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縹緲山(二)

去縹緲峰的路途異常的順利,就連路上的毛賊都沒碰到一個。水月想,可能毛賊也是看人下菜的,果然,她就長得很好欺負麼。

“水月水月,你上次沒來成,我和你說可是太遺憾了,我和我師傅師兄他們說我本來帶了個小妹妹來,他們都可難過了,還叫我下次一定要帶你來呢?”

“你喜歡吃什麼,晚上我給你去買啊?”

“我和你說,山上就數我們仙門的望仙台景色最是好看,到了那裡我帶你去玩啊。”

顧雲閒一激動起來就話嘮得不得了,雲水月知道,這是因爲太高興了,而且她已經很習慣了,是以並不怎麼反感,彎着圓圓的眼睛看顧雲閒在旁邊唾沫橫飛。顧雲閒還以爲她喜歡聽自己說話,說得更賣力了。

一路上嘰嘰歪歪不斷。

每當此時,月眠就在一旁忍得青筋暴起。老是礙手礙腳晃在小姑娘面前就算了,竟然還敢這麼囉嗦。真是生可忍孰不可忍!回回要動手就被雲水月攔下,只好悶悶地走在旁邊。算了,看在小姑娘的面子上,就不和這個囉嗦鬼一般見識。

不多時就到了縹緲峰腳下,雲水月看着眼前的綠葉,已經有葉邊漸漸泛黃,想到她剛出鵲閣的時候,天氣還是料峭春日,一眨眼,已經過去了大半年。耳邊聽着顧雲閒的嘮叨竟也情不自禁和他一起嘮起來,“說起來,我在這裡曾經差點被山賊抓走,還是多虧了月月救我呢。”聽聞她此言,走在前面後面的除了月眠之外,皆是同時轉過來,一臉殺氣一邊準備拔刀:“是誰?”雲水月頓時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趕緊連連擺手,“沒事沒事,月月已經幫我教訓過他們了。”

聽她這樣說,衆人才臉色稍霽,表示下次如果有需要一定幫她報仇。

聊着聊着,就到了仙門。縹緲峰有座望仙峰,望仙峰裡有個望仙台,常年雲霧飄飄,看起來仙氣渺渺,從望仙台往下望,彷彿透着雲霧看塵世,很有些出塵的味道。仙門就在望仙台附近,剛到仙門,顧雲閒就拉着雲水月衝了進去,“師傅,師叔,我回來了。”

“行了,早就猜到是你了。你說你要下山找人,這是找到了?”來人也和顧雲閒一樣揹着一把寶劍。“容師兄。”說着一把拉過雲水月,“師兄,我找到了。”

“這就是你心心念唸的小妹妹啊,找到了可得好好抓緊啊。”月眠聽着這話裡話外意思不太對,不動聲色地站到雲水月旁邊對着來人抱拳行禮,“容公子。”容師兄讓月眠這麼一打岔頓時愣了一下,完後對着顧雲閒狡黠一笑,“看來,以後有好戲看了。”

看顧雲閒一臉狀況外頓覺沒意思,便親暱地拍拍他,然後向衆人行禮,“在下姓容,名清逸,是雲閒的師兄,師弟一路上給你們惹麻煩了。”

說完上前幾步,“拜見慕容盟主,有失遠迎,還望恕罪。”慕容千嬌擡手示意,容清逸擡起手作出請的姿勢,幾人一邊走,容清逸一邊介紹,“家師今日有客到訪,還煩請幾位先在偏廳坐一下。”

“有客人?是誰啊?”

容清逸按下好奇地張望着的顧雲閒,擡手讓幾個小弟子下去看茶。“容清逸,和容清遠?”正要離開,聽到小姑娘的問話,便迴轉身來回答:“清逸不才,正是容家清遠的二弟。”怪不得名字如此相像啊。此人待人進退有道,即使揹着劍,也絲毫不見凌厲之氣,和人說話感覺如沐春風,讓人覺着十分舒服。雲水月不自覺追着容清逸的背影而去。本來,姐姐要是順利成婚,眼前的慕容就是姐夫了,不知道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情,他會不會也會是這樣溫潤有禮的人呢?

月眠不知道水月的心思,以爲是對剛纔的青年劍客動心了,便一把把她的頭轉到自己這邊。

“水月,我帶你去望仙台玩吧!”還沒等雲水月回答,就拉着小姑娘起身了。月眠正要追過去便看見剛纔過去的容清逸又返回過來,“慕容盟主,諸位,家師有請。”月眠剛想追小姑娘而去,慕容千嬌便攔了他一把,“一起去吧。”目光追隨小姑娘而去,兩個人已經走遠了,應該不會出危險。想到這裡,月眠按下攔在身前的手,徑直走上前去。

而這邊,雲水月被顧雲閒帶着跑出來,剛剛到門邊,突然不經意瞥到一旁的拱門處有個窈窕的身影,看上去似乎頗爲面熟,此刻正背對着他們仔細看着手上一拈花。

“走吧走吧。”顧雲閒連拉帶拽把小姑娘帶出了門,興許是哪裡不小心見過吧,這樣想着就把這件事拋向了腦後。

來到望仙台,一眼望去皆是滿眼風光麗色。山風清爽,吹着雲水月的長髮飄飄,顧雲閒站在她身後,總覺得有些遺世獨立的錯覺。手往風吹來的方向伸去,那裡曾是她的家鄉,如今卻和這風一樣,消散了許多年,只剩她孤苦伶仃。想到這裡,她不禁覺得胸口有些悶悶的,“雲閒哥哥,我們回去吧。”

“嗯嗯。”顧雲閒看着她,眼裡盛着的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溫柔。

回到仙門之後,月眠也從仙門老人處回來了,留下慕容千嬌在裡面繼續和老人商量“試金”大會的事情。

算算日子,十年快要到了。試金大會是十年一度的武林盛會,“十年磨一劍”,在這場盛會上將會雲集各個門派或者其他江湖遊俠中的青年才俊。試金大會很簡單,光明磊落地比試武藝,勝者揚名天下,甚至可以被選中接替武林盟主的位子。

換句話來說,這就是武林上歷來新老交替的一場盛會了。年輕一輩在這裡盡情地展現自己,老一輩則見證年輕一輩的成長並進行指點。十年前,慕容千嬌也是在這樣一場大會中嶄露頭角,得以坐上如今的位子的。

所以一聽說“試金大會”,顧雲閒就露出了嚮往的神情,他下山歷練了不少時日,也算是小有名氣,哪怕做不到最高的位子,能去那裡檢測一下實力也是不錯的。想到就要和自己的偶像有同樣的比試經歷,顧雲閒就越發地激動起來。看到他高興的樣子,一旁的容清逸只是含笑看着他。

月眠看旁邊兩人高興的樣子,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雀躍,而是有些若有所思地看向雲水月的方向,弄得雲水月有些莫名其妙。

“等慕容千嬌回來,應該就能知道‘試金大會’的日期了,月月你不想去嗎?”雲水月挪到月眠面前問他。

“不去。”看他面無表情的樣子,雲水月也搞不清是不是真心話,便乾脆岔開話題。

“仙門老師父爲什麼要見你啊?”

“沒事,他和我爹是舊相識罷了,只是喊我過去打個招呼而已。”

“哦。”雲水月乖巧地點點頭。

看她柔軟可愛的樣子,月眠忍不住輕笑出聲,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累不累,要不要去休息會?”

雲水月搖搖頭,見月眠還是若有所思的樣子,便不再打擾,只是拉着他的袖子盯着他的臉看。

從側面看過去,他長長的睫毛就像秀麗的蝴蝶,遮住了盛滿心事的眸子,偶爾一掀,就露出了漆黑的眼眸,裡面泛着盈盈水澤。雲水月愣愣地看着他,忍不住想要用手去揪一揪他濃密的睫毛。

察覺到旁邊小呆子的動作,月眠會意一笑。雲水月察覺自己被發現了,臉突然就熱起來,二話不說就捂着撲通撲通跳的小心臟快步出去了。

月眠不知道怎麼了,便也追出來,看她臉頰紅紅的樣子,恍然大悟,便壞笑着飛快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看他戲謔的樣子,雲水月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身後追過來的顧雲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上來就看到小姑娘呆若木雞的樣子,忙伸手探她的額頭,“啊!好燙!水月你發燒了!啊啊!等等,我去找師兄!不對,我去找大夫,你先去休息!”

雲水月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顧雲閒塞進一個乾淨漂亮的房間裡,身上疊了三牀被子,頭上還煞有其事地放着一塊帕子。有些無力地拽下帕子,回想起剛纔的事情,頓時覺得有些難爲情。自己居然看月眠看呆了,被人發現還被人調戲了。怎麼想都是一連串的丟臉,本來想掀被子下牀走動,一想到這裡又幹脆躺了回去。

側身面向裡邊,雖然很喜歡月月,可是現在卻意外地不想和他見面。那該怎麼辦呢?又沒有人教過她這時候到底正確的做法是什麼。哎,真是煩死了。

正在一個人煩惱着,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好聽的男聲:“聽師弟說姑娘不太舒服,我讓小弟子煮了一些薑糖水,姑娘趁熱喝吧。”如此彬彬有禮,是容清遠師兄啊。雲水月慢慢轉過身來,被子蓋到臉上,只留下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在四處看。容清遠有些好笑地看着她,雲水月看了半天發現容清遠是一個人來的,這才放心地鑽出被窩。

“謝謝。”道過謝後,一邊吹着碗裡的薑糖水一邊小口地喝着。

薑糖水帶着些辛辣,帶着些可口的甜味,還混雜着一些老薑的苦味,嚐起來竟有些五味雜陳的味道,幾口下去,整個身體都暖起來了。

手裡捧着碗,容清遠和她相對無言地坐着,看她已無大礙,便想起身離去:“姑娘好好休息。”雲水月端着碗,黑色的薑糖水裡模糊地映着她的影子,“你知道千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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