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總得血債血償
下課鈴響, 鳥獸哄散。
我收拾起課本往外走，在教室門口遇到林露兒。
“陳新新。”她叫住我。
我擡眼看她，一如既往的清純可人。
前兩天在李凌皓公司聚餐的時候, 我見過她一面, 當時還挺驚訝的, 因爲她是以大飛的女朋友身份出席的, 而且看她和大飛親熱厚密的程度, 顯然好的瓷實。
她當時一臉憂鬱地看着我，好像很擔心我會把那次她黑我的事說出來。
我不是長舌婦，當然沒那麼無聊。
她一臉誠懇地看着我：“蘇婷婷可能會找你麻煩, 你當心點。”
“哦。”我心想，她已經警告過我了。
“是真的。”她以爲我不相信, 急得直跺腳：“一定要留心, 她很壞的。指不定會想出什麼歪主意整你呢, 就晚上在宿舍樓下大喊大叫的那個，肯定是她找的人。”
我笑了, 還是覺得這樣的林露兒可愛，我說：“沒事的，她再囂張也不敢在學校裡把我怎麼樣。”
“你還是小心點。”她仍然一臉憂鬱。
我想我已經原諒她了，不過我實在不想聽到關於蘇婷婷的任何信息，於是我轉移話題：“你媽媽的病怎麼樣了？”看到她臉上的表情變化, 我開始後悔問這個問題。
“癌症突然惡化, 兩個禮拜前走了。”她哽咽着, 眼睛裡盛滿了淚水。
我一時不知怎麼安慰, 失去親人的痛苦我也領教過, 他人隻言片語的安慰根本無濟於事。
也許，應該讓這些悲痛自行化解吧。
她擡手擦擦眼角, 然後朝我微笑：“走了也好，這病拖越久她越遭罪。”
林露兒能這麼想，說明她是真的看開了。
“我先走了，下面還有課，拜拜。”她朝我揮揮手，然後轉身下樓梯。
“等會兒。”我叫住她：“晚上沒事彈彈你的古箏吧，好久沒聽了。”自打那次戳破她是墨爾本的魚，晚上就聽不到她的古樂了，聽音樂是一種享受，創造音樂又何嘗不是呢。
“嗯。”她微笑點頭，梨花帶雨的臉龐更顯美麗動人。
課上完，我摸着飢腸轆轆的肚子看時間，已經十二點半了。一門科目三節連上是件很要人命的事兒，連小穎這丫頭都在最後一節課開始前偷偷溜走了。
我去洗手間，這個時間點也沒人跟我搶坑位了。
“都出去出去！”我聽到門外有人在叫，聽這細碎的腳步聲，不止一個人。我納罕，今個兒廁所人不多呀，怎麼還有集體來佔位置的？剛要開門，就聽有個人問：“陳新新在哪？”
“我剛纔看到她進來的。”另一個聲音。
我以爲是同學找，趕緊開門說：“在這呢。”
結果一大盆冷水“嘩啦”一聲從天而降，劈頭蓋臉澆了我一身，我還沒來得及抹去臉上的水跡，就被人扯起頭髮從臺階上甩了下去。身體瞬間失去平衡，還好我身手敏捷，迅速抓住了門沿，這纔沒摔在地上。
“啪！”還沒等我站穩腳跟睜開眼，一個響亮的巴掌在我臉上綻開，這巴掌力道太大太迅猛，我一下子摔倒在地。
耳朵裡頓時像塞了個馬蜂窩，嗡嗡嗡響成一片，努力撐開眼皮，我恍恍惚惚看到面前站着大概四五個女生，清一色的小太妹潮流打扮。
“你們……”我話沒說完，只聽領頭的那個丫頭下令：“K她！
然後一陣拳打腳踢像雨點一樣落在我身上，我迅速蜷起身體，一手抱頭，一手抱住還未完全康復的左腿，這樣起碼肚子和腦袋，還有可憐見的傷腿能免受傷害。
這幾乎是我一瞬間能想到的保護自己的最好方式了。
迅疾的一陣暴力襲擊，我根本無力反抗，也來不及呼救，就這樣被揍得眼花繚亂金星亂蹦。
就在我覺得自己就快被揍失憶了的時候，她們終於停止了攻擊。領頭的那個似乎是揍累了，她接過旁邊遞過來的礦泉水瓶仰頭灌了一口，然後看着我說：“敢搶老孃男朋友，你是不是活膩了？”
我疼得就快分裂的大腦開始運作，這個自稱是老孃的人的男朋友是誰？李凌皓？直覺不太可能，他的品位底線應該是蘇婷婷。韓東學？也不太可能，他的底線應該是我。
“你男朋友是誰？”我虛弱地問。
“還敢跟我裝蒜。”她怒目而視：“這次只是警告，識相的就給我滾遠點！”
說着，她將礦泉水從我頭頂慢慢往下倒，所謂細水長流，在她們集體蔑笑聲中，冰冷的水沿着我的頭髮流進我的脖子裡，什麼叫透心涼，我簡直可以給雪碧代言了。
一羣人心滿意足的走了，留我一個人癱坐在地上，我想爬起來，可是根本沒有力氣，而且稍一用力，渾身的骨頭就跟要散架一樣疼。
得，只能先坐着等疼勁兒緩過去再說了。
我一抹嘴角，全是血。呵呵，我冷笑，今天算是陰溝裡翻了船，當年打架比男生還生猛的我，竟然被幾個丫頭片子圍毆了一頓，還是在學校的廁所裡，這特麼叫個怎麼回事兒呀？
有幾個人進來上廁所，看到我都跟看到貞子似的，逃也似的走了。媽的，這學期我是不是命犯掃把星呀，出個門不是被人砸就是摔斷腿，好不容易回到學校安安穩穩待着，以爲總算安全了，又莫名其妙被人羣毆了。
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突然悲從中來。
被扔在地上的包裡傳來振動聲，我艱難地拿出手機。
是李凌皓打來的，看到“李混蛋”這三個字，我眼睛瞬間模糊了。
剛纔被打的時候，我腦子裡想得全是他，當時我特堅定地認爲，我有難了他應該瞭然的，他肯定會來救我的，就像以往每次出事的時候那樣，可惜他不是及時雨，不會每次都料事如神。
“你不是想吃正宗的排骨飯嗎？我在中醫院這邊發現一家，很不錯的樣子，要不要來？”他上來就問。
而我本來餓得慌的，現在已經疼飽了。
“吃過了。”我說，才發現自己嗓子啞了。
連嗓子都被揍啞了，可見那些太妹拳腳有多硬吶。
“怎麼了？”他好像察覺到了什麼，怎麼了，短短三個字，突然就讓我有種想哭的衝動，我發現此刻的自己真不是一般的脆弱，人李混蛋隨便關心一句就扛不住了。
“感冒了。”我清一下嗓子，擡頭看天花板，希望眼淚可以回爐。
“你在哪？”他問。
“學校唄。”我故作輕鬆：“行了我沒事，先掛了。”不等他迴應，我趕緊掛斷電話。
雙手抱住膝蓋，我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過了一會兒我就不哭了，因爲身上幾乎被水淋透了，冷得我光顧着瑟瑟發抖了。不過還好是冬天，我衣服穿得特別厚實，所以也很扛揍，不然就剛纔那個陣仗，非死即傷。
爬起來走到水池邊，我擰開水龍頭洗了洗臉，然後拿出包裡的紙巾，把頭髮上和衣服上的水跡擦了擦。老教學樓就是這點不好，洗手間裡連塊鏡子都沒有，也不知道我現在的模樣出去會不會嚇到人。
嚇到我也沒辦法，總不能待在廁所裡不出去。
我拎起包，神色自如地往外走。
還好這個時間點，樓上樓下也沒什麼人了。
我慢慢踱着步，感覺每走一步，整個身體都在疼，疼得特別帶感特別起勁兒。正當我疼得齜牙咧嘴的時候，李凌皓的身影從樓梯口的拐角處出現。
我一愣，繼而笑着問：“你怎麼來了？”
問完我就不笑了，因爲嘴角扯着疼，估計出血了。
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看着我，眼睛裡閃過的是震驚是憤怒還是不解？
反正挺複雜的，一時半會兒我也沒參透。
坐在咖啡色舒適沙發上，李凌皓手拿毛巾在我腦袋上胡亂擦着。今天被揍的唯一好處就是來他公寓泡了個熱水澡，泡完身上熱乎乎的，疼痛感也減輕了不少。
“哎，你輕點兒。”我說。
這廝從看到我後渾身就散發着一股寒氣，現在簡直就是在虐待我的頭髮。
“你最好告訴我是誰幹的。”他語氣冷得快結冰了。
“鬼知道。”我拿過他手裡的毛巾，咬牙切齒：“不管是人是妖，總得血債血償。”現在的我非常不能接受自己被人揍了的事實，尤其還是被女人揍了。
“此話有理。”他終於把目光從我臉上移開，然後丫從茶几下面把小藥箱拿上來：“先擦藥。”說着又看了我一眼：“都傷成這樣了，還是去醫院吧。”
“打死不去！”我發誓我這輩子再也不去醫院了，煩。
“說了輕一點！”這傢伙哪是擦藥呀，簡直就是謀殺。
他皺着眉：“別說話，再亂動，擦進眼睛裡疼死你！”聽聞此言，我立刻端坐不動，乖乖地把眼睛閉起來。
“好好一張臉，弄成這副德行。”他突然站起來，把手裡的藥膏往扔我身上一扔：“你自己擦！”這怒火中燒的表情，就好像我樂意自己被打成這個熊樣兒似的。
他拿起放在沙發上的大衣就往門口走。
“你去哪？”我急忙問：“你不是去給我報仇吧？千萬別，女生的事麻煩，不要亂摻合。”
我可不想他因爲我，跟那些太妹搞出什麼不愉快，到時候無論誰對誰錯，輿論總是倒向傳說中的弱勢羣體。堂堂一個老闆跟幾個丫頭過不去，砸了他公司的招牌我罪過可就大了。
“放心，我不打女人。”他轉過身朝我笑得一臉浮誇。
像是知道我的顧慮似的，他又揚了揚手機：“是公司有點事要忙。你下午沒課就待在這休息，別亂跑。還有，飯在微波爐熱着呢，待會別忘了吃。”說完他就去開了門。
得，還以爲人家去給我報仇呢，自作多情。
坐在沙發上環顧四周，一切擺設都是如此的熟悉，我竟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想想那些住在這裡的好日子，這輩子恐怕享受不到第二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