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廂房還能聽到秀兒隱隱的哭聲,雖然聲音漸弱,但依舊嗚咽的人心肝難受。
顧思田的房間被花霓裳佔了,白季辰便理直氣壯的將人留在了自己這裡。
柳枝兒敢怒不敢言的等着他,結果被白季辰一記眼刀掃的丟盔卸甲。
看着那放在牀頭熟悉的軟枕,顧思田嫌惡的嘟囔了一句:“我上午才坐過。”
白季辰拍了拍那軟枕笑道:“將就靠着吧,我這可沒有多餘的給你。”
顧思田也是半開玩笑,隨後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
看了看白季辰額角滲出的汗珠,顧思田低下頭悶着頭說了一句:“謝謝。”
謝謝你萬事都替我想的如此周全;謝謝你在我這種麻煩纏身的時候還願意幫我;謝謝你對我體貼周到的照顧;更謝謝你對我的這份心思。
雖然知道這是你的一種手段,但即便是手段也猶如寒夜中的一盞火光,再微弱也透着暖心的溫度。
白季辰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輕的抓了抓顧思田的頭髮,溫柔的說:“睡吧。”
畢竟折騰這麼一上午着實累了。躺下沒一會兒顧思田的呼吸便均勻了起來。
望着那骨瘦形銷的臉,白季辰有些恍惚,心中難掩的酸楚此刻爭相翻涌了上來。
伸出手想摸摸,卻僵在半空怎麼也落不下去。
白季辰轉身離開的時候,顧思田的睫毛微微顫了顫。
翌日清晨,天剛矇矇亮的時候,有人便睡不着了。
瞪着眼睛看着陌生的牀頂,玄青幔帳,月白色牀蓋,簡單素然。
房間中處處都透着一股男子的氣息,這也讓顧思田睡的頗爲不安穩。
晨起寒意入骨,炭盆雖未息,卻也只是幾星黯淡的火光影影綽綽的,溫度亦不如先前。
將背頭裹緊了些,陌生的味道在鼻間不停縈繞。清爽幽遠,還帶着淡淡的墨香。
忽然間白季辰那張臉出現在腦海中,怎麼也揮散不去。
笑着的,無賴的,詭譎的,精明的,還有——溫柔的,種種模樣不停變化。
顧思田不知道,自己竟然將白季辰的樣貌記得如此清晰可見。
掙扎着不去想,但鼻腔中那清淡的味道卻越發的濃烈了起來,弄的顧思田心頭煩躁不已。
就這麼在糾結矛盾中,竟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她又夢到了周瑜文,依舊是那副翩翩然的模樣,溫文爾雅中卻不時的做出一些親暱卻不逾越的舉動。
笑着跟她打趣,或者趁她不注意捏捏她的臉蛋,再或者走路時自然而然的攬了她的肩過去,不然就輕輕撫着她的背。
動作永遠是那麼輕柔體貼,就連說話都永遠帶着一種寵溺。
除了那一夜,難以剋制的衝動讓他顯的有些粗暴。
窒息的吻,難耐的撫摸揉搓,甚至狠命的衝撞都讓她似在大風浪中掙扎的魚,那種暢遊在危險中的刺激帶着致命的**。
尤其是他身上那淡淡的墨香,隨着擺動越發濃了起來,直至濃到四周一片如墨般的漆黑,黏稠的讓人上不來氣。
黑暗中看不到周瑜文的臉,只有那無盡的粗重呼吸。
忽然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下子驚的她後脊發麻。
當再度看清面前人時,周瑜文的臉扭曲變形中成了白季辰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在他身上繼續衝撞喘息,同時還伴有牀頭砸到牆面上的“嘭嘭”聲。
一陣驚呼,顧思田從噩夢中掙扎醒來,卻發現是有人在“嘭嘭”敲門。
大口的呼吸了幾下,想到剛剛的夢,顧思田臉燒的都要嗤嗤冒煙了。
“進來。”聽到是柳枝兒在敲門,顧思田讓她進來。
“姐,你怎麼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柳枝兒一進門便兩步跑到牀前關切的問着,還不停的上下打量顧思田。
“我沒事啊,你怎麼這麼早過來,有事嗎?”
“早?你真是我親姐姐,都日上三竿了。”
柳枝兒將窗戶拉開了一個縫讓顧思田看了一眼,又急忙關上怕進冷風。
“睡糊塗了。”顧思田揉揉太陽穴,沒想到一個回籠覺睡了這麼久。
“你睡糊塗了,可把三爺急壞了。你昨天受了驚嚇,他怕你今天出什麼事,一早晨連飯都沒吃就在門口轉悠,等着你醒。”
柳枝兒一邊說,一邊拿過衣裳幫着顧思田穿起來。
顧思一聽到這個人,心頭一熱,有些心虛的“嗯”了一聲,便不再接茬。
“你是不知道,要不是衛大哥攔着三爺好幾次都要闖門了。後來看快到午飯了你都沒起,我都嚇壞了,這纔過來叫門。姐,你得做鞋了,瞧你這腳都腫成什麼樣了。”
柳枝兒心疼的揉了揉顧思田的腳,低着頭給她穿襪子穿鞋,顧思田如今連腰都快彎不下了。
顧思田吭哧了老半天才試探性的問道:“昨天……白三爺在哪睡的?”
柳枝兒讓顧思田站起身,低頭整理着她的衣襟。
“昨天可夠亂的,花霓裳佔了你的屋子,你又佔了三爺的屋子,徐老闆睡在了東廂房,衛大哥在倒座房看管了一夜的秀兒,唯獨我不用騰地方,三爺嘛……好像是回了衙門,可天不亮就又來了。”
“哦”顧思田低低的應了一聲又問:“你說他連早飯也沒吃?”
柳枝兒渾然不覺的搖搖頭:“應該是沒吧,就看他一上午光在你門口轉悠了。”
說到這裡,柳枝兒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忽然道:“對了姐,你可得離那白三爺遠些,我總覺的他看你的眼神挺嚇人的,就跟要吃了你似的。”
顧思田撤了撤嘴角連忙打趣道:“盡瞎說,什麼話都讓你說了。”
“什麼瞎說啊。”柳枝兒急忙辯解:“就是嘛,連我都看出來他對你心術不正了,姐你可得小心些。”
顧思田拍了柳枝兒後腦勺一下,嗔笑道:“還說你不是瞎說,自己的事辦好了嗎,跑這裡來嚼舌根子。”
柳枝兒有些委屈,打點好了顧思田,噘着嘴去疊被子。
“本來就是,白三爺那人出了名的花心成性。聽說現在他衙門那邊就有一個從兗州來的千金小姐,已經住了好幾天了。”
顧思田神色暗了一下,但面上依舊無風無波的催促着柳枝兒。
“咦?什麼呀?”
柳枝兒腦袋撅在牀鋪裡不知擺弄着什麼,顧思田走過去從柳枝兒手中接過那一方小盒。
朱漆紅盒手掌般大小,上面沒有任何雕琢花樣,只有兩句詩。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顧思田無意識的打開盒子的瞬間,瞳孔驟然猛縮,心中翻過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