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珊處,物是人非情已休(八)
許是已經看膩歪我們家人相敘,南桀太子已按捺不住,吩咐人將我拉開。我一驚,忙着掙扎,握緊沈如沫的手不肯鬆。
只聽他說若我不鬆手,便砍斷沈如沫的手臂,我嚇了一跳,急忙脫手,便被身後的人硬生生拽走。
一聲令下,百箭齊發。
我被人擊中後頸,立時暈厥。
我睡了幾日,醒來時已在馬車上,照料我的是一名梳着雙髻的小丫頭,左不過十四五。聽她講,南桀大勝而歸,已在回京都的路上。
我問她西景大軍如何,又問她當日一戰,她只閉口不答,半個字都不肯與我講。回想當日情景,我不免又是心口絞痛。
馬車上除去我和這個名喚靜秋的丫頭,別無它人,時至今日我都還見不到未眠,我甚至懷疑楚弋笙是否擒住了未眠。
我不肯安生的坐在馬車裡,掙扎着要出去,要找楚弋笙問個明白。
靜秋攔着我,我與她在馬車內掙扎,亂作一團,聲響極大。
“你若再攔着我,我便殺了你!”
我狠狠道,立刻把小丫頭嚇住了,她鬆開我,蜷縮在一旁。
瞧她害怕的樣子,我心頭忽然一陣柔軟,覺着不該這樣嚇一個無辜的小丫頭,可轉念一想,又狠狠心,伸手撩開車帳。
馬車倏地停下,我被這力道又甩進去,跌坐在地。我吃痛的揉了揉腰,半眯着眼瞧着來人。
是楚弋笙,他已換了便裝,只腰間還配着劍,沉眸望着我:“你非要這樣折騰,是不顧及孩子了?”
“靜秋,你先出去。”
小丫頭哆哆嗦嗦的點頭,匆忙下了馬車。
楚弋笙把帳子放好,坐進馬車內,朝我伸出手,“不起來了?”
我撇過頭,哼了一聲,自己爬起來,撿了最靠裡的地方坐着,與他隔得遠遠的。
他見狀,並不在意,收回手,若有所思道:“我真不知你究竟是想活,還是想死。”
“自然是活。”我勉強彎了彎脣,卻是斜眼瞧他。
“若要活,你必要記得,他不是西琅慕的兒子。”他沉沉道,語氣是不容置喙。
我立刻發作,瞪眼相叱,“未眠是阿慕的兒子,什麼叫不是?難不成你要他認賊作父?”
話一出口,才知三分錯。
我抿住脣,靜靜的瞧他的反應。
他也不惱,見我似有悔意,反倒淡淡一笑,“你似乎頗爲怕我,卻又總是忍不住要惹惱我。”
我點頭,又急忙搖頭。
怕,倒談不上,我只忌憚,不願未眠受到一星半點的傷害。可如今面對他,我實在難以心平氣和,他雖曾有意護我家人,可終了卻還是一塌糊塗,他抗不了太子之意,更留不得敵國尚有敵意的大將。
其實,他也是無奈,他畢竟是南桀人。
我能有這樣的的想法,不免被自己嚇得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