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恭迎赤帝歷劫歸來。”
凌霄殿裡聚齊了九天上最有地位的諸神,殿前寶座上是威儀俊朗的天帝。
紅衣戰甲,流光金瞳的祝融,重返九天了,不知幾家歡喜幾家愁?
恢復所有記憶的他,終究回到了這裡,他是這九天上尊貴的父神血脈。此刻,萬萬年以前的,千年以前的往事皆如一幅幅生動的畫卷,盤旋在他的腦中。
祝融將目光定在天帝的臉上,完美的菱型脣角牽出一抹無情的冷厲。
“天帝,畢方何在?重黎何在?”
司命當下踏出一步戰戰兢兢奏請道:“赤帝請聽老臣一言,尊神畢方將神識寄於重黎之身,然重黎歷劫失敗而致覆滅,此乃天意!”
“天意?你和吾說天意!當初你與天帝合謀害了吾之至親,今日你說此乃天意!哈哈!哈哈哈!”
司命手中的玉碟摔落地,與那白玉鋪砌的玉石敲出一個兩個突兀的音符,祝融復又望向居於殿中的天帝問到。
“可還記得你將吾的神識一分爲二?”
天帝的灰色瞳孔終於顯露了他的驚恐,沒有了過往屬於至尊那鎮定自若決勝千里的氣魄,他看上去竟有了絲蒼老之色。
他的神態無疑是承認了這個事實。
祝融忿恨的眉眼微凝,左手掌心聚起冉冉火焰,這是他的憤怒,誰都清楚這憤怒的後果。
司命企圖阻止,驚呼道:“赤帝果真無情!清河捨棄一切但求助你歷劫,而你卻沒有隻言片語問起她嗎?”
掌心的火焰跳躍了兩下,祝融收掌看向司命。
“清河現在何處?”
司命跪倒在地,五內俱感的哀泣:“她,她已消散於九天之外,恐是再也回不來了……怪臣當日不該感念她的赤誠心意!都怪臣的一時愚鈍,只知她癡心不悔,一心想要守候赤帝,便助下界跟隨赤帝左右,她懇求臣保留她的神識記憶,她說害怕忘了赤帝就什麼也幫不了了……確是臣鑄成的大錯。”
說着司命又對天帝重重的叩頭道:“臣請陛下降罪,是臣違背了九天的律法。”
祝融踉蹌了兩步,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司命說的情真意切,天帝卻怎麼也不開口降罪,也不知是他真的思緒煩亂,還是連虛與委蛇也懶得費事了。
祝融雖心神已顯不穩,心中還是清楚此事和天帝是脫不了干係的,若沒有他授意,司命這個秉公嚴正的老頭絕不敢擅作主張。
正僵持着,一道劃破天際的鳳鳴之聲自殿外傳來,恍惚了祝融的神思。
玄女一席長裙曳地步入凌霄殿,她目光幽幽,落在祝融身上的眸光出奇的清淡。
祝融的目光從最初的寒霜轉爲漫不經心,他僅僅掃了她一眼便移開了眼。
玄女奏稟天帝道:“臣率十萬神兵,五萬神將聽候天帝調遣。”
天帝頷首,殿內驀地響起祝融那狂傲的笑聲,這是特屬於祝融的笑聲,狂傲而不羈。
“玄女,你不該再出現在吾面前。”
話落轉向天帝嘲道:“吾降生於火,以火重生,你們以爲吾在火燒朝陽宮後就直接上了這凌霄殿嗎?”
玄女萬年不變的淡然僵於面上。
天帝仍舊保持着威儀赫赫,他高聲說道:“祝融你生性殘暴,喜愛殺戮,實乃天下之禍!朕便讓諸神爲證,替天行道,命十五萬神兵神將捉拿於你,只願你永生永世被禁錮於洪荒之淵,再不爲我九天之尊!”
立在下方,與祝融相隔僅數步的是玄女,當初咫尺之人,而今雖相隔數步,心卻早已隔着天涯海角。此時,玄女終年淡然的目光竟少見的出現了哀色,她是正義之神啊,可爲何又偏偏是祝融禍亂天下?
千年前祝融承諾下界歷劫,只爲保得畢方、重黎順利回到九天,然而天帝的一則秘旨令她從正義的九天戰神,化爲一個操弄時局的詭譎之人,她佈下一場讓祝融和畢方互相廝殺的棋局,目的僅是讓這爲禍天下的祝融、畢方永遠消失於浩瀚天地。
她問過司命星君,若是應劫之神在凡塵死於他人之手,就會神識盡滅,如果要歷劫成功,必須以自滅的方式,也即是如何以神位降世,就要如何在凡塵九州以此重生,這也是爲什麼能順利度過此劫的神是少之又少。
如今祝融歷劫迴歸,那麼,不可避免的是她要再一次與他爲敵了……
寧靜了萬年的心,竟有了疼痛,縱使祝融曾經漠視天下的一切,但對她,終究不是無情的啊……
玄女眉眼如畫,卻瞬間又默然無情了,她凝視着祝融。
祝融流光金瞳熠熠璀璨,他漠然無情的將衆神面色掃視而過。
沒有了重黎的金火龍身,也沒有了畢方的火紅鳳身,祝融從未像現在這一刻的心境那樣彷徨,他曾以爲萬年以前已是孤獨至極,今日方知,沒有對手固然孤獨寂寞,若連曾經一起浴血奮戰、叱吒風雲的夥伴也不在身邊,這才能稱作是孤獨寂寞。
思及此,祝融悲從心起,由意念所控制的烈焰赫然包圍了他的周身,流光金瞳剎那間血色瀰漫,在最後一絲金光被血紅侵佔時,剛剛還祥雲霞光的九天已是風雲變色。
綿長地咆哮龍吟,自九天之下的九州地底深處轟然而出。
祝融面無表情的望向凌霄殿中的天帝,薄脣輕啓,“吾要你爲畢方重黎陪葬!”
隨着祝融話落,一條黑氣裹挾着全身的五爪黑龍躍入凌霄殿內,轉眼化爲一個憂鬱絕美的男子,他面色白的好似從未被陽光照射過,一襲黑色立領長袍襯得他尊貴憂鬱的面孔多添了幾分冷漠。
他赤着腳一步步走向天帝。
“燭九陰!”
“祝融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放了他!”
天帝威嚴的聲音不知爲何有了一絲顫慄,他再如何威儀,也終是會害怕。
黑袍男子脣角綻放着一朵明媚的花朵,血色般動人的跳躍着。
他,正是與祝融同血脈的十二祖巫之一,時間之祖巫,燭九陰。
PS:這裡的順序是:混沌之初—遠古—上古—中古—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