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本來十分惱怒,可是隻見慕容熙兒如此‘插’科打諢,卻是又忍不住升起一股好笑。
。wщw. 更新好快。直是叫他板着臉不是,不板着臉也不是,便擡起手臂,指着她道:“小皮猴子,她給你吃了那麼多‘藥’,就最後一樣管用了!”
慕容熙兒便撅起小嘴,又道:“依我看,父皇竟是誤會鈺王了。他從前低調老實,這麼多年來,他何曾‘露’過什麼風頭?不過是被阿瑤的魅力所‘迷’,這才一怒爲紅顏罷了。父皇忌憚他,卻是沒道理。”
“朕卻是說錯了,她給你吃的那些‘藥’,竟是沒一樣管用的!朕瞧着你竟是中了毒,胡言‘亂’語的毒!”皇帝的臉‘色’‘陰’沉得厲害,此刻盯着慕容熙兒,眼神冰冷無比。
帝王一怒,誰人可擋?
此刻,慕容熙兒攥着汗津津的手心,擰着脖子道:“便是我說錯了,鈺王是有野心的,可是那又如何?即便他最後得逞,這天下還不是姓宇文?”
“住口!”皇帝猛地站起來,揮手給了慕容熙兒一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聲,回‘蕩’在寂靜的宣明殿內,慕容熙兒捂着臉,卻是不甘心地擡起頭,一雙明亮執着的眼睛看向皇帝:“父皇一意要讓大皇兄接替你的位子嗎?那父皇不妨殺了三皇兄,最好也把其他皇兄也都殺了,還有鈺王爺,也一併殺了。這樣就再也沒人跟他搶了。”
皇帝的臉‘色’‘陰’沉得彷彿能滴下水來,緊緊抿着嘴,卻沒有再打斷慕容熙兒。他倒是想聽一聽,慕容熙兒還能說得出什麼樣驚世駭俗的話來?
“父皇最好也把朝廷中的青年俊傑,比如蘇家公子,比如沈雲志,等等全都殺掉。他們雖然是臣子,然而聰明才智並不低。成王敗寇,便是造反了也不稀奇。”
“除了他們,父皇最好把全天下有才識的才子都殺掉,免得他們日後位極人臣,動搖大皇兄的地位。還有‘女’子,這世上聰敏靈慧的‘女’子何其多,誰知她們會不會影響大皇兄的穩固地位?最好一併都殺了。”
慕容熙兒越說越‘激’動,最後索‘性’放下捂着臉孔的手,梗着脖子昂首道:“父皇殺得盡天下人嗎?”
若是鳳瑤在此,不由得要大喝一聲好!這纔是她真正看重慕容熙兒的理由,因爲她當真生有一顆玲瓏剔透的心,看得透這天下大勢,看得透這權利人心。
小小年紀,竟然如此多慧
。若親眼見到這一幕,鳳瑤大概會生出心思,索‘性’就扶持慕容熙兒上臺了!哪怕爲此跟慕容鈺對着幹,也在所不惜!
這一番清脆痛快的驚天動地的話說出來,皇帝面上的‘陰’沉已經如霧霾一般漸漸散去了,‘露’出一絲蒼老的疲態。他深深地看了慕容熙兒一眼,有些疲憊地坐回椅子上,長長地嘆了口氣,而後閉上了眼睛。
宣明殿內,便只有慕容熙兒因爲說得太用力,而有些微微的喘息聲。
終於,慕容熙兒平靜下來,往前走了兩步,跪在地上道:“熙兒知道,方纔那番話,足以讓父皇砍熙兒的頭一百遍、一千遍。父皇沒有砍熙兒的頭,是父皇愛惜熙兒,憐熙兒年幼無知。”
“可是父皇,阿瑤只是‘女’子,她所求不多,她連鈺王妃都不稀罕做,她只想憑本事開起一家繡坊,最好能與秋棠苑齊肩。她不要鈺王爺的幫助,她凡事只靠自己。”
“父皇可知道,她的鳳栩閣才只有十幾個人‘插’足的大小?哪怕今日在宮中大出風頭,她也沒想着借勢如何,回到黃沙鎮後依舊是過着最平凡的日子。父皇不喜鈺王爺,那便不喜他好了,反正我也不喜他。可是阿瑤做錯了什麼?她只是一個‘女’子而言,關她什麼事?”
皇帝閉着眼睛,對慕容熙兒的話並沒有全部聽入耳中。此刻,腦中仍舊回‘蕩’着慕容熙兒方纔說的那番“父皇殺得盡天下人嗎”的話語。
誠然,皇帝應該叫人拉下慕容熙兒,砍掉她的頭,以治她的大不敬之罪。而皇帝之所以沒有,並非是顧念父‘女’之情,而是因爲,慕容熙兒是公主,朝臣不會同意她繼位,所以慕容熙兒是沒有威脅的,隨她胡鬧也不過是說些大逆不道的話。
真正令他在意的是,慕容鈺和慕容平,對慕容廉的繼任皇位,到底有多大影響?
“父皇?”慕容熙兒只見皇帝不出聲,便輕輕晃了晃他的‘腿’,“今晚本是熙兒任‘性’,怪不得阿瑤,父皇別治她的罪行嗎?”
經過一場驚天動地的言論之後,慕容熙兒又迴歸到小‘女’兒的嬌態。此刻擡着臉,微微撅着嘴,撒嬌地晃着皇帝的‘腿’說道。
皇帝睜開眼睛,便只見慕容熙兒的半邊面孔已經紅腫了起來,映着她亮晶晶的眼神,愈發可憐起來。且,她被絲帕包裹住的頭髮,經由方纔那重重的一巴掌,此刻也有些凌‘亂’起來。
皇帝嘆了口氣,盯着慕容熙兒的眼睛問道:“你當真覺得,鈺王並無異思?”
慕容熙兒便撅起嘴道:“誰管他?我只不過是一個公主罷了,好吃好喝好玩着,管男人的事做什麼?我只要阿瑤沒事便好了。”
皇帝的眼神便有些複雜起來,盯着慕容熙兒看了半晌,才口‘吻’複雜地道:“你對她倒是親近
。”
慕容熙兒眸中的撒嬌味道漸漸散了,微微垂了眸子,輕輕說道:“因爲,她是我的朋友。”
說到這裡,又擡起頭來,看向皇帝說道:“父皇,你知道朋友麼?就像趙子萱和吳明錦那樣,她們好得就像一個人似的,一個去了什麼好玩的地方,必然不忘拉了另一個。有什麼話都能直說,什麼都談得來。”
“你與她才認得多久?怎麼就成了朋友了?”皇帝不由更是驚愕。難道他竟是老了?對於‘女’人的心思,全然不懂了?
否則,他素來驕縱跋扈,人人見了都只有跋扈的份的‘女’兒,怎麼就有了朋友?
對皇帝而言,他不需要朋友,他的兒‘女’們也不需要。他們只需要臣子,只需要奴才。朋友?那些沒有分寸、不動尊卑之人,沒有砍了他們的頭,已經是他仁慈。
有這樣一個父親的言傳身教,從前的慕容熙兒,當然也是這麼想的。直到,遇見了鳳瑤。
是鳳瑤教給她,朋友是真正一心爲她着想的人,不是因爲主僕名義,不是因爲金錢利益,而是單單喜歡她這個人,敬重她這個人,纔會如此。
而鳳瑤也確實是這麼做的,她敢於說別人都不敢對她說的話,她教給她許多特別的,別人都教不了她的道理。對慕容熙兒來說,鳳瑤亦師亦友,又有些像她的姐姐,總是關愛她、體貼她。她帶給她的好,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
“父皇,阿瑤有鈺王給她撐腰,卻從不借助鈺王的勢力。她只肯靠自己的本事和努力,來經營她的布坊。如果滿天下都是這樣的‘女’子,我便不會與阿瑤‘交’朋友了。”慕容熙兒輕聲說道。
因爲此刻垂着眼瞼,故而沒有瞧見皇帝格外‘陰’沉的臉。
好個鳳氏,把他的‘女’兒哄得服服帖帖,當真有手段!皇帝的臉‘色’無比‘陰’鶩,品着慕容熙兒的話。從不借助鈺王的勢力?今天上午她明目張膽地打人,難不成借了鬼的勢力?
慕容鈺居然喜歡這樣的‘女’子,可見心思不是個單純的。皇帝的目光幾度變幻,終於又變回了最初的和藹模樣,他伸手扶起慕容熙兒,說道:“好了好了,你既然喜歡她,父皇難道攔着你不成?”
“父皇不治阿瑤的罪啦?多謝父皇!”慕容熙兒驚喜地起身,湊近了皇帝,抱着他的手臂搖晃起來:“父皇方纔嚇死熙兒了,熙兒還以爲父皇都不寵愛熙兒了。”
皇帝便輕哼一聲,作勢撇開她道:“你那般膽大,父皇都快叫你嚇得暈過去了。”
慕容熙兒撒嬌地抱着他的手臂,又奉承地說起好話來。兩人絕口不提,方纔皇帝打了慕容熙兒一巴掌的事。
未幾,皇帝的笑聲略歇,卻是嘆了口氣,悵然道:“這皇位,本是父皇‘欲’留給你大皇兄的
。可是,你三皇兄也看上了,可如何是好?”
慕容熙兒心念微動,卻是半個字也不曾張口,只是低着頭晃着皇帝的手臂,只做出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
皇帝打量她似出神的模樣,彷彿對此不感興趣,微微放下心來。卻是當真有些心思難言,慕容平的出風頭,原是他一手促成的。
他的兒子,他最清楚,慕容廉卻是有些驕縱了。都是這些年的恩寵叫他忘了形,爲了叫他凜然一些,皇帝特意提拔了慕容平出頭,給他打擂練手。誰知,慕容平竟是一塊璞‘玉’,漸漸瞧着不輸於慕容廉的模樣。
只不過,皇帝是不肯叫慕容平繼位的,只因爲,慕容平的出身……宮中的傳聞,大多數瞞不了皇帝的耳朵。當年有人傳,慕容平的母親與人有染,慕容平並非龍種,並沒有逃脫皇帝的耳朵。對慕容平的冷落,也是因爲如此。
且,慕容平是沒有母族的,不論從何來看,他都不適合做皇帝。
只見皇帝又出神了,慕容熙兒卻不樂意了,她今日的主要目的還沒達到呢,便晃着皇帝的手臂道:“父皇,那秋棠苑的‘女’子欺侮我,父皇打算怎樣懲治她?”
皇帝被晃回神來,聞言目光閃動,卻只是板起臉道:“懲治什麼?你打‘花’了人家的臉,人家卻連你的一根汗‘毛’都沒碰到,你還冤屈了不成?”
“她派人追了我好幾條街!我的珠釵都跑掉了,父皇!”慕容熙兒不敢置信地道,她可是皇帝最寵愛的公主,被一介平民欺侮了,皇帝居然不給她討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