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大黑,嗚嗚嗚的風聲就像是夜的哭泣,讓人心生無限淒涼,萱萱躲在一塊離江水不遠的大石頭後面,這塊大石頭的地理位置很好,可以同時注意到一側的森林,江面小港的一切也可以看到,可是別人若要看到她,卻是要走到石頭後面裡才行。雙手拿着一根手腕粗的木棍,時刻警惕的注視着四周,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夜風涼浸骨髓,因爲飢餓而乏軟的四肢漸漸無力。睏意就像是風一點一點腐蝕着她。
熙和小王說,安王如果死不了,一定會在凌晨之前來到江邊。熙和小王,應該不會騙她!應該……
心頭的思緒雜亂無章,熙和小王臨別那一眼就像是一把利刃,劈開了她對前路的幻想,劈開了她活在自我的泡沫,那一眼,每每想起都令她無法喘過氣!
一個人蹲在大石頭後面,由一開始的恐懼與害怕,在飢寒交迫中漸漸的平靜了下來。驀然回顧在這個異世的經歷,就好似做了一場荒唐的夢。不是這個世界瘋狂,是她自己瘋狂,沒有自我沒有自尊的瘋狂。
我怎麼會變成這樣?她瞧着自己緊緊握住木棍的手,無聲的喃語,她那雙最是吸引人的靈動雙眼此刻是迷茫的,就像是覆了一層霧,薄薄的霧似乎隨時都會凝結成冰,脆弱的讓人想要伸手將那霧打散的衝動。
她或許能夠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可是她卻不願意去面對那樣的事實,她只是一遍一遍的再自問,一遍遍的在自責。
有些人,寧願活在自己造就的錯誤幻想裡,也不願面對現實的空虛寂寥。
若是再給她一次機會,若是還可以選擇,她還會踏上這條路嗎?她或許會說不!
可是這條路,其實亦容不得她來選擇,不管是否願意,她終得要踏上,人的命運,或許由人在掌管爭取,可終究也逃不過命運二字。
身側的森林突然發出巨大的嘩嘩譁聲,就像是一波一波的浪濤聲般,萱萱渾身的汗毛立馬在那一刻全部倒豎,視線緊緊的盯着這一片樹林。
可是,一切卻恢復了靜寂,沒有她預想的人出現,樹葉被風撩起輕輕的嘩嘩聲,就像是誰在竊竊私語般,她摒力聽去,什麼聲音都沒有,沒有打架聲,沒有尖叫聲,沒有人的聲音。
剛剛的聲音就像是個幻覺!
可是她不相信這是個幻覺,她想從大石頭後面出來,她想走進森林裡瞧瞧去,可是她不敢,夜這麼黑,若是迷路,那麼大的一個森林她根本無法走出來,她沒有武藝傍身,沒有輕功能逃,若是遇上什麼情況,她只能束手待斃。
這般再三猶豫着,她終是抵不住心上的那抹煎熬,起身察看完四周,緊握着木棍,小心翼翼的向發聲的森林那邊走去。
她就在森林的邊緣瞧瞧,她告訴自己,就只瞧瞧馬上就回來。幸好從安盛說過的話裡得知,這片森林是沒有野獸的,不然的話,借她一百個膽子她也是不敢從石頭後面走出來。
一股子血腥之氣自她靠近踏進森林那一步便衝進她的鼻子。她想,她應該是來對了,森林比外面江岸更黑,她蹲下身子,儘量讓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的向前移動。
這樣在草叢裡匍匐沒多久,她的手上摸到了黏黏的液體,並沒有在意,這裡離江水這麼近,樹葉腐爛是正常的事情。
然而下一隻手就摸到了一具屍體,是屍體。沒有氣息,手中還捏着一把劍,她的手顫顫抖抖的在屍體的臉上摸來摸去,不是安王,是綠衣人,綠衣人的頭也是用綠衣緊緊裹着的。心裡鬆了口氣,卻還是緊張無比,既然綠衣人死在了這裡,那安王呢,安盛呢,他們總該有人在這周圍。
周圍黑乎乎靜悄悄的,就她還有具屍體,說不害怕那是假的,渾身也不知是因爲餓還是因爲害怕軟的就快成一灘水,腿顫顫巍巍的半天才能移動點,她使勁的扳屍體的手,想把他手中的劍奪過來。
“不要碰那劍,劍上有毒!”
一個聲音在這個時候響起,嚇得萱萱一個激靈,喉嚨的積攢的驚叫聲無法發出,隻身體軟軟的就剩一口氣在強自撐着。
不過馬上,她意識到這聲音似乎是好心,而且這聲音是安王的。
她向聲音發出的地方望去,雖然她什麼也看不到。
“我中了毒,沒法動!你再往前走三十米,安盛在那裡,你看看他怎麼樣了!”
縱使知道安王看不見,萱萱還是點點頭,她朝着安王說話的方向爬去,安王離她,也就是十米左右。
“你跑我這裡來幹嘛,我讓你去看安盛,他的胳膊受了傷,你快去看看他怎麼樣!”顯然安王的狀況也不是大好,只說了這麼幾句話,就上氣不接下氣。
萱萱沒法說話,也沒法詢問解釋,她只是想看看安王傷在哪裡,死的了死不了!
手指摸上了安王的臉,嗯,應該是臉,然後是脖子胳膊,好像是腰上,左側腰上黏糊糊的。
“你幹嘛,快閃開!”安王的聲音大概是因爲中毒的緣故有些粗嘎,雖然如此也絲毫掩飾不住他的騰騰殺意。見萱萱摸到腰上劍傷那裡便停下,方纔明白萱萱實在察看他哪裡受傷,“我死不了,這毒雖然致命,已經及時服過解毒丹,我的腰中有個小袋,裡面有藥丸,你找到安盛將藥丸給他服一顆半。快去!”
摸過安王手中的劍,在安王的身上割下塊衣服角,將那傷大致包了一下不至於一直流血,萱萱才摸過安王所說的袋子向安王說的方向爬去。
往前爬了十多米又遇到一個綠衣死屍,還好死透了,要不然猛不丁給萱萱一劍,還真無法躲過。
這般在黑暗中摸索,大概是因爲知道後面還有個人在盯着自己,所以沒有了剛剛的害怕與恐懼。
終於是摸到一個沒有用布裹頭的,摸了摸大致的輪廓,想來應該就是安盛了,萱萱用手去探安盛的鼻子,根本感覺不到半點氣息。
她的手摸索到安盛的胸口位置,心跳雖然弱,卻還是有的,她低頭,試着用現代的人工呼吸爲安盛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