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隊人馬中，帶頭的是個年紀很輕的查幹人。
他面如圓盤，身壯如牛，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在褐色的面孔上炯炯發光。
頭上戴着狼皮做的帽子，身上披着牛皮的鎧甲。手中拎一根大腿粗的狼牙棒，竟也使得很輕鬆。
燕雲衫看這陣勢，知道即使李杭能以一當十，光眼前這小將也不是好對付的。若是一言不合就打起來，李杭自己勉強能應付，再加上自己，恐怕是難了。
念及至此，偷偷伸手壓住李杭要拔刀的手，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那小將見兩人的模樣，不禁輕蔑一笑。雖然李杭身着鎧甲，像是武將，但卻帶着燕雲衫這麼個女子，不倫不類的。
小將笑道：“喂，你們倆是做什麼的？難不成是嫌長平軍隊給的軍餉少，乾脆拐了將軍的妾室私奔啦？”
他手下皆是粗野之人，聽了都哈哈大笑起來。李杭眉毛一豎，怒道：“黃口小兒，居然口出穢語！”
那小將一聽，面色頓時冷下來道：“我最討厭被人小看，你們既然落難，不過來求本大爺，還敢蔑視。哼！看我拿你們來祭奠長生天！”說着揮動起狼牙棒，一陣呼呼的風聲，令人不寒而慄。
燕雲衫壓抑着心中的不安，居高臨下地看着那小將道：“查幹族英勇善戰，我在長平就聽說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小將一愣，打量了一下燕雲衫，嘿嘿一笑說：“這位娘子長得貌美如花，看上去應該是個只會伺候男人的貨色？居然還知道這些。”
他身後的士兵又是一陣會心的狂笑，都眼神邪陰地看向燕雲衫。
李杭咬牙就要拔刀，卻被燕雲衫死死按住。
燕雲衫面不改色地看他們笑夠了，又朗聲道：“這位小將說的也沒錯，我的男人的確值得我好好服侍。因爲他就是長平國岱親王，御封靖遠將軍——宇文琮。”
那小將一聽見這個名號，立刻停止了嬉笑，不光是他，連四周的士兵們也都面現驚恐之色。
小將雙目緊緊盯着燕雲衫道：“你
別虛張聲勢想騙我，岱王名號極響，你隨便拿來，就想嚇唬人。”
“我燕雲衫自出生以來，從不虛張聲勢。”燕雲衫微擡着下巴，輕蔑地看着小將，伸出左手道：“不信我的話，可信這枚戒指！”
宇文琮那枚黃金紅寶的戒指也是天下聞名，那小將自然也聽說過。當下一看，也是非常吃驚，一時沒了主意。
此時卻有一個聲音在柵欄後面道：“呼德勒，不得無禮。”
呼德勒就是小將名字，聽見這個聲音，呼德勒和手下士兵急忙紛紛退讓開來，只見一個身材挺拔的中年人緩緩走來。
燕雲衫急忙對李杭使了個眼色，兩人也都下馬，以示尊重。
那人緩步走到燕雲衫面前，上下打量着她。燕雲衫微微屈膝行禮道：“蒙術大汗。”
蒙術可汗吃驚道：“岱王妃果然名不虛傳，居然知道本汗。一向傳說，長平女子只知道相夫教子，卻不想王妃如此迥然不同。”
燕雲衫笑笑：“查幹族的婦女能照顧家，也能騎馬打仗。我們長平的女人，能相夫教子，也能知曉天文地理，有何驚訝。”
“王妃膽識和見識令人佩服，不過……”蒙術可汗眯起眼睛，看着燕雲衫：“王妃應該知道，本部落跟長平國並非友好，那本汗若是不放你們進去，也是在情理之中。”
“那是自然。”燕雲衫鎮定自若地道：“在這茫茫草原之中，終究查幹族和您纔是主人，我們只是客人。客人上門，主人自然有拒絕的道理。”
說着話鋒一轉：“不過對於山那邊我的夫君來講，我是他的愛妃，這位是他的賢弟。若是知道因爲可汗的拒絕而使得我們出了什麼事，恐怕在他看來，這套主客之說，就並不成立了。”
旁邊的呼德勒一聽，立刻怒道：“你這女人，是想拿岱王來威脅我們麼？”
燕雲衫微笑不減，不急不緩地道：“我說的只是事實。岱王殿下，連朗京可查和只斤博爾都沒放在眼裡，會將查幹族當回事麼？”
見蒙術的臉色難看起來，燕雲衫步步緊
逼道：“以我夫君的實力，消滅一個草原上的部落不費吹灰之力，只不過沒有藉口而已。”
說罷轉身對李杭道：“看來，今晚在此棲身是不可能了，我們走吧。雖然有可能凍死在草原上，但我會在我的屍體旁邊放一張血書，寫明是查幹族見死不救……”
“好啦！”蒙術疾聲道：“岱王妃留步。”
燕雲衫偷偷對李杭擠擠眼睛，正襟地轉過臉來道：“可汗還有何事？”
蒙術嘆口氣道：“本汗知道王妃所說利害關係，草原民族也一向講究進門都是客。王妃既然已經到了這裡，就請進吧。”
那呼德勒還想說什麼，卻被蒙術一眼瞪回去，也不敢再出聲。
尚元浩遠遠地看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來指着藉助查幹族的力量，直接打死李杭，自己再趁亂搶走燕雲衫。
誰知道燕雲衫三句兩句，兩人居然平安無事地走進了部落。
尚元浩身邊的士兵問道：“將軍，現在該怎麼辦？我們要不要攻進去。”
“攻什麼！”尚元浩斥道：“咱們才幾個人，哪裡打的過查幹族整個部落。”
說着咬咬牙道：“先找個地方歇着，後半夜等他們都睡了，咱們再偷襲。”
五天嶺雪山洞穴外，宇文琮皺緊眉頭看着四周狼藉一片。那片片血跡，橫七豎八插在石縫中的利箭，還有死在洞外的楚王士兵都讓他怵目驚心。
看上去，這裡是經過了一場激戰，雜亂的馬蹄印子顯示一隊人馬向山下跑去，只是不知道燕雲衫和李杭到底怎麼樣了。
兵士過來報告，說發現了李杭戰馬殘存的屍體，顯然是被當做食物吃掉了。
這多少讓宇文琮有些安慰，至少燕雲衫這幾天在山上沒有凍餓。不過眼前混亂的戰場還是讓他心急如焚。
“傳令下去，循着那些馬蹄印追蹤，王妃和李將軍定是順着這條路跑了。”宇文琮沉聲道：“今晚必須找到他們。”
兵士們答應着，紛紛上馬，向着燕雲衫他們逃走的路線奔馳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