的膽量,小聲道:“別說話,聽聽這些盜賊怎麼說?”
此時村中的二百餘人都被趕到了空地,黑壓壓的站了幾排,那些嘍囉拿着武器立在村民的周圍,荊斬龍粗略估算了一下,這夥盜賊來了大概有三十多人。
天寒地凍,那些小孩子被凍得哇哇大哭,場子內一三十多歲的黃面漢子勒住馬繮繩,右手的鬼頭刀虛空一指,暴喝道:“都特孃的給老子安靜點,再哭哭啼啼的,惹煩了老子,老子一刀給剁了喂狗!”
這傢伙嗓門洪亮,村民們一個個噤若寒蟬,用手捂住了孩子的嘴巴。
黃面漢子皮笑肉不笑的道:“這纔對嘛!誰是這裡的村長,給老子出來。”
周義哆嗦着走了出來,顫聲道:“這位爺,小老兒周義,是這‘七裡坪’的村長,不知好漢爺有什麼吩咐?”
漢子看了周義幾眼,嘿嘿笑道:“周村長,幾年不見,你可是富態了不少,看來日子過得很不錯嘛……”
周義壯着膽子看了下黃面漢子,終於認了出來,這人正是幾年前那夥盜賊的頭領,叫做霍東,他還有三個兄弟,分別叫霍南、霍西、霍北,自稱‘霍氏四虎’。
霍東心狠手辣,武功高強,周義哭喪着臉,勉強擠出點笑容:“小老兒有眼無珠,沒有認出霍大爺,敢問霍大爺深夜來此,有什麼要小老兒效勞的?”
“哈哈哈,周村長,算你識相,實話告訴你,老子今年的收成不好,這眼看要過年了,一幫子兄弟們還等着我吃喝玩樂呢,沒辦法,只好來找周村長討點飯吃。”
周義一激靈,上次霍東帶着人來,幾乎把這裡洗劫一空,周義也拿出了五千兩白銀,三頭大肥豬,過後讓他肉疼的三天沒睡着。
幾年過去了,周義好不容易攢下了一點家底,哪想這霍東像算好了似的,突然殺來。
“霍大爺,您也知道,我們這是窮鄉僻壤,自身的溫飽尚不能得到保證,只怕拿不出多少東西孝敬您老啊……”
“是嗎?”
霍東拉長了語調,賊忒忒的目光在村民的臉上掠過,用手一指道:“那好辦,老子看着幾個小姑娘長得挺水靈,弄回山寨,培養個幾年,保證都是大美人……”
他指的是周茗媚、柳如煙和村子裡另外的幾個女孩兒。
周義面色煞白,結巴道:“霍大爺開……開什麼……玩笑,她們都是小孩子……”
“老子沒開玩笑,要麼交出一萬兩白銀,要麼把人帶走,周村長,老子時間寶貴,少特娘在這磨磨蹭蹭的。”
忽聽有個聲音道:“霍大爺既然要這麼多銀子,總得讓周村長和村民們去家中湊一湊,這大冷天的,都站在這裡,卻如何拿得出銀子。”
說話的是離恨天,霍東眼光一撇,看見離恨天身形高大,面目醜陋,一雙眼精光四射,暗道:“這小子面生的很,透着股惡勁,看起來不太好惹,不過他既然想出頭,就先給他個下馬威!”
他一使眼色,一個嘍囉罵道:“瑪德,我們頭領說話,何時輪到你來插嘴,找打!”
說着,拿起手中的棍棒就朝離恨天打去。
離恨天一動不動,荊斬龍一伸手,攥住了木棍,道:“爲什麼打人?我父親說的不對嗎?”
那名嘍囉見是一十幾歲的孩子,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可是手裡的棍棒卻動不了分毫。
這小子面紅耳赤,荊斬龍猛然鬆手。
“吧唧”
一下子把他摔了個狗啃屎,摔倒在雪地中。
霍東身邊的幾名漢子飛身下馬,各拎鬼頭刀,向荊斬龍和離恨天撲來。
“特孃的反了,找死……”
人羣一陣驚呼,離恨天道:“楊峰,護着鄉親們撤回村子,這裡交給我。周村長,你的那些家丁是吃乾飯的嗎?還不掩護你的村民撤退?”
楊峰呼地抽出單刀,大喝道:“鄉親們,跟我走!”
周義遲疑了一下,嘶聲大喊:“聽荊武的,我們撤!”
他手下的十幾名家丁舉起兵器,和那些圍上來的盜賊交上了手,邊打邊退。
柳如煙被父親拉着,裹在人羣裡,邊跑邊回頭看荊斬龍。
荊斬龍和離恨天不等那幾名漢子靠近,忽地拔腳就跑,柳如煙鄙夷的哼了一聲。
霍東把手一揮:“捉住這父子兩人,殺了他們,敢壞老子的好事,八成是活膩了。”
荊斬龍兩人幾個起落到了自家的院子門前,一腳踢開柴門,離恨天的鐵槍就在院中,他抄起長槍,對準跟過來的兩個盜賊就刺了過去。
這一槍又快又急,勢沉力猛,一個盜賊慘呼中被紮了個透心涼,離恨天手腕一翻,鐵槍抽出,又扎倒了另一人。
這時荊斬龍已拿出了長劍,兩個人縱身出院,火光下,那些逃跑的村民正被四下追趕。
楊峰大病未愈,被兩名盜賊圍住,頗爲吃力,周義的那些家丁人數本來就少,欺負個村民可以,遇見這些殺人如麻的盜賊,早就嚇破了膽。
霍東依然騎在馬上,緊盯着離恨天兩人。
離恨天大喝一聲,鐵槍過處,把兩名盜賊打了個腦漿迸裂,荊斬龍閃轉騰挪,劍如疾風,瞬間在一名盜賊的咽喉上留下了一個血洞。
這一下形勢大變,餘下的那些盜賊看到了這邊的情況,發一聲喊,齊齊圍了過來。
柳如煙、楊展幾人躲在暗處,緊張的注視,楊峰呼呼喘氣,以刀拄地。
霍東兄弟四人在馬上高喝道:“大夥一起上,這兩人絕非一般的村民,兄弟們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