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去長城上看看,是蒙毅少將軍的安排,不過只能登上去看看,切不可隨意走動,你們聽清楚了嗎?“張良的眼中出現一抹濃重的嚴肅色彩,他朗聲道。
“是。“衆儒家弟子俯身,天明少羽也只好跟着俯下身子。他二人根本沒聽見張良在說什麼,只是感覺到他的目光在他們身邊遊蕩,僅此而已!
“子房先生,大家在午飯時分一定要下來,在下備好了酒菜等着先生蒞臨。“蒙毅此刻已經脫下厚重的黃金火騎軍的戰甲,換上了一件較爲隨意的衣服對張良道。
“子房,替衆位弟子謝過少將軍。“張良眉目淡然,笑容淺淺,倒是讓蒙毅看得呆了:”早聽說齊魯三傑的威名,現在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哪裡哪裡,是衆人擡愛,將子房與兩位師兄相提並論罷了,子房在儒家之中,只是資質愚笨的弟子。“張良搖搖頭,謙虛的說道。
蒙毅也知道他這是謙虛,所以只是笑笑,道:“子房先生謙虛了。這子房先生是儒家的三當家,怎麼會差過別人呢?說笑罷了,說笑罷了。“
蒙毅轉過身,道:“各位儒家弟子,在下有言在先,登長城可以,絕對絕對不可以亂走,這長城畢竟還不安全,在下也只是向保證各位的安全而已,明白嗎?“
“謹記少將軍的話。“
天明的臉色隨着蒙毅的話,已經垮了下來:“少羽,去長城還有生命危險啊,那我們不去了。“
“你這小子……“少羽一把抓住想要逃跑的天明,思忖片刻,道:”長城那麼高,說不準能望到海面,那麼也許我們能看到蜃樓。“少羽並沒有點破,他們也許能看到月兒,他知道,這麼說就夠了。
果不其然,天明停下了腳步:“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
看少羽信誓旦旦的樣子,天明決定相信他。只要能看見月兒,再大的危險他也願意去闖。
“那麼各位請跟我來。“蒙毅點頭,率先朝一個方向走去。其他儒家弟子跟上了蒙毅的步伐,張良則站在一邊,很明顯,他又有話要和天明少羽說了。
天明少羽本想混在大隊人馬中直接逃開,沒想到因爲個子太矮,還是被張良抓了個現行:“子明,子羽,你二人跑什麼,陪三師公一起上去。“
“是……“兩人收回已經邁出去的步子,老老實實跟在張良的身後。少羽也摸不清楚張良的用意,畢竟……張良太過神機妙算,簡直如同一隻狐狸。
“你二人好好跟着我,否則出了什麼事,子房也不好和墨家兵家的幾位交代。“張良見少羽心存疑惑,乾脆將話挑明瞭些。他不擔心少羽不明白是什麼意思,當然,某些人是絕絕對對不明白的。
“少羽,三師公這話是什麼意思?“天明沒聽出張良的畫外音,只好求助於少羽。
少羽呵呵一笑,道:“三師公是爲了保護我們。“
“切,你這話不等於沒說?“天明一甩頭,充滿了對少羽的不屑。本以爲他會明白的……
少羽眼睛直直盯着張良,暗自佩服。張良果然想得周全。他和蒙恬的黃金火騎軍交過手,蒙毅雖然沒有露面,難保沒在那隊伍中,而他,則是那場戰爭的主帥,想來大多數人都記得他的臉。
這麼一想,張良恐怕昨晚就已經想好要將他和天明放在自己身邊了。因爲昨晚,蒙毅穿着的就是黃金火騎軍的衣服。
長城之上。
天明雖然老老實實呆在了張良的身邊,但是一登上長城,他就迫不及待的朝海上望去。
桑海的外圍是接天的大海,茫茫無際。任憑天明把眼睛瞪得再大,也沒看到蜃樓的影子。
“少羽,你騙我,哪裡能看到……嗚嗚嗚。“天明話還沒有說完,少羽已經捂住了他的嘴:”小子,三師公不知道蜃樓的事。“
“嗚嗚。“天明點點頭,示意他可以放開他了。
少羽鬆了手,天明忍不住大聲喘息了幾聲。少羽這傢伙的蠻力可真大,差點把他給捂死!劍聖的唯一傳人被人捂死,這絕對會成爲一個笑話的。
“子明,子羽,你二人別鬧,蒙毅往這兒看了。“張良護犢一般將二人朝身後推了推,雖然依舊保持着笑容,卻看得出來,那笑容有些僵硬。
“子明,你可還記得來儒家的第一天,三師公說過什麼?“張良狡黠的眨眨眼,示意道。
天明抓耳撓腮想了一陣子,道:“三師公說……大人是給大人走的,我和少羽要走小門,因爲小門是給小人走的。“
“豬頭!“少羽忍不住狠狠敲了一下天明的腦袋,道:”三師公的意思是,你來儒家的第一天,他說過,你會欠他七個人情。莫非?“
“子羽同學天生慧骨,不錯,子房正是這個意思。子明,今日,你又會欠我一個人情。“張良說完,笑容益發深邃。
天明腦袋耷拉了下來,嘆息:“什麼嘛……“
“三師公,喜良死了,他的屍骨呢?“昨夜天明將萬喜良已經死了的事情告訴了他。現在想起來,少羽問道。
張良皺皺秀眉,道:“埋在長城裡面了,或許……就是你腳下的那片土地。“
天明變了臉色,慌忙跳開幾步,道:“好可怕。“
少羽聽到張良的話,不爲所動,道:‘傻瓜,這段長城是之前修的,萬喜良的屍骨怎麼可能埋在這裡?“
“是不會,但是修建一座長城,又會有多少人死去?你又怎能保證你的腳下就沒有屍骨呢?”張良寵辱不驚的說完,少羽也蹦了起來。
“三師公,喜良身子雖然瘦弱,但是怎麼會在短短几天內就死了呢?”天明挑了一塊自認爲安全的地方站定,說道。他見過很多人在他面前倒下,不管是受災難而死,還是倒在大叔的劍下,他都見過。
“聽別人說,萬喜良被招來修長城的時候就發着高燒,再加上這幾天的強勞力,他的身體扛不過去,所以才……”
“難怪那天看到他的時候,總覺得他的臉色怪怪的。”少羽雙手抱胸說道,一副瞭然的樣子,道:“三師公,儒家講究仁義禮智信,可是見死不救,算得上是仁嗎?”
張良明白少羽指的是什麼,他道:“墨家一樣講求兼愛非攻,卻總有一些事他們也無力管,不是嗎?所謂諸子百家,其實並沒有本質的區別,大家都是爲了天下蒼生,只是各自站的觀點不同罷了。”
張良頓了頓,又道:“喜良之死只是千千萬萬人中的一個,與其救一個人,不如推翻這個令他們死亡的人。”
少羽點點頭,不再說話。天明撓撓腦袋,對於他們的談話只是一知半解,實在不知道怎麼接下話茬。
百無聊賴下,天明選擇爬上長城,繼續看海。
“小跖……你有沒有覺得……爬在長城上面的……是天明?”長城下的一處犄角旮旯的地方,傳來庖丁有些驚異的聲音。
盜跖揮揮手,滿腦袋還是端木蓉醒了不久又昏迷過去的畫面,他不想理庖丁,但是他的手揮了一半便停在了空中:“你說什麼?”
“我說,天明好像站在長城上。”
“該死,天明,你給我注意一點!”盜跖擡頭,果然就看見天明晃晃悠悠爬到長城磚的上面。
盜跖周身開始冒冷汗:“怎麼辦,天明這小鬼真不讓人放心,萬一掉下來就不好辦了,不行,我要去那裡做好接他的準備。”
“小跖!不用擔心,我看到子房先生了。有他在,天明應該不會有事。”庖丁一把拉住要跑過去的盜跖,道。
“你不早說!”
天明的目光在大海上盲目的掃過一次又一次,他很想看到蜃樓的影子,可是無論他把眼睛張得多大,他看到的依舊是藍盈盈的海水,還有就是白色的海鷗。
“月兒……”天明輕輕喚了一聲,心中有些酸澀。
少羽聽到那幾乎不可聞的嘆息,這纔回過神,他看到,天明脖子上的咒印似乎又動了動。
少羽揉揉雙眼,想再看清楚些,卻發現那咒印又消失了。
“少羽!你快過來,我看到了!”天明的眼中,蜃樓正在不遠處的海上飄着,他,清楚的看到了蜃樓!
少羽不敢相信的走過去極目遠眺,道:“小子,你騙我,哪兒有了?”
“哎呀,在那邊,你怎麼看不到呢?”
少羽順着天明指的方向看去,依舊只有海水。他思慮一會兒,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了:“天明,你的陰陽咒印前面發動過一下,也許是它讓你看到了蜃樓。”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爲什麼他看不到蜃樓,而天明卻能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