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窗外的北風呼呼吹着,像是悲傷的人在止不住的哭泣。
於淼縮在牀頭的一角,雙手抱膝,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窗外。
凌晨看到的一幕再度浮現在眼前,那流着血淚的眸子像是深深紮在了她腦海中一樣,她忍不住擡起雙手緊緊捂着了腦袋。
“不是的,媽,我沒忘,我沒有忘記!”她於淼必須得報仇,她必須要親手替爸媽報了仇!
門口有輕微的腳步聲響起,於淼偏頭,猩紅微腫的眸子對上顧墨城那雙清冷無比的黑瞳,她猛地彈跳起來,朝着他就撲了過來。
“我要殺了你,顧墨城,我要殺死你!”於淼瘋也似的踮着腳尖,雙手使勁的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她雪白的肌膚在清冷冷的燈光下晶瑩剔透,黑髮披散在肩頭,隨着她劇烈的動作而不斷搖擺。她漂亮的桃花眸中一片仇恨的火焰,那模樣,她是當真想要殺了他!
他對她一而再的心軟,她卻想要殺了他?顧墨城的心尖狠狠顫抖一下,隨之一股暴怒從心田蔓延,侵襲過了四肢百骸。
“於淼,你找死!”顧墨城滿臉黑沉的把人從他身上拽下來,提溜着把她重新扔到了牀上。
軟軟的大牀深深凹陷下去一大片。
他單膝跪上去,反手就甩了她一個巴掌。
於淼的右側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發腫。
火辣辣的痛讓她從剛纔的幻覺中醒神,她手下意識的撫着右臉頰,一雙被水洗過的眸子像是枝頭沾着露水的桃花似的,灼灼妖嬈中卻又帶了楚楚的風韻。
顧墨城有些倉皇的看向他的手掌,速度撤離開她身邊,立在了牀邊。
房間中一片死寂,似是連空氣都凝滯起來。
顧墨城黑着一張臉居高臨下的看向於淼,他本是想要問問她疼不疼的,可話到脣邊,他卻成了滿嘴的譏誚:“不裝瘋賣傻了?”
“於淼,你別覺得你瘋了我就會對你心慈手軟些。”他伸手,五指狠狠掐着了她的肩膀,陰沉沉的道:“不會,我只會對你更加變本加厲的讓你永遠也聽不到有人叫你媽!”他的手猛然撤去。
內心深處仿若有一團熊熊烈火在燃燒着,焚燒的他心肝脾胃都是痛的!
於淼身子顫了顫,擡眸,含着淚的眸子望向他,她倔強中帶着強烈的恨意:“那不如你把我也殺了呀。顧墨城,我知道你本事大,你這個劊子手殺了人都能夠置身事外的,你還有什麼事情做不來?”
聽聽!她這說的是什麼話?他顧墨城難不成在她心目中就是一個暴虐的殺人如麻的人嗎?哦,對了,她之前也衝他叫過劊子手的。
“劊子手!”顧墨城涼涼笑了起來,“於淼,到底是我是劊子手,還是你是?”
“你殺了我滿腔的熱情,殺了我對未來生活的嚮往,你憑什麼又擺出一副我虧欠着你的嘴臉?”顧墨城氣瘋了。爲什麼她可以對任何人露出和善的微笑,卻總要在他面前瘋魔似的張牙舞爪?爲什麼她可以表現的和任何人親暱,卻非要對他豎起厚重的壁壘?
“是嗎?”強詞奪理到這個程度的男人,她於淼還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見!有淚水又順着她的臉頰滑了出來,她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顧墨城,問他:“那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就因爲這個殺了我爸媽的?”
殺她爸媽?他怎麼會殺她爸媽呢?顧墨城擰緊了眉頭:“你說清楚點,你什麼意思?”
於淼見他裝無辜的樣子,氣的咬牙衝他吼:“你說呢?顧墨城,你敢說我爸媽的車禍不是你造成的嗎?你敢說你不是因爲恨我才遷怒於她們的嗎?”
“我爸媽,小菲,甚至我肚子裡的孩子,你都可以作爲威脅我的籌碼!”於淼被他居高臨下的俯視看的心頭陣陣壓抑。她猛地跳站了起來,踩在軟軟的牀上,衝着顧墨城喊道:“我到底是做了什麼孽,這輩子才認識了你?”
她這是後悔認識他了嗎?顧墨城看着站在牀上,眼睛比他稍稍高出一公分的於淼,心驀地劇烈顫抖起來。他垂着在身側的手使勁攥了起來,攥的他手背上的青筋畢顯,他才驀地轉身:“後悔也來不及了,於淼,你這輩子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我身邊。”
他向前走兩步,又突地在門口站定,脣角勾出一抹肆意的弧度,他涼薄的道:“不過我不會讓你死的,更不會讓你瘋。於淼,你若還想要你肚子裡的孩子,你就祈禱,你不會再度發病,不會讓我給你打鎮定劑!”
若打了鎮靜劑,這孩子也沒必要再留了……於淼渾身叫囂的細胞速度焉了下去。她重重的跌坐下來,癱坐着看着顧墨城頎長的身影緩緩步出房門,她終是忍不住放聲大哭。
“啊!”她仰頭,對着天花板使勁吼了一聲。那吼聲帶着絕望,帶着無奈,帶着不甘,卻最終只能化爲淒厲的嘶喊。
劉媽聽到房間裡的動靜,連忙端着一碗粥走了進來:“於淼。”她想要勸她先吃點東西。
不妨,於淼卻睜圓着一雙眼睛猛地抓着了她的手腕。
於淼的手勁兒不小,劉媽端着粥碗的手一顫。
香噴噴的皮蛋瘦肉粥從碗沿散出來一些,滴落在於淼的手背。她卻連看它一眼都沒有,急急的問她:“查出來了沒有?是真有人嚇我,還是我出現了幻覺?”她最近的心理壓力很大,於淼心知肚明,可正因爲如此,她纔會如此害怕。
若她真瘋了,誰來保護孩子?誰來爲爸媽報仇?依着顧墨城那睚眥必究的性子,他肯定是說到做到,對她更加暴虐瘋狂的。
見她這樣惶惶不安,劉媽在心中輕嘆口氣,騙她:“查到了,是有人故意的。於淼,你要堅強起來,你要爲孩子做個榜樣。”她把粥碗放到一旁,輕輕的撫摸上於淼的小腹。
於淼下意識的往後縮了一下,待反應過來劉媽對她沒有惡意的時候,她緊繃的神經才鬆懈一些:“我知道,我會努力的。”可她現在真的好爲難。
心中的愛恨交織像是一團瘋長的野草,快要把她的神智逼到崩潰。於淼只覺得,她現在越來越控制不住對顧墨城吼叫了。
“我明明知道,他就是顧家的主宰,他想要我生不如死,我便是生不如死的。我也無數次在心中說,我要順着他,依着他,只要孩子平安生下來,我什麼都不在乎。他若不認,我帶着他走,帶着他去其他的地方生活就是。可每次我看到他,我就會忍不住的爆發。”
於淼雙手使勁的捧着腦袋,流着淚晃了晃腦袋道:“我覺得我現在身體裡裝了一座火山,不知道什麼時候‘蹦’的一聲,就會火山爆發了。”她雙手使勁在空中舞了兩下。