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菲一頓，慌忙往後看，只見昏暗的燈光下，杜辰坐在沙發裡，滿臉的陰鬱，此刻他正看着莫小菲，眼睛裡沒有一點溫度。
莫小菲被他看的心虛，卻無力辯駁，她確實出去了，可那又怎麼樣？
杜辰見她不說話，緩緩的站了起來，“讓我想想，你去了哪裡？”他邊說着，人已經一步一步的逼近。
莫小菲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撞到了旋轉樓梯的扶手上。
“半夜三更的，是去見哪個見不得光的戀人嗎？”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裡帶着鄙夷的神色，莫小菲忍不住的大聲反駁。
“你胡說八道。”
杜辰冷哼一聲，“不是？那就是去醫院了？”
說完見莫小菲不吭聲，他突然捏住了莫小菲的下巴，“我說過不準去，誰讓你去的？”
他今天忙的不得了，半夜纔回來，心血來潮想去看看她，結果倒好，房間裡空空如也，一個人影都沒有。
他無意間看見牀頭有一張揉皺的紙條，才知道這個女人竟然敢偷跑，於是坐在這裡等她。
誰知道她回來竟然一點想要解釋的意思都沒有？當他是什麼？
莫小菲被他的冷漠徹底刺傷，“你混蛋，那是我奶奶，我憑什麼不可以去？”
她的反抗讓他沒有安全感，好像她瞬間就會離開的感覺，解釋的話到了嘴邊，可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他該怎麼說？
尤其是莫小菲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他一生氣頓時就口不擇言起來，“好啊，你去，我敢肯定的告訴你，從今以後你再也別想看見你的奶奶。”
他的狠戾讓她害怕，眼淚順着消瘦的臉頰劃出了一條清亮的弧線，她帶着哭腔哀求，“杜辰，爲什麼要這樣？反正你也不喜歡我，爲什麼不讓我走？”
杜辰的手一僵，只覺得心裡一陣刺痛，“你要走？”
莫小菲點了點頭，“你不愛我，我也不愛你，何必相互折磨，你放我走，娶你喜歡的人，這樣不好嗎？”
杜辰被她的話刺得後退了一步，“你說你不愛我？”
他的語氣竟然帶着意思憂傷，聽的莫小菲一陣心酸，這個時候她卻不敢自作多情的以爲杜辰其實是愛她的，這樣的念頭太可笑。
終究她還是應了一聲，“是，你沒聽錯，我們從來都只是契約的關係，我從來沒有愛過你。”而你……不也是如此嗎？
杜辰突然笑了，他喃喃道，“那你覺得我會喜歡誰呢？”
喜歡誰？莫小菲不知道，但是眼前不就是有一個，她想了想，嘴角扯出一條苦澀的弧度，“尹小姐，不是很好嗎？和你門當戶對，又是從小一起長大，你們……”
“夠了！”莫小菲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杜辰粗暴的打斷了。
“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我愛誰喜歡誰，你關心過嗎？說到底，你就是一個沒有良心的女人，你從來沒有真正的關心過我，所以纔會說這種話。”
他句句控訴，彷彿自己真的是他口裡那個沒有良心
，不知好歹的女人，莫小菲苦笑，心都沒有了，哪來的良心？
“你這麼說，那就是吧。只請你放我和奶奶離開，從此以後我們互不拖欠。”
莫小菲說完這句話，整個人像是抽乾了力氣，她站在那裡搖搖晃晃像是隨時要倒下去。
杜辰被她氣的紅了眼，“你休想，你進了我杜家的門，生是杜家的人，就算是死了也是我杜辰的妻子，你哪裡都別想去。”
他那樣偏執，讓莫小菲很無力，“何必……”
兩人爭執的聲音太大，此刻張姐也穿戴好走了出來，剛好撞見這一幕，原本想退出去，杜辰卻叫住了她，“張姐，送太太回房間，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踏出房門半步，還有，昨晚負責關門的人，找出來，開除！”
張姐聞言快速的掃了一眼莫小菲，應了一聲，“是！”
說完她就走到莫小菲的身邊扶住了她，看她的臉色不好，張姐皺了皺眉，”太太，您沒事吧？”
莫小菲木然的搖了搖頭，跟着她的腳步上了樓。
現在可好了，不僅不能出去，連房門也不能出了，遺憾的是不能帶着奶奶走了，除此之外，倒沒有什麼。
張姐將莫小菲送回房間，看她一直悶悶的，忍不住的勸了一句，“其實先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壞，他的心裡也很苦。”
莫小菲低低的應了一聲，“是嗎？可是，誰不苦呢？”
這個世界上，誰不苦呢？只要是個人心裡總有些難以釋懷的苦楚，可是就因爲自己苦就要折磨別人嗎？
寧願這樣關着她也不放她走，思及此，她對他的最後一點點希翼也破碎了。
張姐見她沒什麼反應，知道兩人剛吵過架，都在氣頭上也不再多勸，關上門走了出去。
剛一出門就碰上了尹初晴，兩人俱是一愣，尹初晴忙笑道，“張姐，剛纔樓下好吵，怎麼了？”
張姐搖了搖頭，“沒什麼，有傭人不小心打破了東西，吵到您休息了，真是不好意思。”
尹初晴聞言點了點頭，“這樣啊，沒事就好。”
張姐見狀笑了笑，“天還早，您再休息休息，我下去忙了。”
尹初晴嗯了一聲，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莫小菲的房門，此刻那裡又被掛上了鎖。
只看了一眼，她發現張姐也在看她，她忙訕笑一聲轉身回了房間。
大概是之前的感冒還沒好全，現在又熬夜，莫小菲躺在牀上沒多久就沉沉的睡了過去，她做了一個夢，還是這個房間，奶奶站在她的牀邊憐惜的看着她。
她說話的語速很流利，像是沒有生病之前一樣，“小菲，你受苦了。”
莫小菲忙搖頭，“沒有，我沒有受苦，只要奶奶好好的，一點也不苦。”
可奶奶卻哭了，“你別安慰我了，我都知道了。”
莫小菲嚇了一跳，“你知道什麼？那些都不是真的，你不要相信。”
奶奶卻一個勁兒的搖頭，“都是我不好，我早就不該活着了，活着也是你的包袱。”
說完她突然間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把匕首，刺向自己的胸膛，莫小菲大駭，慌忙起身去搶，可是奶奶的力氣出奇的大，她眼睜睜的看着那把匕首刺進了她的胸膛。
莫小菲大吼一聲，“不要，不！”
奶奶卻笑了，“小菲，好好的活着，一定要……”
莫小菲一下子驚醒，外面已經是黃昏，她摸了摸臉頰，那裡一片冰冷，是夢裡的眼淚。
原來是做夢，幸好，是做夢。
牀頭上放着食物，莫小菲不想吃，可是胃裡餓的極難受，人也沒有力氣，渾身軟軟的，像是隨時要倒下去的感覺。
她端起飯碗扒了一口，可是胃裡突然一陣翻江倒海，她慌忙放下碗衝到了衛生間。
幾頓沒吃了，胃裡也沒有什麼東西，吐完之後整個人都虛脫了。
她無力的靠在衛生間門口，這時候門外卻傳來了說話的聲音，聽那語氣，應該是家裡的傭人。
“今天先生髮了好大的脾氣，早上就開除了兩個人，中午的時候接了個電話，把電話都摔了呢？”
另外一個聲音忙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那個聲音立刻壓低了一些，“我昨晚睡得早，早上醒的也早，正好聽見先生和太太吵架，太太還被鎖起來了，你看那門，就是那邊。”
“不會吧？其實太太也挺可憐的，之前只是不讓出門，最起碼還可以在家裡轉轉，現在連臥室都不讓出了啊？先生怎麼這樣。”
“你是不知道，這裡面大有文章。”說完那個人頓了一下，另外一個聲音立刻問道，“什麼文章？說來聽一聽嘛。”
“我也是今天早上才聽到的，原來先生和太太是契約婚姻呢？而且太太還有個奶奶，不知道爲什麼先生不讓她去看她奶奶。”
“哇，契約啊，好像韓劇哦，好浪漫。”另外一個人叫道。
莫小菲聽得只想笑，這種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浪漫嗎？她沒感覺到。
那個人嘆了口氣，“你懂什麼啊，知道中午先生爲什麼生氣嗎？”
另外那個人原本還在羨慕莫小菲，這會兒被問了纔回過神來，“是啊，爲什麼生氣呢？”
“聽說啊……”那個人的聲音壓得更低了，莫小菲下意識的爬到了門板上，只見那個聲音繼續道，“聽說太太的奶奶今天上午過世了。”
“什麼？”那個人嚇得叫了一聲。
“哎吆，你小聲點，被太太聽見了不得了。”
另外那個人見狀終於也壓低了聲音，“怎麼會這樣？先生這麼不想讓太太見她奶奶，你說會不會是？”
“哎呀，你別胡說……”
後面她們再說了什麼，她都沒聽見，她只聽見奶奶去世了，還有那句，先生不想讓太太見到奶奶。
以及早上她回來的時候，杜辰惡狠狠地那句話，“從今以後你再也別想看見你的奶奶！”
從今以後，她再也見不到奶奶了，莫小菲只覺得眼前一黑，轟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