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

兩人一個洗碗一個清理殘渣,就這樣過了許久,阿醜帶着一串糖葫蘆從門外走了進來,他走上前將手中那串糖葫蘆遞給了面前的小姑娘:“想着你或許愛吃,就買回來了。”說完,便接過林清平手中的抹布,替她擦起了桌子。林清平看着手中那串糖葫蘆,心中開心得很,臉上也是止不住的笑意,邊吃邊說道:“謝謝阿醜哥哥!以前都是我姐姐去買給我吃的,我們倆一人一串。”談到姐姐,林清平又開始傷感了起來:“也不知道姐姐在北平過得怎麼樣,聽說去年冬天,北平冷的把人耳朵都凍掉了!”

不知何時,孟毅因從廚房裡走了出來,聽着林清平誇張的描述,他忍不住笑出了聲:“小清平,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北平只是比我們這邊稍冷一些罷了。”啃着糖葫蘆的林清平見孟先生不信,說話也開始着急起來:“是真的真的!我姐姐寫信回來說的!她說那邊的冬天格外的寒冷,都快把她耳朵凍掉了!”旁邊的孟毅因沉默了一會兒,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許久,才緩緩開口問道:“那你姐姐有沒有說她在那邊過得怎麼樣?”“孟毅因。”剛纔還在擦桌子的阿醜不知道什麼時候放下了手中的活,一臉嚴肅的望着他。看着眼前兩人稍微有些嚴肅的氛圍,林清平也乖乖的噤了聲,在一旁啃着自己的糖葫蘆。

而阿醜和孟毅因則是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兩人誰也不說話。最終孟毅因像是理虧般嘆了口氣,轉移了視線,“唉,罷了,小清平,你先去門外候着,我等會讓阿醜送你回去。”不明所以的林清平乖乖照做,走出了門,腦中也在胡思亂想着:是我說錯了什麼話,惹得阿醜哥哥生氣了?爲什麼孟先生也一副冷冷的樣子。但林清平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穿着皮鞋的小腳也有一搭沒一搭的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屋內的孟毅因看着小姑娘出了門後,繼而轉過頭對阿醜說道:“阿醜,何必這麼介懷,人總有不得已的時候。”“孟毅因,當初她來拜託你爲她妹妹補課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會同意。”說着,阿醜又向孟毅因走近了一步,言語也更爲激動:“她就是不想和你斷了聯繫,我不信你看不出來。你就那麼樂意做她的僕人嗎?”聽着阿醜過分的話語,孟毅因也不惱,只是淡淡的說道:“可是,你也很喜歡那個小姑娘不是嗎。”阿醜愣了一會,便別過了頭:“她是她,她姐姐是她姐姐,她們倆不能混爲一談。”“對啊,阿醜,她倆不能混爲一談,讓一個孩子有個好一點的未來,這又跟旁人有什麼關係呢?”“你!算了,反正我從小就說不過你。”說完,阿醜便走出了門,看見獨自一人踢着石子的小姑娘,他心中複雜的情緒更甚了。

“走吧,我送你回家。”阿醜上前說道。林清平看着與今日並無不同的男人,她也稍稍放下了心,想來他倆也沒什麼大事發生,便歡歡喜喜的跟在阿醜身後上了車。車子啓動,駕駛座的阿醜卻心事重重,他還是擔心孟毅因忘不了那個女人,或者說他根本就沒忘記過那個女人,想到這,他的腳控制不住的加快了油門,路邊的風景也像幻燈片一樣快速地閃過。駕駛座上的阿醜也絲毫沒注意到身邊的小姑娘攥緊了拳頭。過快的車速讓林清平心直砰砰跳,終於,她忍受不住開口道:“阿醜哥哥,你能慢點開嗎?我有點不舒服。”

聽到林清平的請求,他的理智稍稍回籠,油門也漸漸鬆了下來,並向身邊的小姑娘道歉:“不好意思,剛剛在想事情,沒注意。”林清平也回道:“沒事,前面那個就是我家門口了,就停在路口那吧。”說着,用手指了指前方鋪有石階的木門。“好。”

阿醜漸漸踩了剎車,把車停在了一條小巷的路口,“需要我送你進去嗎?”他對林清平問道。林清平則是擺了擺手:“不用啦,就那麼一點點路。”看見林清平拒絕,阿醜也沒堅持,只是囑咐了一句:“明早七點,我來這接你。”“好!”答完話,林清平便向家中走去,直到看見她進了家門,阿醜才漸漸啓動了油門。

回到家的阿醜,他與孟毅因依舊和往常一樣,兩人各自做着自己的工作,就好像剛剛的爭吵從來沒有發生過。阿醜在仔仔細細的打掃着家裡的衛生,孟毅因則是在爲明天的課程備課。而另一邊的林父看見自己女兒這麼早就回來了,還以爲她做了什麼調皮的事,開口便問道:“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在孟先生家惹禍了?”“哎呀爹!我哪有惹禍!”聽到自己父親對自己的不放心,林清平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跟林父講了明日起還有一位趙小姐跟她一同去聽孟先生講課。聽完女兒的講述,林父也沒什麼意見,只是讓林清平去把東西收拾好,免得明早遺漏了什麼。

待林清平回房收拾好明日要用的課本,整個人便窩在房裡,她現在腦子裡全是剛剛孟先生和阿醜那個對峙的場面,她總覺得剛剛的氣氛不對勁,難道是自己說錯了什麼話,惹得他們都不高興了?“哎呀,算了算了,不想了!”林清平抱着枕頭搖了搖腦袋,強迫自己不再去想今天發生的事情,便閉着眼睛開始小憩一會兒,閉着閉着,竟不自覺地睡着了,等她再次醒來,林母已經將晚飯做好了,剛準備進去喊林清平吃飯,她就自己出了房門。

“你醒了,快來吃飯,我剛準備進去叫你。”林母對林清平招呼着。待林清平坐下,林母順帶給她盛了一碗湯,嘴裡還不停叮囑着:“明日去孟先生家,可別再像家裡,女孩子還是要矜持一點,先生的課你也要好好聽,等將來考上了學,我跟你爹啊,也就真是可以對你放下心了。”林清平一邊聽着母親的唸叨,一邊含糊的答應着:“知道了知道了,先吃飯,我明日還要去聽課,今晚得好好休息會。”“行。”看着已經長大了的女兒,林母心裡也是感慨萬分,一晃半輩子過去了,他們也不知道還能再陪伴兩個女兒多久了,只能希望以後能遇上個好人家,唉......

次日清晨,阿醜的車早早便在路口等着。六點半林清平便收好東西出了門,看見停在路口的車,不禁感嘆還好自己昨晚睡得早。看見從門口出來的林清晨,阿醜立馬下車接過了她的東西放在後座,幫她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謝謝。”待林清平坐穩,車子也開始往孟毅因家出發。

不過一會,便到達了目的地,與他們一同到的,還有另一輛車。昨夜的趙舒婉在房內興奮地一晚沒睡覺,直到凌晨才淺淺睡過去,等到僕人來喊她,她才匆匆忙忙的出了門。看見林清平從車內下來,趙舒婉過去淡淡的打了聲招呼,兩人便一同進了門。

屋內的孟毅因戴着一副金絲邊眼鏡,更添了一份書卷氣,看的林清平和趙舒婉都愣了愣神。沒想到孟先生戴着眼鏡的樣子竟比平日更爲清俊。林清平想着,便坐在了孟毅因的對面,而此時的趙舒婉還在對着孟毅因犯着花癡,她從未見過任何一個戴眼鏡的男人比孟毅因更爲帥氣,她更慶幸自己纏着爹爹讓孟毅因幫她補課,不然這副樣子,她恐怕這輩子都見不到了。

孟毅因見林清平坐在自己對面,溫和的對她笑了笑,眼神瞥到一旁的趙舒婉,也笑着對她說道:“站着幹什麼,快過來坐下。”“啊,哦!”反應過來的趙舒婉走過去坐到了林清平身邊,想着孟毅因方纔對她的招呼,臉色不禁紅潤了起來。“我今日先跟你們講英語,書都帶了嗎?”孟毅因問道。林清平答道:“帶了,昨日一回家,便將東西都收拾好了。”說着,她拿出了自己的英文課本。而一旁的趙舒婉,則是支支吾吾的說道自己出門着急,忘了帶課本。“無妨。”孟毅因笑着說道:“明天記得帶來,那你今日先與清平共讀一本吧。”

清平?叫那麼親切幹嘛。趙舒婉心中憤憤不樂,但還是將身子湊過去與林清平共讀一本,但她的眼神卻不在書上。趙舒婉現在已然將林清平列入了假想敵,她仔細觀察着林清平的臉,小臉長得還算清秀,皮膚也挺白皙,頭髮也算烏黑柔順。趙舒婉心中暗暗冷哼,也並不比我好看到哪去。獲得一些心理安慰後,她纔將眼神轉到了書上。

孟毅因翻着自己的備課本,開始講着時態關係:“我先跟你們講英語時態,英語一共16時態,先基礎的一般現在時,一般現在時關鍵詞是‘do’,有主動形式和被動形式,主動形式呢......”一上午的講課下來,趙舒婉全程癡迷於孟毅因講英文的樣子,酥軟的調子聽得她心直砰砰跳個不停,而林清平也是聽個一知半解,最後結尾的時候,肚子還不合時宜的叫了一聲。聽見‘咕嚕嚕’的聲音,孟毅因無奈的笑着搖了搖頭,“算了,上午先講到這裡,我讓阿醜給你做飯去。”說完,孟毅因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頭問着趙舒婉:“趙小姐是想在這吃,還是讓司機帶着你...”“在這吃!”不等孟毅因說完,趙舒婉便搶答道。“好,那我讓阿醜多做一份。”說着,便讓阿醜進了廚房。

不過一會兒,一桌子菜便冒着熱氣端上了桌。待三人全部坐定,阿醜也坐在了孟毅因身邊。“你也要上桌吃飯嗎?”趙舒婉問着。她這個問題聽的三人皆是一愣,看着定住的三人,趙舒婉覺得自己並沒有說錯什麼,在家僕人都是不能上桌吃飯的啊。林清平和孟毅因最先反應過來,“阿醜不是僕人。”“阿醜哥哥不是僕人。”他倆幾乎同時說出這番話,聽得趙舒婉和阿醜都望着他們二人。趙舒婉不言語,心裡暗戳戳的想着:什麼啊,我又不知道這些。過了一會兒,阿醜開口道:“沒事,我不介意。”說罷,又轉過身望着林清平,“今日做了你愛吃紅燒魚,快嚐嚐。”話音剛落,阿醜便夾了一筷子紅燒魚遞到林清平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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