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我笑靨如花，誓要伴你天涯，此時，我眸冷語辣，假意真言，斷你一世癡念，玉蕭斷，琴絕弦，你我從此，陌路不識。
—————黎涵
幾段唏噓，幾世悲歡，可笑我命由天不由我。
—————墨塵
我從來沒把那些過往忘記，而是將它們埋葬在窗外的月光裡，夜色上浮，它們便會爭先恐後地蜂擁而出。時光輪迴，生命交替，紅塵無盡。我們的遇見，或者離散，都是定數。停留是剎那，轉身即天涯。
—————昊天
北荒境內。
“尊主，你確定會有辦法解開這妖神之力的枷鎖嗎？”重明問道。
“自然是沒有的。”黎涵悽然道。
“那您爲何說……”
“我若不這樣說，他又如何會安心呆在妖界。”
“那您現在是在找什麼呢？”
“找能救下蒼生浩劫的辦法，能多挺一時是一時吧。”
“給……給口吃的吧，”這時一個小女孩爬到黎涵面前，打斷了二人的對話，“求求你了，我哥哥他快要餓死了。”
黎涵從納戒中取出一些麪包，給了小女孩，周圍的人看到黎涵有吃的，便立即圍了上來，向她索要，黎涵看着眼前大批流離失所，食不果腹的災民，心中澀然，她自覺自己不是心善的妖，相反，她自私自利，但如今，她還是後悔了，以蒼生爲賭，代價終究是大了點，何況這天下還有她的妖族子民，與天道的這筆交易，虧了。
“重明，我後悔了，我們從一開始就錯了不是嗎，仙和妖本就不該在一起的，再不甘心，再不捨，也無濟於事，畢竟，天道難違。”
“我們回去吧。”黎涵道。
“那您……”
黎涵搖了搖頭，似是不願再說。
思華閣，“小涵兒？這麼快就回來了？”墨塵驚喜道，“我們能在一起了嗎？”
“你們都先出去，這裡只留我們兩個就好。”
“是。”待守在閣外的小妖也關上門退下，黎涵方纔轉身看向身後俊美異常的男子，薄脣一揚，“對啊，我找到辦法了，再也沒有什麼能阻礙我們了。”
“真的，是什麼？”墨塵笑出了聲，一向不喜形於色的他，此時卻高興得像個孩子。
黎涵看着這個終將被自己辜負的男人，心痛，就好似有人將玻璃在心上面打碎，然後再一腳一腳用力地踩進去，直到鮮血淋漓，痛到不能呼吸。
世上安得兩全法，不負天下不負卿，蒼生與他，她終是要捨棄他了。
“秘密。”黎涵將手指壓在脣上，神秘地說。“我們到院子裡去慶祝一下可好？”
“好。”今時不同往日，墨塵雖感覺黎涵有些異樣，但二人之間唯一的阻礙也沒有了，他早已被欣喜充斥了內心，很快就壓下了困惑。
“你還記得我們初遇的地方嗎？”黎涵問道。
“怎會不記得，那裡可是我們結緣的地方。”
是啊，結緣的地方，不過，是孽緣。
“想去看看嗎？”
“好啊。”墨塵只以爲黎涵想重溫故地，並未感到什麼異常。
月色朦朧，五百年過去了，曾經九尾狐族聚集的山腳下，早已不是一片荒蕪，取而代之的是竹林幽深，泉水叮噹。
二人坐在一小石桌旁。
“今天不一樣，我們喝一杯如何？”黎涵揚了揚手中的酒，問墨塵。
“……好，”墨塵那絲怪異不禁又浮上心頭，“少喝點，對身體不好。”
黎涵先抿了口杯中的酒，隨後便要和墨塵碰杯，墨塵秀眉一挑，沒有去碰，反而接過黎涵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和你的不也一樣，我們……”墨塵陡然間只覺天暈地旋，“你……你竟然下毒。”說着，便一頭栽在桌上。
“這酒本無毒，只是我抹的脣紅有毒，我事先服了解藥，若是你沒有搶我的酒，也不至於此。”
黎涵白皙的手輕輕劃過墨塵的面頰，滿是不捨，“你曾問我，後悔與你在一起嗎，其實我從未後悔過，這一生或許可以很長，但是若沒有你，終是索然無味的，用我剩下的生命換這五百年的時光，值得。塵，我雖迷暈了你，卻並沒有禁錮你的意識，我知道，你都聽得見，所以，下面的話，你聽好了，和你在一起，我從不後悔，雖然只有五百年，但我也知足了，如今，八荒有難，天幕將傾，這是我們的錯，我們不該以蒼生爲代價，可我卻不知悔改，一錯再錯，越墮越深，我該去爲我犯下的孽，去贖罪了，而你，我讓昊天封你爲仙帝，你護住這天下，也算幫我對塵世的補償，你也，莫要尋我，塵，就當是我辜負了你罷，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三千塵世，死生不見。”
黎涵將手從墨塵臉上拿下，附身吻了吻墨塵早已發白的脣，“ 永別了。”說罷，旋身離去，再未回頭。
石桌前，那暈倒的男子留下了一滴刻骨銘心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