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雪妍聽到孩子的哭聲只覺得全身一鬆,甚至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護士爲孩子剪好了臍帶,包好了剛要送到她的面前,就見鄭北辰推開門,迅速的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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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妍,辛苦你了。”鄭北辰先是走到牀邊,握住她的手低聲言道。
葉雪妍費力的睜開眼睛,脣角噙着一絲微弱的笑意,緩緩的搖了搖頭。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男人伸出手,爲她將臉頰上被汗水溼透的髮絲捋好,眼底既有擔憂,又有心疼。
葉雪妍連話的力氣也沒有,程軍醫已經從屏風後走了進來,正在爲葉雪妍檢查,聽到鄭北辰的話便是言道;“司令別擔心,夫人現在產後脫力,往後好好調養一陣子,就會沒事了。”
鄭北辰眉頭微皺,看着程軍醫復又道;“可她流了那麼多血——”
軍醫遂是微笑起來;“司令請放心,只要您捨得,在月子裡吩咐廚房多做些好東西給夫人補一補,也就是了。”
鄭北辰聞言,纔算是放下心來,他俯身看着葉雪妍,只見她臉色如雪,睡在牀上簡直虛弱的如同一陣輕煙,當下便是眸心一緊,心裡不出的難受。
“孩子——”葉雪妍看着他,輕輕的動了動嘴脣。
鄭北辰一怔,這纔回過頭看向護士,聲音裡卻是掩飾不住的激動,甚至是微微輕顫起來;“快把孩子抱給我。”
葉雪妍也是轉過頭,筋疲力盡的看了孩子一眼。那孩子被裹在被褥裡,的,很瘦,甚至看不清鼻子和眼睛,簡直就像是一團赤紅色的肉。鄭北辰身材魁梧,將孩子心翼翼的抱在懷裡,更襯得這纔出生的嬰孩丁點大似的。
“恭喜司令,喜得千金!”一旁的產婆滿臉堆着笑,心裡卻是有些忐忑的,只道如鄭北辰這樣的軍閥頭子,向來都是重男輕女,將兒子都看的比天大。如今夫人誕下個女娃,也不知他會不會發火。
鄭北辰烏黑的眼瞳裡滿是初爲人父的喜悅,聽到產婆的話大手微微一窒,望着孩子皺巴巴的一張臉,神情間溢滿了慈愛之色。他笑起,由於怕傷到孩子,胳膊也不敢亂動,只將孩子抱到葉雪妍面前,柔聲道;“你瞧,這是咱們的女兒。”
葉雪妍看着那孩子,極其吃力的低下頭去親了親孩子的臉頰,她脣間含笑,眼淚卻成串的落了下來,淚珠滾到孩子的嘴邊,孩子緊緊的閉着眼睛,卻砸了砸嘴,放佛將母親的眼淚當真乳汁吸了進去。
“都當媽媽了,怎麼還哭鼻子。”鄭北辰一手環抱着嬰兒,另一手卻伸出爲葉雪妍拭乾淚水,聲音裡是滿滿的溫柔。
“對不起,”葉雪妍吃力的道;“我沒有幫你生個兒子。”
鄭北辰忍俊不禁,撫上她的臉,溫聲道;“什麼傻話,兒子女兒我都喜歡,別瞎想。”
李嬤嬤走了過來,恭聲道;“司令,乳孃已經在外頭候着了,您將孩子交給老奴吧。”
鄭北辰低眸又看了孩子一眼,新生的嬰兒十分稚弱,那的腦袋甚至還沒有他的拳頭大,一張通紅的臉還沒有長開,也看不出究竟像誰,可憐兮兮的摸樣就像是一隻貓似的,瞧起來,難看極了。
鄭北辰卻不覺得難看,他的眼裡是濃濃的愛憐,心裡更是柔軟的不成樣子,看着女兒的一張臉,竟是捨不得將孩子送到李嬤嬤手裡。他情不自禁低下頭,在孩子皺巴巴的臉上很輕很輕的落上一個吻,放佛用點力就能把孩子親化了一樣。
葉雪妍躺在牀上,看着鄭北辰憐惜不已的將孩子抱在懷裡,而他臉上的笑容卻是那樣的耀眼,溫暖的像是春風吹過大地。她原本擔心他會嫌棄這個女兒,可現在,她終是放心了。
她才生產過,一點力氣也沒有,她最後看了那父女一眼,便沉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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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北辰喜得千金的消息不日便傳了出去,香山官邸人來人往,擠滿了前來道賀的人。而絡繹不絕的車輛幾乎從官邸門口一路停到了半山腰。
葉雪妍身子孱弱,自是無法見客,只待在臥室靜養,隔了許多天方纔得以下牀。
這一日,她午睡後睜開眼睛,一旁的護士立時從椅子上站起了身子;“夫人您醒了,您需要什麼嗎?”
葉雪妍費勁的支起自己的身子,卻見牀頭的嬰兒牀上不見了孩子的身影,那護士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只笑道;“夫人別擔心,剛纔孩子哭了起來,司令怕吵着您休息,就將孩子抱到書房去了。”
葉雪妍點了點頭,只掀開被子,那護士見她起身,連忙便是拿出披風爲她披好,扶着她一路向着書房走去。
葉雪妍走不了幾步,就要停下來喘一口氣,一直走到書房門口,卻見大白天的書房裡漆黑一片,只着一盞燈。她立時便明白過來,想必定是鄭北辰擔心陽光會傷到孩子眼睛,便命人將書房的窗簾全部拉了起來。
虛掩的門露出一點點的縫隙,葉雪妍向裡面看去,就見男人高大的身影側對着自己,正抱着孩子在地上來回的走動着,他的手裡拿着一個玩偶,在孩子的眼前不停的搖晃着,發出各種古怪的聲音逗着孩子笑。
葉雪妍看着他的側臉,男人原本堅毅的線條此時是一片的柔和。她不知爲何又想起第一次看見他,當時那樣堅毅嚴峻的輪廓,居然也會有今天這樣的溫柔。她不知不覺便笑了起來,心裡又暖又軟。
她打開了門,發出很輕微的窸窸窣窣的聲響,鄭北辰聽到聲音,立時便轉過了身子,看見她,便是脫口道了句;“你怎麼出來了,萬一受着風怎麼辦?”語畢,他看向一旁的護士,眼底的神色卻是十分凌厲的,與方纔的溫柔判若倆人。
葉雪妍便笑了;“你別怪別人,我只是想來看看孩子。”
鄭北辰無奈,將女兒送到她的懷裡,自己卻是攬着她的身子,扶她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那護士便悄悄走出了書房,並將房門爲他們掩上。
倆人逗了孩子一會兒,鄭北辰握着孩子的柔嫩的手,笑意止都止不住。葉雪妍看着他,終是喚出了聲;“北辰——”
她的聲音很細微,可鄭北辰卻還是聽到了,他將視線從孩子身上抽回,擡眸凝視着她的面容,目光溫熱,恍若輕柔的薰風,他脣角含笑,輕聲問道;“怎麼了?”
葉雪妍看着他溫柔的面孔,輕聲道;“孩子就快滿月了,擺滿月酒的時候,能把我娘和雨凡接回來嗎?”
鄭北辰脣角的笑意漸漸凝固起來,他定定的看着她,葉雪妍生產的時候大出血,如今稍一動彈便覺得頭暈眼花。即使這段日子被人精心照顧,可那一張臉蛋依然是血色全無的。
她看着他,心跳卻是不可抑制的漸漸快了起來。
鄭北辰伸出手,摩挲着她的臉頰,只笑言;“你如今也都是當孃的人了,怎麼還那樣依戀母親?”
葉雪妍的手輕輕拍着孩子的後背,柔聲道;“就因爲我現在也做了母親,所以更能明白做母親的不容易。北辰,我真的很掛念娘和雨凡,你把他們接回來好不好?”
鄭北辰移開視線,孩子包在粉嫩的襁褓裡,已經睡熟了。他看着女兒的臉,拳頭卻是不由自主的漸漸攥緊。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在瞞着我?”葉雪妍留心着他的表情,此時便是再也忍不住,失聲問道。
對母親與幼弟的牽掛,一天也沒有停止過。她那樣相信鄭北辰,可如今,她卻無法在自欺欺人了。
“來人。”鄭北辰向着門口喝道。
立時便有侍從走了進來,啪的一個敬禮。
“去讓乳孃過來。”鄭北辰眸子暗沉,聲音裡卻是掩飾不住的疲憊,而脣角的笑意已經完全的隱沒了。
不多會便有倆個乳孃匆匆而來,鄭北辰從葉雪妍懷裡將孩子抱起,交到了乳孃手上,直到孩子被乳孃抱走,他關上書房的門,一步步走到葉雪妍面前,蹲在她的面前。
葉雪妍的身子不住的輕顫着,卻還是強笑道;“你繃着臉做什麼,看的我心裡怕得慌。”
鄭北辰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他只握住她的手,言道;“雪妍,岳母與雨凡,我已經命人安葬在了燕山,等你身子好一些,我便陪你去看他們。”
她猛地僵在了那裡,全身冰冷,剎那間簡直如同魂飛魄散一般,面如死灰。只有那一雙眼睛,卻還是雪亮的,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似是沒有聽清他的話。
鄭北辰心如刀絞,只伸出胳膊將她整個身子抱在懷裡,卻默不作聲。
葉雪妍身子劇烈的哆嗦着,她不知是從哪得來的力氣,一把將鄭北辰推開,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卻是不出話來。
“是不是因爲扶桑的轟炸——”隔了許久,葉雪妍才喃喃出聲。
鄭北辰看着她,點了點頭,只了一個字;“是。”
她閉上眼睛,哭的時候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有倆行滾燙的熱淚,順着面頰緩緩地流下來。
“雪妍——”鄭北辰開口喚她。
她倏然睜開眼睛,那眼底的恨意卻是令鄭北辰全身一震,簡直心驚肉跳。《傾世劫》最新章節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