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
雲止木然地轉開視線,不多看宮宸戔一眼。
宮宸戔沒想到雲止會突然醒來,心中知道她此時此刻定然更恨自己。
白芊芊亦沒想到雲止會在這個時候醒來,一時間,已然慌亂不知該怎麼辦的心不由越發一慌,因爲雲止的醒來代表着會立即揭穿她母親之前所講的一切。但隨即又眸光一轉,白芊芊反而定下心來,便是全揭穿了又如何?反正一切都與她沒有任何關係。於是,下一刻,連忙拔腿就跑了過去,繞過擋在前方的車伕跑向雲止所在的那一輛馬車,對馬車內的雲止懇求道,“雲姑娘,我……我知道這次的事是我爹孃不對,可……可好在最後也因禍得福,讓你與你夫君兩個人重逢了,還望你能看在我們曾救了你一命的份上,放過我爹孃這一次,他們之所以會這麼做也全是爲了我,我願一人承擔。”說着,雙腿一屈,白芊芊整個人“噗通”一聲跪在了雪地上,對着雲止就用力磕頭。
白氏與男人被剛纔的陣仗給嚇到了,此刻雙腿有些發軟,扶着身側的馬車才勉強站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女兒爲他們下跪求情。
車伕不料白芊芊會突然跑向他後方的馬車,一時沒有阻攔,快速回頭望去。
雲止望向跪在外面的身形纖細的白芊芊,這幾日來,自那一日白氏拉扯着白芊芊進屋說了要她代替白芊芊嫁入王家後,她便再沒有見過她,但時常會隱約聽到她與她父母爭執,反對她父母讓她代替她出嫁。此刻,想必是宮宸戔知道了她父母的所作所爲,而依宮宸戔的手段,雲止已然瞭解面前這一幕,心下不覺微微一暖,像以往的很多次他總是捨不得她受一點委屈,任何傷了她的人,他都不會輕饒。只是,這也只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早已物是人非,心中那絲暖意來得快去得也快,最後徒留層層冰雪覆蓋,心力憔悴。
小小云似乎感覺到雲止的情緒變化,轉回頭來就去親雲止的臉,帶着討好的笑。
雲止伸手摸摸小小云的小腦袋,對小小云莞爾一笑,隨即喚外面的車伕走近,對車伕吩咐道,“讓他們都回去吧,這件事到此爲止。”
車伕聞言,有些爲難地望向宮宸戔,一時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宮宸戔冷冷瞥了一眼白氏與男人,若當時蓋頭沒有落下……想到此,深不見底的黑眸劃過一絲陰鷙,殺定了對面那兩個人。至於跪在地上苦苦懇求的白芊芊,倒是可以看在當日救了雲止的份上不予追究,“我的話,別讓我重複第二遍。”話落,轉身上馬車,不再看白氏與男人一眼。
車伕渾身一顫,清晰感覺到宮宸戔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
雲止聽着,也道,似乎故意與宮宸戔作對,“我的話,也別讓我重複第二遍。”
“他們強行送你上轎,讓你代替他人出嫁,你爲何還要維護他們?”車簾揚起又落下,宮宸戔已上了馬車,對一直望着外面的雲止開口道。
“說不定坐在轎中的一路上,我突然改變主意,想嫁給那王公子呢?”
雲止回眸,淡漠如水的眸子凝結着一層若有若無的薄冰,同時隱隱透着一絲‘厭惡’,不想看到宮宸戔之心昭然若揭,全一覽無餘的表現出來。
宮宸戔一聽,再看着雲止臉上的神色,心下頓怒,但面上卻不變,微眯了眼道,“改變主意?”
“怎麼,不可以?”雲止冷笑一聲,帶着一絲挑釁的味道。
“你……”宮宸戔怒,面色難看,有些咬牙切齒,“那我就殺了他,再將他剁碎了,扔出去喂狗。”
雲止聞言,冷哼一聲,側開頭去。
小小云好奇地看看雲止,又看看宮宸戔,最後自己一個人“咯咯”的笑了,似乎覺得很好玩。
車伕站在車外,越發不知該如何是好?
白芊芊跪着沒有起身,再懇求道,“宮公子,求你原諒我爹孃這一次。”
馬車內,宮宸戔好似沒聽到白芊芊的懇求,完全不理會,心中既然已有了殺白氏與男人的心,豈會因一個女人跪下求幾句就心軟?
雲止一時間也沒有出聲,低斂下濃密的長睫遮住一雙思忖的眼眸。
片刻,雲止餘光望向車外還跪在那裡的白芊芊,脣角微掀,無聲對白芊芊說了一個字。
白芊芊久聽不到一點聲音,恰擡起頭來往前看,一眼看懂了雲止的意思,於是,眼珠子轉了轉後,回頭就對白氏與男人做了個“快走”的手勢,讓白氏與男人先走。
車伕看着,就要出聲與阻止,但也就在這時,不經意一眼觸到雲止那警告的眼神。
白氏與男人看着白芊芊的動作,微微想了想後,一個轉身便跌跌撞撞地往前跑,想着所有事都與女兒白芊芊無關,她應該不會有事!
車伕眼睜睜看着白氏與男人兩個人逃走,越逃越遠,一時如站針氈。
白芊芊看着,半響,收回視線對雲止投去一抹‘感謝’的神色,整個人明顯鬆了口氣。
宮宸戔傷得不輕,身體並不如表面看上去這般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尤其是當日令體內的天蠶再次沉睡過去,幾乎耗了一半多內力,再加上此刻兩輛馬車相距了一定的距離,一時間渾然未覺白氏與男人兩個人已轉身逃走。待良久後,聽得車伕的稟告……
雲止隱隱一笑,不看宮宸戔。
宮宸戔聽着,臉一下子沉了下來,有些不悅。但事已成定局,再想抓回白氏與男人絕非一時半刻之事。半響,沉聲道,“啓程。”
車伕小心翼翼地稟告完後,伸手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有些不敢喘息,待驟聽聞宮宸戔的命令,整個人如獲特赦令般連忙快步上前便躍身上了馬車,一揚馬鞭絕塵而去。
白芊芊跪在原地,雙腳已被凍得麻木,看着馬車越行越遠……
馬車內,雲止身體虛弱,整個人躺在軟榻上,面朝車廂壁的方向,裡面坐着小小云。
小小云調皮地去拉雲止的長髮,一會兒躺下來縮在雲止懷中,一會兒又手腳並用地笨拙地爬起身,玩得不亦樂乎。
宮宸戔看着,面上那一抹難看之色已不知不覺散去,深不見底的黑眸中閃過一絲寵溺。
日落時分,馬車終於出了連綿雪山,在雪山外的一座小鎮停下。
車伕下車打點好一切,回身請宮宸戔。
宮宸戔聽着,彎腰抱起坐在雲止身旁的小小云,再轉手交給外面的車伕,之後望向不知何時已再次沉睡過去的雲止,打橫抱起雲止下馬車。
·
簡陋的客棧內,房間中——
宮宸戔將面色有些蒼白的雲止安置在牀榻上,讓小小云坐雲止身邊。
小小云坐下後,小手摸了摸自己餓扁了的小肚子,對宮宸戔嘟了嘟小嘴,同時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停地轉來轉去,對四周的一切都很好奇。
客棧外——
白芊芊頭髮略散亂,喘着氣扶客棧門口的木柱子當街坐下,一路跟着馬車不停地走,整個人早已筋疲力盡,再不想動了。那一刻,那一抹白色身影在腦海中怎麼也揮之不去,儘管他前一刻還冷酷的下令要殺他們。那一刻,看着車輪的痕跡,看着馬車離自己越來越遠,心中竟從未有過的害怕,害怕今後再見不到那一個人。那一刻,站起身來,邁開腳步便追了上去……
“姑娘,你要住店嗎?”店小二一眼看到坐在外面的白芊芊,連忙走出去詢問。
白芊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很餓很餓,好想吃東西。
是夜,烏雲避月——
車伕送了一個木盆子與一桶熱水和一桶冷水進屋,將木盆子放在桌上。
宮宸戔抱過小小云,親自爲小小云洗澡。小小云還是同之前一樣,在宮宸戔爲他脫衣服的時候羞澀地閃躲。
雲止在小小云的笑聲中醒過來,睜開眼,靜靜地看着前方那一幕,看着宮宸戔細心地調試水溫,看着小小云像個女孩子似地不斷閃躲,看着小小云頑皮地用水去潑宮宸戔,再看着小小云白白嫩嫩的、一絲不掛的小身軀,看着……一時間,久違的笑不知不覺縈繞上脣角,雲止沒有出聲,暫忘了過去,心中竟希望能停留在這一刻。
一炷香後——
宮宸戔給小小云擦拭乾身體,把小小云白白嫩嫩的小身子嚴嚴實實地包裹好。
小小云還沒有玩夠水,擦乾身體後小腳還往木盆子邁,嬰兒肥的小臉蛋被氳氣薰地紅彤彤的。
片刻,宮宸戔一邊讓車伕進來收拾乾淨一切,再提兩桶熱水進來,一邊將頑皮的小小云放回牀榻,同之前一樣安置在雲止身旁,繼而轉身去屏風後沐浴。而此時的雲止,早在宮宸戔走近的那一刻閉上了眼睛,似乎有些做賊心虛不想讓人發現,虛弱的身體似乎暫帶走了心底的那一股恨意。
小小云聽到屏風後傳來的聲音,立即手腳並用地爬過雲止的身體,就要爬下牀去。
雲止怕小小云跌下去,連忙伸手拉住小小云的手。
“爹爹!”
小小云擡頭,整個人還趴在雲止身上,對着雲止就是催生脆響的兩個字,笑容滿面。
雲止坐起身來,後背倚靠身後的牀棱,裝作一副剛剛醒的樣子。下一刻,看着整個人白白嫩嫩若一糯米糰子、小臉粉粉紅紅的小小云,忍不住在小小云臉上親了一口,心中有一種異樣的滿足,便是擁有了全世界也不足以形容,柔聲問道,“餓不餓?”
小小云似乎聽懂了,笑着對雲止搖頭,並一雙小手摸了摸自己圓鼓鼓的小肚子。
屏風後,宮宸戔正沐浴,其實早知道雲止醒了,只是不點破,享受這一刻的難得平靜,而心中希望今後能一直這麼下去。
“飽了?來,讓我摸摸看,看看裡面是不是有個小寶寶?”
雲止說着,一隻手扶着小小云的身子,另一隻手就去摸小小云的小肚子。小小云閃躲,一個身側倒在裡側的被褥上,在被褥上滾來滾去笑個不停。
片刻後,宮宸戔簡簡單單披了件白色外衣出來,笑着望向榻上那一幕。
雲止臉上的笑在宮宸戔走過來那一刻煙消雲散,面色可以說是頃刻間冷沉了下來。
宮宸戔也不在意,似乎沒有看到,隨即徑自走過去便在牀沿、雲止的身旁坐了下來,對雲止道,“讓我給你把把脈,待會兒喝點藥後,再好好睡一覺。”
雲止冷眼瞥了一眼宮宸戔,不言不動。
宮宸戔一笑,全當雲止小孩子賭氣,直接一把扣住雲止的手腕便爲雲止把脈。
裡側,小小云看着宮宸戔的動作,小腦袋想了想後,手腳並用地爬回到雲止身邊,就學着宮宸戔的樣子抓住雲止的另一隻手爲雲止把脈,還有模有樣的。
雲止望去,一大一小兩張臉,面上的認真神色幾乎一模一樣,不愧爲父子。
這時,車伕敲門,將宮宸戔下車時便吩咐他、讓他馬上煎的藥給送上來,並對宮宸戔稟告道,“少主,屬下已飛鴿傳書聯繫人前來,相信他們三天後便到。”
宮宸戔點頭,表示知道了,讓車伕出去。
下一刻,宮宸戔親自用勺子勺了一少勺藥,並體貼地給吹了吹,喂到雲止嘴邊。
雲止猛然側頭避開,動作太大間,致使勺子中的藥一下子全灑了出來,悉數灑在雲止胸口與領口的衣服上,髒了一片。
宮宸戔也不在意,從衣袖下取了條白絲帕給雲止細細擦拭。
胸口的柔軟,被男子的手一下又一下的觸碰,儘管隔着幾層衣袍與一層絲帕,雲止的臉頓時微微一紅,但隨即明顯一沉,也不知宮宸戔是無意還是故意的,伸手就去推宮宸戔的手。而如果可以,雲止只想一掌用力打過去,猶記得之前他是怎麼強迫自己的,猶記得之前他又是怎麼對自己的。
宮宸戔對雲止的舉動意料之中,輕而易舉地便反手扣住了雲止的手腕,繼而俯過身去在雲止耳邊小聲道,“你是不是想我把你脫光了再給你擦?”
“你……”雲止聞言,怒不可歇。半響,咬牙切齒地吐出幾個字,“你敢!”
“若再弄灑一勺藥,我就脫光了給你擦。如若不信,你大可以試試。”宮宸戔威脅,順勢輕吻了一下雲的耳垂才直起身來,薄脣帶着一絲隱約的弧度。
小小云坐在牀榻的裡側,好奇地看着,對宮宸戔與雲止“咯咯咯”一笑。
宮宸戔再勺了一勺藥餵過去,並邊喂邊赤丨裸丨裸地威脅,面上是一層不變的淺笑,“或者,你比較喜歡我用嘴喂?”
雲止怒極,許久,用力握緊了衣袖下的手,在依舊怎麼也提比起一點力氣下,心不甘情不願的張開嘴,將苦澀至極的藥給一口一口咬牙吞下去,眸光若兩支冰箭迸射而出。
小小云似乎漸漸看出了雲止的‘委屈’,小手去推宮宸戔。
宮宸戔騰出一隻手撫了撫小小云的頭,讓小小云乖乖坐着。
一盞茶左右的時間後——
宮宸戔喚車伕進來,將空了的藥碗遞給車伕,再讓車伕將準備的飯菜送上來。一整晚,就小小云吃了東西,他也還什麼都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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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止早已經氣飽了、怒飽了,此生還從沒有被人這般威脅過。
宮宸戔無視雲止面上的惱怒,依舊親手喂雲止,硬要雲止吃不可,只想儘快調養好雲止的身體。明明受傷的人是他,但結果她的身體比他還虛弱。
客棧外,冷冷清清的街道上——
白芊芊又冷又餓,雙手不停地搓着手臂,仰頭望上方那間燈火通明的房間。
雪花,無聲無息的飄落下來,洋洋灑灑飛舞天地間。深冬的夜,寒風瑟瑟,便是出了雪山依舊寒徹入骨。
掌櫃早就看到了外面的白芊芊,在關門打烊之際,終心有不忍,讓店小二去把白芊芊叫進來,再去廚房拿兩個饅頭給白芊芊吃。
白芊芊感激不已,連連道謝,同時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好奇。
車伕剛送了飯菜上樓。此刻下來,一眼看到大堂內柔弱無依的白芊芊,整個人不由詫異了一下,完全沒想到白芊芊會出現在這裡,隨即一邊上前一邊疑惑問道,“白姑娘,你怎麼會在這?”
“我……我……”白芊芊連忙站起身來。
車伕上下打量,見白芊芊不語便再道,“白姑娘,你該不是一路跟着我們?”
“爹孃走了,我……我一個人不認識回去的路了……”白芊芊面不改色地撒謊道,低垂的頭掩去了面上一閃而過的那一絲心虛。
車伕聞言,微皺眉道,“可是,你也不能一直都跟着我們啊!”
“我……我不知還可以去哪,求……求你們收留我吧……”說着,白芊芊竟跪了下來。
一旁的掌櫃與店小二兩個人看着,心生憐惜,尤其是對方還是個楚楚可人的、無依無靠的弱女子,不由幫着說話。最後,弄得車伕若是還不答應,便犯了什麼天理難容的大錯一般。車伕不知該怎麼做,做不了主,擡頭看了一眼二樓。
房間內——
雲止一口一口吃着飯,但每一口都如同嚼蠟,口中的飯菜幾乎當作宮宸戔的肉來咬。
半響,待一碗終於吃盡,碗底一粒米飯都不剩,宮宸戔滿意地笑了笑,用絲帕給雲止擦拭脣角,動作溫柔,淺笑道,“這不就對了,可還要吃?”
雲止面無表情地側開頭,不語。
“那你就是還沒飽,還要吃咯?”宮宸戔看着,作勢就準備再盛一碗。
雲止聞言,怕宮宸戔真的再逼她吃,連忙道,“飽了!”
“真的飽了?”宮宸戔似乎有些不信。
雲止咬牙,“飽了!”
宮宸戔聽着,壓下眸底的那絲笑意,心中絕非成心‘欺負’雲止,只是,既然她怎麼也不相信他,爲了她好,也爲了她不再動不動就出手,最後弄得兩個人都不好,他能只能‘稍微’用點手段,“那好,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還要繼續趕路。”
次日一早——
車伕早早等在門口,心中想着到底該怎麼對宮宸戔說白芊芊一事,連宮宸戔在裡面喚了兩聲都沒意識到。
宮宸戔並不想在這裡多耽擱時間,下令即刻啓程。
車伕想了半天后還是想不出該怎麼開口,最後,私下塞了兩張銀票給白芊芊。
白芊芊的目的並不在此,而是想永遠跟着宮宸戔。一時間,看着手中的銀票,再看着車伕轉身離去的背影,白芊芊知道靠車伕已經沒有用,於是,咬了咬牙,孤注一擲,將手中的銀票往衣袖下一塞後便三步並作兩步地快速跑了出去。
客棧門口……
就在車伕揮動馬鞭準備駕車離去的時候,白芊芊一下子衝了出去,擋在車前!
車伕連忙收手,嚇了一跳,若他剛纔那一鞭沒有收住、揮了下去,馬匹跑起來,白芊芊恐怕就不能這般站在這裡了。
“宮公子,雲姑娘,請你們收留我,讓我以後跟着你們。”
當街跪下,白芊芊對着馬車就道。車內的人,似乎有一種魔力,在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便再難以移開視線。而如今,既然都已經跟着出雪山了,白芊芊已沒有退路,也不想退。
雲止一愣,掀開車簾望去,沒想到白芊芊竟跟着他們出了雪山。
宮宸戔蹙了蹙眉,掀開另一邊的車簾望去。
白芊芊跪在前方不動,當街再道,“雲姑娘,謝謝你原諒我爹孃對你做的一切,你的寬宏大量我無以爲報,還望你能收留我,讓我以後好好伺候你。”微微一頓,本就已經泛水汽的眼眸倏然一紅,眼淚便在眼眶中打滾,“我……我現在已經無家可歸,我也不知道怎麼回去,若是你不願收留我……”說着,眼淚便一顆顆地滾了下來。
此刻還是清晨,街道上的行人不多,但儘管如此,還是引來了不少指指點點。
雲止看着,沉默沒有說話,心中略有些不忍,並不知所有的事其實都是白芊芊在背後一手造成的。
宮宸戔冷聲下令,“走!”
車伕亦心有不忍,但不敢違抗宮宸戔的命令,駕車離去。
白芊芊轉頭望向從身旁擦身而過的馬車,伸手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沒想到宮宸戔的心會如此冷漠。下一刻,起身便跟了上去,並不放棄。
馬車內!
宮宸戔完全未把白芊芊放在心上,讓小小云坐他腿上,面前擺着筆墨紙硯,準備趁着雲止也在的時候給小小云正式取個名字。至於小小云原本的名字,至今還不清楚,因爲雲止從未告訴過他,但也相信雲止之前所取的名字絕不會讓孩子跟他姓。
雲止起初不知道宮宸戔想幹什麼,眸中劃過一絲疑惑,但待清楚宮宸戔的目的時,雙眸立即凝結了一層薄冰,冷笑一聲,“你的心情倒是不錯,還有閒情逸致給孩子起名字。”
“怎麼,你覺得我的心情應該很差嗎?”宮宸戔反問,關於名字這個問題其實早已經好好想過了,心中也有幾個初步的名字,就是不知道雲止喜不喜歡。說着,握着小小云的小手在白紙上落筆,再教小小云怎麼念。當然,一時半會兒便是再怎麼教,小小云也不會說,真正目的再於讀給雲止聽。
雲止不予理會,掀開車簾往外看了看。
宮宸戔看着,乘着雲止不注意之際,示意小小云將紙拿給雲止。
小小云很聽話,滿臉笑容的抓住寫了名字的白紙搖搖晃晃走向雲止,再將寫了名字的白紙遞給雲止。
雲止依舊不理睬,完全不承認宮宸戔取的名字。
宮宸戔見此,再寫一個,繼續示意小小云拿個雲止,直到雲止有反應爲止。
雲止掀開車簾往外看,並沒有看到白芊芊,就在般對她不管不顧,心中有些不放心,腦海中依稀留着那一聲在雪地中迷糊之際所聽到的“公子,你沒事吧”!
街道上的行人,看到馬車內往外看的雲止,那雖然蒼白的面容,依舊絕美傾城,漸漸的不自覺停下腳步觀看,或撞上其他行人。
宮宸戔透過車簾的縫隙,餘光看到外面的情形,眉宇立即一皺。
雲止對於宮宸戔給小小云取名字,並給小小云冠上“宮”姓,心中很不高興,但又有些無可奈何,唯有不予理睬以對。此刻,不經意瞥見宮宸戔面上的神色,那原本準備放下的手頓時微微一滯,隨即轉爲對外面的行人抿脣一笑。
外面的行人本就已看得目不轉睛,這一下,更是三魂不見了兩魄。
宮宸戔讓雲止換上女裝,乃是爲了方便,畢竟兩個男人帶着一個孩子同居一室,難免會引來他人指指點點,可此刻,宮宸戔意識到這絕對是一個非常大的錯誤,一把拉下雲止手中撩着的車簾,面色黑沉道,“當着爲夫的面勾引別人,你信不信我把外面的人都殺了!”
雲止笑,似乎笑宮宸戔幼稚,輕蔑道,“這隻能說明,你沒用。”
“我有沒有用,你要不要再試試?”宮宸戔俯過身,似笑非笑地挑起雲止的下顎。至於名字,已不需要雲止來決定,自己已自行做主。
雲止側頭,欲避開宮宸戔的手,對於宮宸戔的靠近渾身一緊,“放手!”
宮宸戔勾脣,“現在知道怕了?”說着,略想了想,取出一條絲帕將小小云的雙眼給嚴嚴實實的矇住,讓小小云坐在軟榻的裡側不許動。
小小云不明所以,坐在軟榻上嘟了嘟小嘴,眼睛什麼也看不到。
宮宸戔隨即坐近雲止,無視雲止臉上的怒色,直接脫起雲止身上的外衣,三兩下給雲止換回一身男裝,並將雲止的長髮用一根玉簪束好,最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有病!”雲止怒極,最後忍不住道。
宮宸戔心下一動,在雲止的惱怒中低頭輕吻上雲止的脣。
雲止掙扎,有些後悔起剛纔的舉動,不該逞一時之氣引來眼下這般罪受。
這時,一隻小手一拳打在宮宸戔的手臂上,只見不知何時已扯開絲帕的小小云正一臉惱怒地望着宮宸戔,以爲宮宸戔欺負雲止。
宮宸戔連忙放開手。
雲止止不住喘息了一下,但面上卻是笑了,難得地笑。
小小云氣呼呼地望宮宸戔,小手還一揮一揮的,要保護雲止。雲止趁機出言挑撥,握住小小云的小手對小小云道,“他是壞人,以後不理他。”
正午時分!
馬車在另一個小鎮的一家酒樓門前停了下來,宮宸戔起身欲抱雲止下去。
雲止面無表情地避開宮宸戔的手,冷冽如冰的目光將宮宸戔的手生生定在半空中,自己扶着馬車慢慢下去,心中暗暗思忖究竟該怎麼從宮宸戔身邊帶走小小云?眼下,她的身體太過虛弱,別說是帶走小小云,就是自己一個人走都成問題。而若是不能帶走小小云,她走又有什麼意義?
酒樓內,不同於上一個小鎮,可謂熱鬧非凡——
雲止步伐緩慢地走進去,與宮宸戔在最裡面那個角落的角落處那張桌子坐下,等着店小二上菜。目光環視四周間,發現四周大多是江湖中人,與上次在酒樓內看到的情形差不多,不知這北至極究竟有什麼吸引他們的?
這時,小小云動了動身子,似乎要尿尿,一臉難受地望宮宸戔。
宮宸戔看着,喚來店小二,在店小二的帶路下抱小小云去後院,留車伕照顧雲止。有小小云在手,絲毫不擔心雲止會走。
掌櫃在宮宸戔離開後不久,親自送茶上來,“客官,請。”
雲止點頭,有些提不起力氣的身體倚靠身側的牆壁,目光不動聲色地掃視過此刻在場的每一個人,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面前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對。可到底哪裡不對,爲何會不對,雲止一時半會兒又說不上來。
江湖中人三教九流都有,向來不拘小節,吃飯喝酒吵雜一片。
車伕來自江湖,多年來甘願隱姓埋名留在宮宸戔身邊做個聽憑吩咐的小小下人,已久不問江湖之事。此刻,突然間面對這麼多的江湖中人,隱約亦感覺到有絲不對。
這時,酒樓外突傳來一道聲音,“姑娘,你怎麼了?”
雲止聞聲,本能地側頭望去,但由於酒樓內人太多,根本無法看清外面的情況。
下一刻,有兩個熱心的年輕人扶一個身着淺藍色衣衫的女子進來。那女子,不管是身形還是穿着,都與白芊芊一模一樣。雲止看着,心中已然知道那女子是誰,只是沒想到她竟一路跟着他們。
車伕站在雲止身旁,自然也看到了。
雲止有些擔心,再怎麼說白芊芊也救過她一次,“你過去看看。”
車伕點頭,立即快步走了過去。片刻,面色蒼白的白芊芊跌跌撞撞跑過來,直接跪在雲止面前,“雲姑娘,求你……求你留下我吧,我真的不知道還可以去哪。剛……剛纔,在你們離開後,有人欺……欺負我……”說着,竟忍不住當衆哭了起來。
一時間,酒樓內的人通通往這邊看來。
雲止示意車伕扶起白芊芊,讓白芊芊坐下,發現白芊芊的衣服領子有一道明顯破痕,應是撕扯造成的,“白姑娘,你沒事吧?是什麼人欺負你?”
白芊芊搖頭,“我……我從沒見過他,他硬要拉我走,我不願……”
“白姑娘,你別慌,現在沒事了。”見白芊芊的情緒似乎有些不穩定,雲止安撫道。
白芊芊聞言,“噗通”一聲又跪了下來,肯求雲止可以留下她。
雲止看着,抿了抿脣,讓白芊芊先起來。
而也就在這時,在雲止邊讓白芊芊起身邊伸手想去扶一把白芊芊時,因爲角度的關係,餘光不經意瞥見桌面上的茶盞,也就是掌櫃剛剛送上來的茶盞,擺在宮宸戔位置上的那一杯茶杯沿閃過一絲細小的淬藍光芒,顯然塗了毒。
一時間,雲止蹙了蹙,但又不甘心就這般出言提醒一旁的車伕。
下一刻,雲止不動聲色地檢查了一番自己的那一杯茶,發現並沒有毒,也就說那毒是針對宮宸戔一個人的。隨即,眸光一轉,出言指使開車伕,動作快速地將自己與宮宸戔面前的茶盞對調,心中嘲笑自己,不是一直想要宮宸戔死麼?可是,她若真要宮宸戔的命,又豈會三刀都沒有殺了宮宸戔?
想到此,雲止神色一黯,有些鬱結於心。
白芊芊將這一幕看在眼裡,不知雲止爲何要對調茶盞……
雲止沒有在意白芊芊,身體重新倚靠上身後的牆壁,目光冷靜的審視起四周,只見掌櫃站在櫃檯處忙碌,似乎一切與他無光,但卻又留意到掌櫃時不時向她這邊望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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