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兒一早候在門口，瞧見她來便帶她去纔剛收拾出來的屋子。
剛巧櫻兒和素雲抱着被子進來，素馨趕忙上前要幫忙，素雲身子一扭，躲開了她的手，笑道：“我可不敢勞動你大駕，你現在可是金貴人呢。”
素馨臉頰一熱，嬌嬌的嗔道：“什麼金貴人，還不是你一樣，都是伺候人的。”
“那怎麼一樣？”素雲捉狹的擠了擠眼，顧忌櫻兒還在，沒說的太過露骨，可就這樣素馨也紅了臉。
曹嬤嬤從門外進來，見幾人還站在這裡閒話，便道：“還不趕快收拾了，素馨如今身子不同，哪裡能晚睡？”
素雲嬉笑一聲，應了聲是，又朝素馨一挑眉，去了裡間。
素馨臉紅的不行，卻又不能說什麼只好撒嬌的道：“嬤嬤。”
曹嬤嬤露出一絲笑容，道：“你現在有這造化，可要好好珍惜，不要浪費二老爺和老夫人的心意。”
素馨‘嗯’了聲，她能在福壽堂安胎，就意味着她受到老夫人的保護，可以想見，只要不是自己作死，她這個孩子必定可以平安生產。
她心裡極爲感激，有心去磕頭道謝，便道：“老夫人可安歇了？”
曹嬤嬤道：“已經歇下了，你也早點歇吧，明天等吃了早飯，再過去請安。”
素馨應了聲，曹嬤嬤揚聲叮囑屋裡的素雲兩句，便離開了。
素馨望着搖曳的竹簾，輕輕摸着她的肚子，慶幸當初沒有矜持，跟嚴姨娘結了盟，如果不是嚴姨娘提醒，她怎會知道就那麼一點不起眼的黃色就能要了一個小小的生命。
素雲從裡間出來，瞧見素馨盯着簾子發呆，便道：“你在這兒幹什麼，還不趕快進來看看，合不合心意？”
素馨習慣性的嘴角上揚，一如從前那般溫和，“你我一塊長大，你做事我放心。”
素雲笑得彎起了眼，她看着素馨細如楊柳的小腰道：“怎麼還是這麼細呀，要不是知道你有孕，我都不敢相信呢。”
素馨笑着道：“現在月份小，還看不出來，等到月份大了，可就成水桶了。”
素雲也跟着呵呵笑了起來。
櫻兒將牀帳處理妥當，撩了簾子出來。
素雲扶着素馨進了屋，讓櫻兒先回去，她跟素馨說會兒話就回來。
櫻兒今晚還要值夜，忙完了這邊還要趕回上房。
她依照平常的習慣，去櫃子裡拿被褥，卻見曹嬤嬤從裡間出來道：“今晚我值夜，你回去歇着吧。”
櫻兒道：“我幫嬤嬤鋪了被褥再回去。”
曹嬤嬤笑了笑，領了她這份心意，等着她把被褥鋪在腳踏上出去後，才閂上門。
顧老夫人披散着頭髮，坐在牀邊，臉色有些不好。
曹嬤嬤走過來道：“二老爺說的有道理，蘇氏哪是個會體諒人的，二老爺是怕委屈了孩子，才求來這邊的。”
顧老夫人搖搖頭道：“你沒看到二郎當時的表情，那絕不是委屈不委屈的事，倒像是……”她籌措了下語言，道：“像是害怕。”
“就像是有什麼他沒有預料的事情發生在他跟前，而他卻還茫然無知的恐懼，”她道：“而且他那番話也說得太順溜，太周全了，二郎要不是遇到大事，根本不會這樣。”
曹嬤嬤道：“會不會是二老爺今天遇到了什麼人，什麼事，觸景生情，想到素馨，纔過來的？”
不得不說，曹嬤嬤的腦子還是挺夠用的，只一琢磨就才個八九不離十。
顧老夫人卻是比她更精明，她道：“浣洗房那邊的人怎麼處理的？”
曹嬤嬤道：“昨兒牙婆來了，應該是被賣了。”
顧老夫人道：“明天你去問問，人賣去哪兒了。找到人，問問牀帳是怎麼回事？”
曹嬤嬤訝了下，道：”難道二老爺是因爲這個？“
顧老夫人搖頭道：“如果擔心那麼點子香料，他今早就不會把素馨送去落桐院了，”她道：“我倒覺得是有人覺得日子過得太舒坦，有點不着天高地厚了。”
曹嬤嬤轉念一想，便明白過來。
二老爺早上才把人送過去，晚上就急匆匆的換了地方，若說這裡面沒有人搞鬼，那是誰都不信的。
顧老夫人嘆了口氣道：“這顧家一共才這麼點人，若是你算計我，我盤算你，這個家遲早要散。”
她看了眼曹嬤嬤道：“你總說讓我放手，可你瞧瞧，我才鬆開點，就有人忘乎所以了。”
她越說聲音越高，明顯動了氣。
曹嬤嬤心裡嘆了口氣，道：“好好，都是我的錯，你消消氣。明兒我就去查，一準把人找出來。”
顧老夫人被她扶着躺了下來，片刻，她又伸手道：“不行，我有點喘不過氣，還是坐着緩緩再說。”
曹嬤嬤心裡頓時一澀，扶着老夫人半坐半靠，又摘了香牌，薰了起來。
一縷隱帶着清冽的甜香緩緩瀰漫開來，顧老夫人深吸了兩口，總算覺得舒服了些。
曹嬤嬤伺候着喝了兩口水，順了氣，才扶她重新躺好。
等到熄了燈，她才摸索着坐在被褥上，耳邊就傳來顧老夫人略帶疲憊的聲音。
“算了，你也不必去查了，明天你去找老大媳婦。告訴她，素馨的定例從這邊出。”
曹嬤嬤默了默，如果二老爺態度的轉變，真的是因爲牀帳的關係，那麼希望把事情攤在二老爺面前的人選就只有那麼幾個。
第一個自然是身懷有孕，卻時刻擔心被蘇氏磋磨的素馨，第二是看似安分守己的嚴姨娘，第三個就是因爲五娘子的事情心生不滿的大夫人。
三個人裡，曹嬤嬤最傾向於大夫人，素馨和嚴姨娘因爲身份的原因，一年到頭也出不了幾次院門，二老爺的具體行蹤，她們很難掌握，而具有內院和外院掌控力的大夫人則不然，這種事情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想來老夫人跟她想到了一處，所以才放棄追查，轉而警告。
翌日清晨，曹嬤嬤才服侍老夫人吃過早飯，素馨就過來請安。
顧老夫人等她磕了頭，給了她個院子裡做粗使夥計的小丫鬟綠兒。
素馨鄭重謝過，帶着綠兒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