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
佟月菀輕輕吐出一口濁氣，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片刻的恍惚之後，眼前的世界從模糊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
“額涅！”
“主子，您醒了！”
胤禛和知洲紅着眼睛撲了上來。
這樣的場景，恍惚之間讓佟月菀想起了當初她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
好像也是這樣，從昏迷中清醒過來，身邊是知洲和南意……
對於自己昏厥之前的場景還很有印象，佟月菀笑了笑，“辛苦你了。”
這時康熙從外頭走了進來。
“柔兒醒了？”
知洲揉了揉紅通通的眼圈，拉着胤禛站起身讓開了位置。
“柔兒。”康熙坐在牀榻邊上，握住佟月菀的手，眼中是滿滿的擔憂。
“你這段時日都太辛苦了，所以身子才吃不消了。你該多注意自己的身體纔是。”
這話佟月菀可不敢接，現在是因爲她佔了一份“孝”的名義，纔會有康熙這樣的甜言蜜語。
要是她膽敢在大行太皇太后的儀式上活蹦亂跳的，看康熙會不會覺得她礙眼呢！
“臣妾的身子還好，不過是今日沒吃多少東西，這纔有些頭暈目眩，皇上不必擔心。”
輕描淡寫的將自己昏倒的理由歸結到低血糖之後，佟月菀勉強擡起一點身子，看着康熙的眼睛道：“皇上，臣妾有一事想與您商議一下。”
康熙想也沒想的就同意了。
甚至他拍了拍佟月菀的手，勸慰道：“斯人已去，柔兒還是得更上心些自己的身子纔是啊。”
佟月菀笑了笑，沒有迴應好或者不好，她趁着這個機會說這件事情，就是爲了再最後拼一次。
“表哥，如今烏雅常在已經不在了，您能不能……能不能將胤禛那孩子的玉牒改到我的名下呀？”
她小心翼翼的說完，用一種希冀的眼神眼巴巴的看着康熙。
站在旁邊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的胤禛瞪大了那雙細長的眼睛：“……”
康熙：“……”
這個話題，包括原本的佟皇貴妃在內，已經不是第一次和康熙提起了。
給了身後的樑九功一個眼神，他立刻會意，與知洲一起，帶着胤禛和所有人退了出去。
側殿中，只留下了康熙和佟月菀兩個人。
“怎麼突然又想起了這件事兒？”
佟月菀老老實實的說：“其實我的心裡一直記掛着這件事呢，可是這幾日不知爲何……夜裡做夢時總是想起皇八女，那孩子也不說話，就遠遠的朝着我一直哭……”
一邊將皇八女的夢境渲染得十分可憐，佟月菀一邊用餘光關注着康熙的表情。
康熙同樣有些不忍。
於是佟月菀又往裡頭加了把柴火，“柔兒好怕未來身後竟無一人能夠爲我上香，胤禛雖是我養大的，可是他上香卻永遠是給烏雅氏上的！”
“表哥，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佟月菀字字泣血，彷彿如刀一樣扎進了康熙的心臟中，鮮血淋漓。
其實他也不是沒有感覺的，佟月菀和胤禛的關係之好，簡直說是親母子都不爲過。
加上大行太皇太后說的那句“對不起”，其實那天他也聽見了。
所以才導致他今天沒有直接一口拒絕，反而有點猶豫。
-
“娘娘，有消息了。”
烏蘭附在小赫舍里氏的耳邊，將偏殿傳來的消息一一告知。
小赫舍里氏八風不動，僅僅只有嘴脣上下一碰，“當真？”
烏蘭點點頭，“千真萬確。說這話的時候，側殿裡伺候的人都在呢。”
眼中劃過一絲銳利，小赫舍里氏擡眼去看跪在最前面的太子。
“去將消息告訴太子。此時宜早不宜遲，必須馬上就打消皇上的想法，否則事情不堪設想。”
烏蘭點了點頭，瞄準了時機找到了太子身邊的一個心腹，如此這般的將事情說了。
於是沒過多久，小赫舍里氏就瞧見最前面的太子起身，急匆匆地往外頭去了。
她垂下眼睛，年輕鮮嫩的面龐上滿是哀傷和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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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阿瑪可是在裡頭？”
太子看見了守在側殿外頭的樑九功，眼睛一亮，通紅着雙眼上來問道。
樑九功向太子請了安，爲難的看了一眼身後的側殿，“萬歲爺正與皇貴妃娘娘有話在說呢。”
太子眼中閃過一抹沉思，“孤本是有關於大行太皇太后的事想與汗阿瑪說……但是皇貴妃娘娘方纔在靈堂中昏厥，想來此時正是虛弱的時候，汗阿瑪陪一陪皇貴妃也是正常的。”
他嘴上說得謙虛，實則暗暗提高了嗓音，生怕裡頭的人不知道他在外頭似的。
“不急。孤，可以等。”
樑九功笑意一頓。
太子這番唱唸做打，可不像他嘴上說的那樣不急啊……
下一秒，兩人都聽見了從側殿裡傳來的聲音。
“在外頭說些什麼呢。進來說！”
“是，汗阿瑪。”太子低着頭，嘴角忍不住往上勾了勾。
進了側殿，他先向康熙請了安，又關心了一番佟月菀，十足的太子風範。
見了他，康熙臉上便帶了一絲笑意。
“保成是有什麼事想與朕說？”說到這個康熙就想起了剛纔聽到的話，“你是說，關於大行太皇太后？”
太子揉了揉眼睛，原本因爲長時間的哭泣而有些紅腫的眼睛越發像個核桃一般。
“汗阿瑪，這幾日兒臣夜夜都夢到了大行太皇太后，全是她老人家當初對兒臣的疼愛……”
要說孝莊對誰最好，紫禁城裡，唯有康熙和太子最有發言權了。
聽到太子這麼說，康熙十分欣慰，“看來你烏庫瑪嬤沒有白疼你。”
太子勉強的露出一絲笑意來，往康熙身邊走近了幾步，用一副小孩兒的語氣哭着道：“汗阿瑪，兒臣想烏庫瑪嬤了……”
“兒臣想向汗阿瑪請命，兒臣想去皇陵爲烏庫瑪嬤守陵三年！”
這樣的一句請求，簡直可以說是石破天驚、振聾發聵！
大清朝的皇太子，去皇陵守孝三年？！
太子擡起眼睛，完全不顧康熙的滿臉震驚，堅定地大聲說道：“求汗阿瑪同意兒臣的請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