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店小二訥訥無言以對,韋承烈立即親自下樓前去打聽。勉強尋了一個空處,落座後方才知道。原來:此地的漕幫幫主劉成江明日便要過八十大壽!屆時,不但設下了盛大壽宴慶祝,而且此後還有金盆洗手儀式;宣佈就此退出江湖!這劉成江執掌漕幫近四十年,不但資財早已無法估算;而且其爲人輕財重義,朋友相交遍天下!加上江湖中人壽命大多年不及五十,似這八十大壽並不多見;因此,這才引來了衆多江湖朋友前來捧場。
‘你們這是?……’一通閒話扯罷,見座中之人人手一張大紅名帖甚是新奇,韋承烈脫口問道。‘此爲受邀觀禮的英雄帖!各門各派均有送達;尊駕是哪門哪派?’座上一人立時奇道。‘我師父乃是世外高人,我自然沒見到這勞什子英雄帖了’韋承烈應聲回道。這韋承烈雖然模樣說不上俊秀,但卻生的鼻直口方,劍眉朗目;加上言行之中難以掩蓋的一股英雄慷慨之氣,不由令人不敢小覷。再想到江湖之中無門無派,世外高人層出不窮;方纔發問之人立即改口說道‘在下別無他意!只是說朋友若是未見此貼;到時可隨我武當一同前去觀禮。’‘多謝朋友!’韋承烈點頭謝道。
再問明瞭那漕幫總壇所在後,韋承烈立即返回房間倒頭便睡。由於數日鞍馬勞頓,韋承烈足足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方纔醒來。算算時辰已差不多了,韋承烈只稍一捯飭,便徑直趕往了城中的漕幫總堂。來到後,卻見這座本就頗爲氣派的整座建築早已粉飾一新懸紅掛彩,到處都是迎來送往,歡聲笑語;一派高朋滿座景象!
隨人流進去以後,只見偌大的前廳與院內早已備齊了足足有百餘張大桌的宴席!不但每張桌上南北菜餚無一不備,而且每張桌前都還有數名侍應之人張羅招呼;來人雖多,卻是一派井然有序之狀!由於未在受邀之列,看看廳外尚有空位,韋承烈遂上前尋了一個座位,與人拼坐了下來。院內本就是專爲各派輩位低微之人所備,看到韋承烈落座,座上衆人也未以爲意。看看各處宴席俱已坐滿,少時,請來壽星公一通客套話說完,幾名家中晚輩行過禮後;隨着壽星公劉成江的一聲高宣,大廳內外百餘大桌近千來人頓時齊齊吃將了起來。這劉成江今日看來興致頗高!在幾個弟子的攙扶之下,不但輪桌敬酒,連番對飲;而且廳外每桌也毫無遺漏!既是連院內就座的韋承烈也毫無例外地被敬酒對飲了一杯。
不多時,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後,因院內酒宴乃是流水席設置,但有人來,便會不停上菜;因此,直至月近中天,來人仍是絡繹不絕。其中,勁裝短打一副利落裝扮的江湖人物有之,身着皁服官差衙役打扮有之,衣衫襤褸的江湖下九流人物亦有之;各色人等,無一不備,紛至沓來。由於見來人愈發繁雜,不久後,韋承烈初來時的新鮮感便一掃而空。看看時已太晚,早已呵欠連天的韋承烈當即便起身離去;只待兩日後前去觀望那劉成江的金盆洗手之禮。
兩日時間,眨眼即過。是日一到,韋承烈當即便隨着那幾個武當弟子前往了舉行儀式的劉成江外宅。來到了這座位於城外佔地甚廣的私人宅院後,一進園子,韋承烈便不由立時吃了一驚。只見佔地極大的園子裡,不但到處是數不勝數的奇花異草;而且亭臺樓閣、曲橋迴廊無一不全!既是連平日裡難得一見的白鶴等珍禽異獸也不乏悠閒散步與其中;而尤爲令人歎爲觀止的是在園子正中還另起一座高臺!臺高三層,每層都另設有一座雕樑畫棟極爲精巧的涼亭;使整個園子顯得既美輪美奐,又不失磅礴大氣!
眼見各派來人已蜂擁而至,在園內一衆執事之人引導下;不多時,所有來人便各依方位將臺下各處空地擠佔的滿滿當當!‘這中原江湖門派果然是愛湊熱鬧!’粗略一算,見竟有數百之衆後,韋承烈不由心中又是一驚。由於韋承烈在一品堂時,平日裡最多也僅能見到百餘人集合;心知來人俱是各派職輩較高的精英人物,他又豈能不驚?暗道了一聲後,見場面並不喧鬧,遂只得依樣三緘其口,默立於臺下等待觀禮。
不久後,看看各派俱已到齊,此時早已收拾利落一副勁裝打扮的劉成江當即便登上了高臺。站定後,劉成江立即衝臺下抱拳一禮說道‘我劉某人自問平日裡對江湖武林並無多少助益,但老朽今日退隱之禮卻得到了衆多朋友撥冗捧場;我實感受寵若驚,多謝諸位擡愛!’一通開場白說罷,見臺下惋惜之聲四起,他當即又接着說道‘雖然我劉某人對衆位江湖朋友十分不捨,但老朽已到了這般年歲;卻也不得不順應時勢,退出江湖,做一鄉野老翁!’言畢,即泫然欲泣,一副扼腕嘆息之狀。
稍候片刻,一待臺下安靜後,劉成江這才話鋒一轉又開始講道‘我劉某人平日裡雖然儘量恪守江湖規矩,以誠待人!但我自認生性魯莽,行事難免會有些差池;所以在我執掌漕幫的三十餘年裡,若有得罪朋友之處;我劉某人在此誠心賠罪了。’言畢,即俯身衝臺下深深一拜。此處拜過,再上一層;仍是一通自責之後,衝臺下賠罪不迭。看其一副痛心疾首之狀,情意甚是真切;雖然此時早有人忍不住上臺相勸,但那劉成江卻又哪裡肯依?不由分說便掙脫了衆人,再上一層,又一通賠罪叩拜。
如此整整三層亭臺,三叩九拜全部完成之後;劉成江這才脫下了身上勁裝,換上了早已備好的尋常粗布麻衣;與臺上坐了下來。少時,看看吉時已到,立時便有幾個執事之人簇擁着一個捧着一隻金黃水盆的弟子來到臺上,將水盆置於了案上。
那名弟子放下的水盆與普通臉盆大小相當,通體以黃金打造;內盛清水。按照江湖規矩:發起之人只要用盆中清水淨過手後,從此便算是脫離江湖;與此前所有江湖恩怨一刀兩斷了。於是,劉成江當即起身行至臺前,又一通自責;再一番叩拜後;此時只要臺下並無異議;最後只需再用盆中清水淨手,整套禮儀便算完成,此後再與江湖無干了!眼看進展非常順利,即將大功告成的劉成江也不由長舒了一口氣。
可就在他最後一拜起身,正待要將手伸入盆中之時,‘慢着!’隨着一聲厲喝發出,立時便有一人與臺上現出了身來。按江湖規矩:只要此前人家已經認錯,而得罪之人並未當場提出異議;此時便不該再找其麻煩了。是以,此人一出,臺下之人不由頓時心中起疑。‘想必是這劉幫主此前曾得罪過這些江湖神秘門派吧!可又有什麼解不開的樑子呢?非要此時發難’見臺上來人除一雙眼睛外,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一副神秘之狀,臺下衆人暗忖。
情知此等恩怨不足以與外人知曉,因此臺下衆人雖面有慍色;但想到只要恩怨未解,縱使退出江湖其日後也難以安寧;臺下之人誰也不便立時發作,只得暫時先觀望了起來。‘今日老朽歸隱之禮,尊駕卻干涉、搗亂;是何道理?’思忖間,便聽到劉成江對那蒙面人怒叱了起來。
‘歸隱?我看你也是老邁昏憒了!劉成江,莫非你忘了當日與我家主人所作的承諾了麼?’那蒙面人斜乜了劉成江一眼,語調中立時便透露出了一股濃濃的嘲諷之意。聞聽此人言語‘我已獻上了千萬兩銀子!他還要怎地?’怒容滿面的劉成江回敬了一句後,當即便將手伸向了盆中。見狀,‘既如此,我看你活着也是多餘!索性便將你退個乾乾淨淨!’那蒙面人當即一聲厲喝響起,立時便發起了攻擊。二人當場便在臺上大打出手了起來。
交上手後,初時劉成江尚能與對方堪堪戰成平手,但半個時辰過後,便逐漸落入下風;現出了招架不住的跡象!’大膽!敢在我中原武林撒野?!’見那蒙面人武功家數不像中土路子,隨着不約而同一聲大喝,立時便有幾條人影飛身而上;與臺上劉成江一起向那蒙面人展開了圍攻。
那蒙面人以一敵衆,卻是毫無懼色;越戰越勇!只見其一路掌法施出後,不多時,臺上圍攻之人便有多名橫屍當場。見狀,劉成江一聲怒喝後,只得使出了看家絕學,向那蒙面人發起了猛攻。雖然劉成江此番掌法精妙,攻勢凌厲;但在那蒙面人的一陣飄忽搖曳之中,一時卻又哪能討得分毫便宜?定睛望去,辨認出劉成江此時所使的正是天山六陽掌後,臺下的韋承烈情知再不能袖手旁觀。遂當即一聲大喝,飛身而上;衝入了戰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