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木屋——
雲止見匸到來,當即便準備離去,想馬上去找小小云與琳琅。
匸見雲止面色蒼白,不免有些擔憂,出言挽留道,“雲姑娘,你傷勢未愈,還是留在此先養好身體吧。”
“我沒事,多謝匸公子關心,匸公子還是先去看看你的病人吧。昨夜與今日一大早,我煎了些藥給他服下,不知藥效如何。”雲止搖頭,去意已決。
匸見此,雖很是不放心,但也沒有辦法,“那雲姑娘,你且一路小心!”
雲止點頭,隨即出木屋離去。前不久纔剛剛走開的劉二姑,在這個時候回來。一眼見到房門口處的匸,欣喜不已,立即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上前去,與雲止插身而過,顧不得雲止這是要去哪。
·
另一邊,幾日的時間,琳琅幾乎翻遍了整片海域,可依舊怎麼也找不到雲止的蹤跡,心下擔憂、焦急不已,不知雲止現在怎麼樣了,是否安好?一時間,一邊不斷派人暗中追蹤折返的‘宮宸戔’,看看是不是‘宮宸戔’將人給帶回去了,一邊親自帶着小小云到處尋找。
自海上那一夜後,匸帶着所有兵馬返回雲國,至少表面上如此。
時間飛速流逝——
是夜,夜幕降臨,安靜的客棧內,燈火通明。
琳琅將小小云安置在牀榻上,自己則折回到書桌快速書信一封,讓人連夜送回北堂國。
小小云身着一件米黃色的絲質衣袍,頭上帶着一頂與衣袍同色的小帽子,而包裹的襁褓早不知踢哪去了,獨自一個人在柔軟的牀榻上從這頭慢慢爬到那頭,再從那頭爬到這頭,樂此不疲。幾天沒見雲止,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雲止這個人,因爲幾天來並沒吵鬧着要雲止,但又似乎很想念雲止,一雙眼睛時不時的到處打量,似在尋找雲止的身影。
敲門聲在這時突然響起,顯得有些突兀!
“進來!”
琳琅剛寫好書信,正要將書信放入信封中,神色淡漠的開口道。
門外敲門的花千色聞聲,推開門轉動輪椅進去,再轉回身來合上房門,繼而面朝書桌的方向對案桌前的琳琅小聲詢問道,“皇上,不知你突然叫我來,可是有什麼事?”
牀榻上的小小云不知不覺停下爬動,趴着身好奇的往前望去。
琳琅側頭望了一眼花千色,隨即繼續被打斷之事,一邊將放了書信進去的信封用石蠟嚴嚴實實封好,一邊淡然無波的道,“那一日,你做得很好,朕絕不會‘虧待’你的。”話語中的“那一日”,指的當然是雲止見到小小云那日。而“做得很好”幾個字,指的當然是花千色站出來一力承擔下一切之事。花千色心中自然很明白,只是已經過去了這麼些天,花千色還以爲琳琅早已經忘記了。而琳琅一直不提,她自然也不會提,拿捏着措辭小心謹慎的回道,“這是我該做的!”
“哦?那什麼是你不該做的?”
琳琅順勢反問,平靜如初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情緒不辨。
音落,安靜的房間內氣氛徒然一凝,一股令人忍不住屏息的無形低壓一下子籠罩下來。
花千色頓時心下一驚,心中明瞭琳琅這是要開始算她欺瞞他將小小云藏起來一事了。下一刻,心下不斷冷靜思量間,花千色略垂下眸,小心翼翼的道,“皇上,我……我只是一時不忍,絕無二心,還望皇上恕罪。”
“哦?朕倒不知素素你竟還有這等‘悲天憫人’之心!”
一如剛纔的反問,那淡淡的語氣,情緒不變。甚至,琳琅臉上的神色與說話的音聲都沒有半分起伏變化。但,越是如此,越似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花千色的一顆心頓時不覺越發提了起來,有些膽戰心驚。
片刻,在沒有一丁點聲音的安靜中,在琳琅視若無人的繼續着自己之事下,花千色的手掌心不知不覺微出薄汗,心中思忖再三,“皇上恕罪,當時皇上爲了確保左相的安危,爲萬無一失,曾抓了許多即將臨盆的孕婦來讓我做試驗。那些人,以及他們的孩子……我……所以我纔會不忍,還望皇上恕罪。”
“朕最討厭的,就是不聽朕命令與自作聰明之人。而你,一下子都佔齊了,你以爲朕永遠不會知道?還是你以爲朕那麼愚蠢可欺?”
一抹白色衣襬伴隨着話語忽然出現在花千色的視野中。一時間,令原本略低垂下頭的花千色本能的擡起頭來。只見,前一刻還坐在案桌前慢條斯理封信封的琳琅此刻已走到了花千色面前,離花千色不過一步之遙。
下一瞬,花千色忍不住想逃,雙手幾乎反射性的轉動輪椅。
琳琅俯身,看似不徐不疾的緩慢動作卻一把扣住了花千色下顎,阻止了花千色後退。
四目相對,近在咫尺的距離,明亮的燭光自琳琅後方的案桌向四周輻照開來,使得一大片陰影一下子從頭到尾籠罩住了花千色,令花千色無處可逃。下一刻,花千色止不住微微顫抖了一下,落在輪椅左右把手上的雙手不自覺收緊。同時,那一隻牢牢扣着她下顎的手明明柔軟而又溫熱,可她卻只感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氣從下頜寒便全身,不敢對上那一雙不過一寸之距的黑眸,“還請皇上恕罪,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在朕這裡,從沒有下次。”扣着花千色下顎的手倏然收緊。
花千色吃痛,並清晰聽到下顎被捏得“咯咯”作響,“皇上,左相她……她需要我。”
“你在威脅朕?”本就已經收緊的手,霎時越發用力,琳琅微眯起雙眼。
“我……我不敢,只……只是恐左相絕不允許孩子出事。”
話落,房間內的氣氛明顯凝結下來……
空氣,靜寂無聲!
牀榻上,小小的身軀趴在那裡,一動不動望着這一幕的小小云,頓時不顧牀榻的高度便動作笨拙的爬着下牀,似想救花千色。
“你很聰明,不過朕還是那句話。另外,再有下次,朕定將你五馬分屍。”琳琅餘光看着小小云的舉動,將小小云的動作盡收眼底,在小小云近半個身子傾出榻沿那一刻一邊冷漠的開口,一邊一把用力揮開花千色的下顎,再一個轉身於小小云落地前的千鈞一髮之際一把抱住小小云。
“咳……咳咳……咳咳……”
花千色在琳琅的力道下,整個人帶着輪椅後退,咳嗽不已。
琳琅不再看花千色,將小小云重新放回牀榻,確定小小云安然無恙,“可以睡了!”
小小云面朝上的身體翻不了身,不由踹起一雙小腿,同時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望着琳琅。
“皇上,那我先告退了,不打擾皇上休息。”
花千色見此,一邊開口,一邊伸手撫了撫胸口,撫順呼吸,停止咳嗽,心有餘悸。
琳琅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看着小小云。片刻,伸手將牀榻裡側的錦被拉出來蓋住小小云的身體,同時語氣不由放軟,柔聲道,“早點睡,明天起來再帶你去找你孃親。”
小小云聽着,不一會兒便閉上了雙眼,也不知是否聽懂了。
花千色久等不到琳琅開口,就轉動輪椅出去。
“他身上的毒,到底有沒有辦法解?”就在花千色的手觸上緊閉的房門、要打開緊閉的房門之際,望着小小云的琳琅不緊不慢開口,淡然的語氣似不過隨口一問。
花千色怔了一下,隨即收回手,心下並沒有把握,回道,“若有千年血蓮……”
“千年血蓮世間罕見,要找談何容易?除此之外,難道就再沒有其他藥物可行了?”琳琅再問。
“我已研製許久,但除此之外找不出其他辦法。”
花千色搖頭。下一刻,心底微微思量了一下後,趁着琳琅此刻主動問起小小云身上的毒便趁機道,“皇上,他身上的毒壓制不了多久,必須在毒發前研製出解藥。”之前,花千色不過是用藥物暫壓制住了小小云身上的毒而已,並沒有解去。換而言之,小小云隨時有可能面臨毒發的危險。
琳琅聞言,沉默得望着沉睡的小小云。
小小云睡得很安穩,一張粉嫩的小嘴微微咧開,一張一合呼吸着。
花千色久聽不到一點聲音,不由回頭望去,將牀榻上那一幕看在眼裡。原本,她還以爲琳琅對雲止的喜歡,是不會愛屋及烏的,因爲剛開始他先是讓她將雲止身上的毒都引渡到孩子身上,再是想殺了孩子。可現在看來,也不盡然。這些天,一直找不到雲止的下落,琳琅待小小云簡直視如己出。
片刻,依舊等不到琳琅開口,花千色打開房門出去。
“若是有人曾服用過千年血蓮,用他的血來做藥引,是否可行?”琳琅聽着聲音,在花千色轉動輪椅出房間那一刻,擡頭望向花千色的背影問道。
花千色已經出房間,轉動輪椅回過身來,“應該可以,不知誰曾……”
“你先回去吧,有事朕會叫你。”聽花千色說“可以”,琳琅不由暗暗鬆了一口氣,隨即神色淡然的打斷花千色的話讓花千色離去。
花千色合上房門,帶着好奇離去,很想知道琳琅說的人是誰。
房間內,片刻的時間,便只剩下了琳琅與牀榻上沉睡的小小云兩個人,靜寂無聲。
琳琅望着小小云,這段時間以來,再未起要殺小小云的念頭。
“跟我回北堂國去,我會好好對你的。”
·
一個月後——
依舊找不到雲止的下落,琳琅思量再三,決定先返回北堂國再說。
琳琅堅信雲止一定還活着,或許只是留在哪裡養傷,不方便現身。如此,他再繼續盲目的找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相信等雲止養好了傷一定會前來北堂國接小小云的。
雲國那邊,在這一期間並沒有傳出任何消息。
·
雲止離開劉家村後,便到處打探琳琅的消息,想知道琳琅是否已經先回北堂國去了。如果是,那正好,她直接前往北堂國便是。
小鎮上!
身體還未痊癒的雲止,因連日來到處打探琳琅的消息,在半途中暈倒。
安靜的客棧中,雲止悠悠轉醒,入眼一襲熟悉的黑衣。
“雲姑娘,你醒了?”
一襲黑衣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前不久才分別的匸。
匸一直寸步不離的守在牀旁,見雲止醒來,立即欣喜地道,隨即端藥給雲止。
“這是哪?我怎會在這裡?”雲止慢慢坐起身來,太過虛弱的身體,整個人一陣頭暈目眩,疑惑的問道。
“你暈倒了,是我救了你。”
匸說着,再將白天發生的事簡單陳述了一遍。
雲止慢慢記起來,沒想到自己的身體會虛弱到這般程度,“謝謝你。”
“先喝藥吧,養好身體纔是關鍵。”匸將藥碗遞近。
雲止猶豫了一下,隨即接過飲盡。
“雲姑娘,你是不是要去北堂國?不瞞你說,其實這幾日來我一直在後面跟着你,實在不放心你的身體,所以今日才能適時的救了你。”匸接過雲止手中的藥碗,並不隱瞞道。
雲止聞言,心下一驚,脫口道,“你跟着我?”她竟一直渾然未覺。
匸點頭,“你身體虛弱,內力全無,故未發現我。”
“你跟着我只是因爲擔心我?”
“不然呢?”
“爲什麼?”雲止問,虛弱的身體倚靠身後的牀棱,略帶喘息。
“我想,這個原因我已經告訴過雲姑娘你了,雲姑娘心中也應該很清楚,何必再問?不過雲姑娘千萬別誤會,也請雲姑娘放心,我絕沒有惡意。此次再相見,是緣分,我只想護送姑娘一程。”匸真切道。
“……我有些累了,讓我休息一下。”雲止聽着,道。
匸頷首,讓雲止好好休息,他就在外面。而後,端着藥碗出去,並帶上了房門。
雲止看着閉合回去的房門,並沒有躺下來。這一刻,她真的覺得很累很疲倦,希望有個人在身邊。只是,她想要的那一個人,她卻連他現在在哪都不知道,“宮宸戔,既然你要走,那麼請你以後也永遠不要再出現!”
次日——
雲止謝過匸的“救命之恩”,謝絕了匸的護送,告辭離去。
客棧門口,匸看着雲止漸漸消失在街道盡頭,不覺緩緩勾了勾脣。此次故意現身,就爲讓她知道他不放心她,跟着她。如此,即便她謝絕,他因爲擔心繼續在暗中跟着、護着,也屬自然。此次北堂國之行——不愛,卻想讓她愛上他!
匸真的很想看看當宮宸戔回來時,看着自己喜歡的女人喜歡上了他……
半月後,北堂國皇城的城樓下,一輛馬車緩緩停下,雲止撩開車簾往外望去,腦海中不自覺閃過第一次來此時的情形!
“雲公子,皇城到了。”車伕回頭對雲止道。
雲止頷首,雖然面色還有些蒼白,但比半月前已好了許多,“進城。”
車伕點頭,駕着馬車進城後直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一炷香後,馬車在宮門口停下。
雲止下車。
下一刻,立即有侍衛迎上前來,似乎認識雲止,特地等着雲止一般。
雲止看着,知道面前的侍衛是琳琅安排的人,琳琅知道她一定會盡快前來,於是轉頭付了車費後便隨侍衛進宮,只想立即見到小小云。
寢宮內!
侍衛讓雲止稍等片刻,他去通知皇帝。
雲止頷首,隨即目光環視一圈,一眼便看到了龍榻上的小小云。
只見,月餘不見的小小云,此刻正安安穩穩的躺在那裡,身上穿着一件明黃色的衣袍,裹着厚厚的襁褓。
雲止立即快步走過去,一直提着的心在這時終於放下。
小小云睡得很安穩,一張小嘴一張一合,脣邊還留着一絲透明的口水,整個人似乎比分別時胖了許多。
雲止伸手摸向小小云的臉,不忍吵醒他。
時間,在安靜中悄然流逝,雲止看着看着,不知不覺靠着身後的牀棱睡了過去。
小小云醒來,一眼看到雲止,雙眸頓時閃過一絲月餘來從沒有的光彩,亮晶晶的,伸手就要雲止抱。片刻,在雲止的一動不動下,整個人艱難的翻了個身,手腳並用的踹去身上的襁褓,再爬向雲止。
雲止驚醒過來,睜開眼,只見小小云趴在自己腿上。
“……爹……爹。”小小云已經到了開口說話的年紀,近來,琳琅教小小云說的便是這兩個字,只是小小云一直沒有說過,似乎還沒有學會,但此刻看着雲止,小嘴一張一合便吐出了這兩個字,小小云笑眯眯的望着雲止。
雲止一呆,雖然她穿着男裝,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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