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請君入甕
陰暗的地牢,看守無聊的擺弄着手中的鑰匙,日復一日,每天除了固定的時間離開,沒有什麼特殊的事物。畢竟,這裡是玉家的地盤,不可能出現什麼劫持之類的事件。
燭火晃動,看守麻木的神經並未被觸動,樓梯口無聲的出現了一隊人影。看守勉強睜開了眼睛,沙啞的聲音幾乎不可聞:“是關人還是帶人?”
小川不屑地看了一眼看守,冷冷的道:“玉公子命令,所有人都帶走。動作快點,我們很急。”
看守並沒有答應,也不知道他是否聽清,但他終究還是站了起來。拿着燭臺的手有些顫抖,燈油攪動,猶如黃色的巨浪,在那一個小小的空間中倒是一場災變。
他走的很慢,以至於小川和鍋島都有些不耐煩。“我說,你快一點,這可是要緊事!”鍋島一聲怒吼,看守人雖未答應,卻稍加快點速度。
也不知過了多少個拐角,終於走到一個死衚衕,看守人張開嘴笑道:“各位爺,牢房就在這裡。”看守人的牙齒很白,與他的外表倒有些不相稱。
“你不會是戲弄我們吧!這地方是個死衚衕,可沒有牢房。”小川極力剋制自己的怒氣,眼睛瞪着看守人,但並沒有出手殺人。
看守人憨厚的一笑,小聲道:“我可不敢騙各位,這裡確實有牢房,可是要我打開,那就要請幾位出示玉公子的傳令。”
小川點了點頭,掏出一杆玉製的羽箭,正要交給看守人,鍋島卻伸出手臂阻攔,冷冷的說道:“這個東西不需要交給他。而且,開啓牢房似乎只需要給他看一下就好。”
“這位爺,您有所不知,開啓地牢必須要這隻令箭與鑰匙同時使用纔可以。而且,我這樣一個廢人,你們若要拿回這隻羽箭還不是輕而易舉?”看守人一笑,對於鍋島得不信任他並不在乎。
“鍋島君,你多慮了。他說的有道理,不用擔心。”小川不顧鍋島的反對,直接將令箭遞給了看守人。看守人接過玉製的令箭,不再理會兩人,鑰匙和令箭熟練的插入黑暗中的孔洞,縱是小川和鍋島兩名忍者可以黑暗中視物,自忖也不可能比他熟練。
機括轉動之音,面前的石壁緩緩開啓。魏巍頹唐的躺在那裡,面色陰沉的低着頭。小川看了一眼看守,冷然命令道:“去,把那人帶過來。”
“這……”看守當然明白兩人的想法,如果魏巍忽然暴起殺人,自己必定成爲替死鬼。
“少廢話!!快去!”鍋島一柄短刀指向看守的側頸靜脈。看守無奈的嘆了口氣,轉過身,背對着一羣忍者,嘴邊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容。
鍋島和小川自然是沒有看見這一切。而看守也是小心翼翼地向魏巍走去,沒什麼反應,看守舒了一口氣,扶起魏巍的身體,有些艱難的用力,但終究還是背起來了。
“好了,最難辦的解決了,你和我們去提其他被關起來的人。看守,鑰匙和令箭在哪?我們自己去開門。”小川冷冷的問道。
“等一下,我給各位取來,幾位站得遠些,關門的時候有些小問題。”看守人對着門旁的孔洞一陣摸索,然而很久也沒有將鑰匙和令箭拿出來。
鍋島一怒,不耐煩地推開看守,正要伸手去取,忽然一陣破空之音響起。
“你……”一蓬血霧在鍋島喉間爆出,已經死去的鍋島雙目望向看守人,至死也沒明白這個看似虛弱的看守爲何會突然出手。
“你們要令箭,我便還你們。”看守放下“魏巍”,一柄刀慢慢地從後背現出,刀光閃爍,銀青色的刀身映上了面龐。
“你是魏巍……?”小川曾與魏巍在客棧交過手,可剛纔在黑暗之中,竟半分也沒察覺到對方的真實身份。
也許聰明的讀者看到這裡已明白髮生了什麼,但我還是要解釋一下。其實玉公子早就命人將魏巍等人帶走,而當這些人打開牢房之時,早已準備好的魏巍將一羣人盡皆斬殺,扒下一套看守服換上。至於屍體,已被他扔進那密室了。
“虧你們還知道我的名字……”魏巍陰冷地笑道,手中的刀舉起,左手化爲掌刀,不屑地道:“一塊上吧!”
沒有言語,甚至身形移動的聲音也沒有,身旁夜行衣的忍者在昏暗的地牢中獲得了天然的保護,配合他們無聲息的暗殺之術,在他們眼中,魏巍只是一隻獵物。
刀出,魏巍只是隨意地一揮,三位上忍輕鬆地閃開。輕視之意在心中佔據上風,得意的一笑,可下一刻,腹部便不自覺的一痛,連驚訝都沒來得及,身體便軟倒在地。
“那把刀,很特殊。”小川心中暗忖,便是他這一思考,又有五位忍者氣絕而亡。手伸向背後,後腰處一柄苦無抽出,眼光流動,望向全神貫注與其他忍者搏殺的魏巍。
魏巍刀法又變,劈死麪前的一位忍者,黑暗中忽然一爪向他左耳貫來。左掌如刀,奮力向來人手腕擋去,爪勁一鬆,剎那的一滯,魏巍右手急動,刀風過處,手掌落地。
“呯!”魏巍腿擊踢裂腦骨的聲音清晰的傳入每一個忍者耳際,這一刻,一切其他聲音都被這聲音掩蓋。
小川出手了,苦無破擊而出,魏巍身在半空,毫無覺察。小川不由得暗喜,短刀在手中猛然現出,勢如雷震,雙刀如狂風般向魏巍捲去。
魏巍臉色微變,半空中躲閃決計不可能。情急之下,先是一個“千斤墜”,苦無驟然在頭頂擦過,鐵板橋扎穩,身體倒伏,手中的寶刀如車輪般掄起。
水珠隨刀,飛出。滴落在小川的眉心,迸散。短刀,寶刀,同時停住。
“玄,一刀。”魏巍冷漠地將身體直起,撥開小川的手臂,冷冷的看着小川倒下,鮮血如泉涌,地牢的溼氣中,頓時瀰漫了淡淡的血腥味。
“你……你的刀……”小川掙扎着起身,可魏巍已踩中他的胸口,這位忍者,再也站不起來了。
“不過如此,你們一塊上吧!我還有急事。”魏巍起刀,刀身不沾一絲鮮血,黑暗中,忍者們對視着,忽然,身形同時飛竄而起。
魏巍爽朗地一笑,刀身一側,陡然間身體開始在原地旋轉,刀風在半空中呼嘯,一聲裂帛之音。倏的,幾位忍者身體從腰間斷開,刷的一聲,上半身分爲兩半。
要知道,平常的一刀,無論如何也不能將人體堅硬的腰部斬爲兩段,可魏巍這旋轉一刀,卻是達到了形式上的“人刀合一”,人遂刀動,刀隨人轉,加上寶刀鋒利,一擊之威,便見所過之處大皆分爲兩半。有的人上半身甚至直接飛出,撲擊之音久久迴盪在地牢之中。
“終於要自由了。”魏巍彷彿呼吸到了新鮮空氣,不理會周圍的屍體,堅定地向樓梯口走去。
蓬萊島中央,幾道身影正急速向前行進。一道紫霧緊隨,移動之中雖少了些章法,但移動的速度卻不慢。
“公子,他追的很快。”楊道回頭看了一眼,不無擔憂的對玉公子道。
“馬上就到,我們只負責引他入陣,只要他入了陣,定會任我們宰割。”玉宇堂面無表情的說道,他心中正盤算着其它事情。果然,前方出現了一片窪地,玉家一衆高手安然而入,站在窪地的中央,看向雨辰的表情有些怪異。
驟然止住身影,雨辰本能的覺察到了不對,可玉家包括玉公子在內的五位高手並沒有動手的意思,而周圍地形明亮寬闊,要說留有埋伏也不可能。
“姓雨的,如果有種你就入我陣中,替你義父試試這五形絕陣。”玉宇堂摺扇輕搖,挑釁的看向
雨辰。
“好!”雨辰大喝一聲,前踏一步,瞬間人已出現在十步之外,玉家高手臉色微變,可當看見雨辰進入窪地的範圍之中時,不由得竊喜。
“動手!”玉公子低喝,頓時四人分四個方向朝雨辰包圍而來。青煉尊者薩摩柯一馬當先,雙刀燃火,如兩條盤曲的火龍,直向雨辰雙肩並來。
雨辰足下一踏,正欲飛身而起,忽然一陣陷落之感,身體不僅沒有騰起,反而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陷入沙中。
舉劍格擋,雨辰拔腿一踢,混元真氣蘊藏其中,薩摩柯舉刀來擋,卻被震退幾步,腳步微陷沙中,可一瞬便恢復正常。
“嗯?”這一點自然被雨辰觀察到,可來不及思考,一爪,一掌,一槍,三道攻勢凌厲殺至,三人全力出手,趁雨辰受困之際下殺手。
“就憑你們幾個,尚不夠傷我。”雨辰陰冷的一笑,劍破長空,先攻楊道的雙爪,疾刺手腕的“陽溪”,同時極快的划動長劍,不理會餘化平的綿掌,直接刺向其胸口的“檀中”。
兩人大驚,他們與雨辰只是在飛雲樓上有過短暫的一戰,從未曾想對方會有如此快絕精妙的劍法。楊道收爪,身形笨拙地側移,速度雖慢卻有向雨辰欺近的趨勢;餘化平身材矮小,現在反而佔了優勢,身形微屈,稍稍側偏便避開雨辰一劍,手掌時屈時張。左右搖擺,猛然空劈一掌,化骨綿掌的奇寒掌力隔空而出。
紫氣浮現,紫雷心經一口雄澤的真氣吐出,全身都被氣罡籠罩,與原本的護體真氣水乳交融。陡然間兩聲悶響,無形的寒氣潰散,激起細針般的雨絲,標槍破雨而至,雨辰雙指一夾,反手擲向欺近的楊道,真氣貫注其中,比原主人擲出的力道更強。
楊道狼狽的翻身閃過標槍,身體失衡的同時腳下一陷,正欲掙扎而出,黑色的長劍疾刺眉心,驚叫一聲,直挺挺地撲地躲閃,腳下的流沙卻因用力而流動的更快。
“哼!”玉公子腳下用力,眼神中似有不甘。雨辰驚訝的發現腳下的流沙似乎凝固了,楊道與他都停止了下降。可是,已經陷入的部分也動彈不得。
“看來你們也沒什麼秘法抗拒這所謂絕陣的影響。如果你們以爲這種程度的陣法加上你們幾個便能殺我,那實在是太可笑了。”雨辰長劍指向楊道的咽喉,餘化平和使標槍的高手“飛天大聖”李雄信一時也不敢妄動。
“雨辰,我承認我們幾個武功奈何不了你。”玉宇堂難得提起了雨辰的全名。“本來看在禹竹的面子上,我不想殺你,我怕她怪我。但是,你是我殺父仇人之子,你今日……”他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吐出了兩個字“必死!”
雨辰忽然笑了,本來是輕笑,可是漸漸地,笑聲越來越大。狂放,不屑,傲氣,這種種感情聽得在場四位高手心中一顫,手心和額頭滲出點點汗珠。內中追魂殺魄的“喉中刀”內功,縱是四人內力精純,眩暈和氣血滯礙之感也難以驅除。
“雨辰,你先別得意,這五行陣,可不止流沙一種變化。餘下水,火,金,木,土四種變化,你還尚未嘗試過。”玉宇堂望向雨辰,語氣冰冷,殺氣漸濃。
“那你就把本事都用上吧!看看能耐我何?”雨辰忽然跳起,剛纔的談話給了他足夠的時間,內力暗運,護體氣罡早已將流沙斥開,笑談間人影已猛攻至玉宇堂。
“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玉宇堂不語,心內一橫,顧不得妹妹的哀求,腳下有規律的滑動,頓時其他三位高手奮力掙扎向玉公子周圍聚攏,雨辰正自疑惑,腳下猝然間一空,不等他思考,刺骨的寒流已傳遍百骸。
玉宇堂冷冷地看着恢復平靜的流沙,確定雨辰已經入陣,身體當先激射而出,其他三人默然不語,稍作遲疑,緊隨玉宇堂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